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之前他与徐qíng在东梁山秘密会晤时,无意间遇见孤鸿幽影,打斗间他与幽影一起落入山崖。掀开幽影面具后发现他居然是楚思远,一时怒不可遏。他与楚思远从小便投契,楚思远又一向最是粘他,在他心中楚思远自是与旁人不同些。盛怒之下便向他下了极毒的‘白露’,比对付一般的人手段更要毒辣。而刚才毫不留qíng地把背叛自己的同父异母弟弟徐qíng打下悬崖,也是因为这个道理。此时想到于茫或许会将他的行踪告诉别人,心里自然懊恼不已,后悔没有杀他灭口。
想到种种不定xing因素,便决定速战速决。他见四下了无人烟,便走到火山口边拿过古琴盘膝而坐,试了试弦后开始催动真气弹奏起来。那琴声起初低沉,渐而清切,最后转成高亢,让人听了一颗心时时悬着,仿佛那琴弦随时便要断了似的。
这时一阵气流渐渐汇聚起来,火山口附近的杂糙突然都被连根拔起,在那股qiáng大的气流中回旋着。四边沙尘漫天飞扬,几yù迷了唐经的眼睛。他qiáng忍着眼睛的不适,继续弹着那首已经练习了无数遍却从来没有弹到最后的曲子——因为除了他手下的这把琴外,天下再没有琴的琴弦能承受那琴曲的高亢部分。
这时那火山口突然震动起来,口上的暗红色尘土翻滚着移开,一样碧绿的物什渐渐破土而出。那物什发出闷闷的吼声,用力挣脱着身上土堆的束缚,待露出整个身体之后,居然是一只形状古怪的野shòu。那野shòu除了眼睛赤红之外,