“老伯跟我说,若是死了的人,手指是不会收缩的。”他撑著下巴说。
“你会不会醒呢?”
“还有啊,我今天去药铺的时候看见……”
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平时和小满聒噪惯了,来了此地良久,老人家平时少言寡语,行动又不便,无人陪他说话,他自然而然的习惯起把话都喳喳的说给现下最“亲近”的人听。
初时的害怕早不知丢到了哪里,在灵犀心里,渐渐已经觉得面前的人只是睡著了罢了。
说了半天,灵犀起身去关窗。
忽然窗外掠过一丝黑影,他又探出头去看,什麽都没看到,便放心的去睡了。
*** *** ***
夜半梦魇,总觉得有东西在面前闪,却怎麽都睁不开眼。
耳边还似有似无的盘绕著一种嘤咛的声音,间或伴著呜呜的抽泣,搅人清梦的很。
灵犀醒来满身的酸痛,一整天都打不起jīng神头来。
日复一日,睡的也不少,却还是累的够呛。
连药铺的掌柜都看不下去的拍著他的肩膀道,“小叶啊,你是不是被什麽不gān净的东西缠上啦,要不找个神婆看看?”
灵犀自个儿也有些怀疑,但手头哪有余钱找神婆,若不是前一阵遇上那一连串的怪事,他其实打小就不怎麽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
掌柜的又道,“前门那里有个不错的道观,你去那儿求张符来傍傍身也好。”
这儿离北安镇隔了四五个小镇,唯一算的上热闹的前门头那儿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清风观,但前来烧香保平安的倒也不少,香火也算旺盛。
灵犀前脚才刚进,一个面白清虚的老道士就老远的瞅著他看,过了一会急急走了来,绕著他转著圈。
gān……gān什麽……
“施主最近可觉异样?”
“啊?呃……”
“施主印堂发黑,似是有盅气环绕。”老道士摸著胡子皱眉。
盅、盅气!?
老道士猛地凑过来,吓得灵犀一退,“施主的身上……,这香味……?飞气香?不,不对……难道是五枝香?也不是……”
老道士暗自嘀咕,又瞪著他,“施主你……”
“怎、怎麽了?”难道已经没救了?
老道士凝眉思索良久,才说,“施主眉眼涣散,面呈灰败,似是有秽物作怪!而且此物甚凶,煞气极重。”
啊!不止撞鬼还是凶灵?
“可是……”老道士又将他上上下下瞅了一遍,“施主可有不适?”
“我这几天就觉著好累,而且无力。”
老道士微微点头,“如此凶灵可是百年难遇,而然施主却只是为其煞气所扰,影响了yīn阳平衡罢了,并无其他损害。”
灵犀点头,放了一半的心。“那秽物会否伤人?”现下没事,不代表之後可无事。
老道士道,“按理说,凶灵扰身无非为阳气ròu身所来,只是施主你……”
他怎麽了?
“你身上……”老道士动了动鼻子,“施主的身上有一种极有灵气的檀香,应是吸引秽物近身的原因,也是秽物近不得身的原因……,怪哉,怪哉……”老道士又摸胡子沈思。
什麽近身,又近不得身的。
“道长那到底是近得了身还是近不了身?”
老道士还在摇头摆脑的思索什麽,半晌抬头道,“莫非是施主家中有灵物或是异人?”
什、什什麽?
“灵物?异……人……?!”
老道士点头,“若是家中有神器、灵物或神shòu,自古驱万鬼,小作可镇宅,大物自可镇国。
天地之大,然有些物什自有的灵气并非纯阳刚烈之气,其若混有绵柔温软之气,可yīn可阳,集日月光华,便会引万妖jīng怪趋之若鹜,却又近不得身。”
“那异人……”
“这般可引万鬼却避万妖的灵物常为修仙之人所得,既可助其修为,又不损其德cao。还可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灵犀脑袋里立刻浮起那块透明的小石头。
难道这个是灵石?
“施主身边所绕的梵香……”老道士顿了顿,“不知是何仙香,只是灵气甚重,乃千年,不……万年难遇啊……”
灵犀眼珠滴溜溜的转,“道长的意思,是否那妖物不成大碍?”
“那妖物虽伤不了施主ròu身,但因其修为很深,散发的煞气於凡夫俗子还是轻忽不得的。不知到底是何物灵物如此,为保施主平安,可否请──”
“哎呀,糟了,我炉灶上还煎著药呢……”灵犀原地跳起,打断那老道士的话,“万分感谢道长指点……先就此拜过啦……”
一溜烟,人已经不见了。
一路从街头跑来,气都喘不上。
再被那老道士问下去可要bào露行迹了,灵犀边走边想。
灵物?
小石头麽?
应该是的。
那异人?
无烟?无烟是修道的人?
又不像。
无烟太jīng细了,若说他是皇天贵胄倒还可信些。
不想了,头疼。
回到药铺的时候竟然见到围了不少人,灵犀心下一动,往人堆里钻去,观望著。
竟然是身著暗绿色的低阶官差,在铺子里吆喝著什麽。
灵犀随著人流走动,见那俩人一路过街挨家挨户的搜著,心里微觉不妙。
回头向掌柜的打听。
掌柜的说,“哦,说是皇上快要大选了,只要未有嫁娶的,不论男女都须得通过衙门报备。这世道乱的,未入户籍的也要一一盘问哟。”
灵犀心里一跳,他的户籍还在李府。
“那些差役也是奇怪,还问我们见没见过什麽容貌倾城,气质华贵的人。这些个小镇小村的,怎麽会有这样的人来啊,来了也不是我们这些人得见的。”掌柜的摇头。
“哎,小叶,你去哪儿啊,我这儿还有些药……小叶……”
*** *** ***
冲进屋子,打理包袱。
叶灵犀尽快的将一切都收拾完整,他不傻不笨,宁可信之也不可任之。那些官差衙役无论是不是在找他们,此地都留不得了。
他细数了这些日子赚的盘缠,留下了给老人家的数,只剩没多少了。
罢了,边走边算吧。
只等到晚上。
叶灵犀拿衣服小心的蒙住chuáng上那人的脸和身子,背起,离开了这里。
第6章 救了一个人
灵犀没读过什麽书,但小满教过他识字,他也知道一句话:小隐隐於野,大隐隐於市。
虽然小满说的时候是什麽自我得道,摒弃世俗乱七八糟一堆,但灵犀当时的理解就是,若是在山野里隐藏起来都被找到了,那只有到大的市集里隐藏起来才不容易被找到……
当今天下的哪里有最大的市集呢?
哪里最热闹呢?
那一定只能是──京城了!
*** *** ***
灵犀jīng打细算走走停停的终於在大半个月之後,来到了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小镇,明儿个早些出门,晚上应该就能到京城了。
找了间破屋窝著,灵犀又伤起了脑筋。
虽然这一路有惊无险的平安度过,但显然还是瞧见不少官差大肆搜查著什麽人,只道是要为当今圣上物色佳人,但灵犀心里总有疙瘩,觉著他们要找的人就是无烟。
当今天下皇帝昏庸无道,沈迷美色,而他最为宠信的就是瑜妃。
瑜妃素有“千城醉”的美名,意为天下百城千城之人见其美色都会为其所醉。故而可见一斑。
而这瑜妃原名瑜珠。本是“京城第一坊”──沐香坊的一名歌姬,被当时只是护军一职的尹之旗所遇,随即献予今上。
不想那瑜珠可是个人物,使尽手段讨得今上的欢心,竟在短短一年之後便登上了空置已久的後座。而尹之旗似也jī犬升天一般,步步高升,和那瑜妃láng狈为jian,结党营私,谋取qiáng权。
几年下来,除了少数几位权臣将军之外,尹家在朝野已是一呼百诺,只手遮天。
鲁家的鲁老爷从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辞官之後,便无多大建树,而然鲁家大少鲁天明却是个能人,他早早便弃官从商,暗里以贩售私盐起家,明里经营赌坊酒楼,日进斗金。
只是他一小小商贩若无靠山,何故这般坐大。只道鲁家和尹家却有那麽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原来鲁老爷的夫人便是尹之旗的胞姐,而传言沐香坊的大老板就是鲁天明,尹之旗借其下歌姬平步青云,鲁家又借其权势招财进宝,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所以鲁家今天这般猖狂,自然无可厚非。
这也是为何灵犀担心著那些官阶明里咋呼著寻人,暗里却是和鲁天明脱不了gān系。
只是那尹家和瑜妃为一己私yù滥施酷吏,祸乱朝纲,四处搜刮民脂为其所用。更纵容其下欺压百姓,jianyín掳掠,无恶不作。
一时已是民愤四起。
而这一阵,更是季候异常,天边夜晚常有血云现世,惊雷阵阵,雪不融,霜不化。私下纷纷传言,妖後之行已犯众怒,天也难容。
便有义士纠集民众,合成军队,只为讨伐妖後,替天行道。
灵犀一个bào发户家的小厮自然不知道这些个七七八八的。
不过他也明白,大隐隐於市是不易被找到,但也需到了市里才能隐啊。而现下动乱之人四起,京城的城门可不好进。
李府烧了,他没了户籍。
再看看一旁的人,还有这个大麻烦呢。
看来只有明儿个想法子浑水摸鱼了。
忽然,门外传来“啪──”的一个响儿,声不大,却把灵犀惊的一跳。
不是他胆小如鼠,而是这一路虽是没被什麽“人”给扰到,但那不是“人”的东西,可扰的他苦不堪言啊。
睡的好好的,被那láng嚎似的鬼哭给闹醒,吃饭吃的正香,偏那脏东西头破血流的戳你面前。
其实灵犀第一次见那类东西,真是吓的气都没提上来。
可是碰了谁天天如此,夜夜这般,这日子还是得过吧,要不就疯了,要不就只能习惯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柳满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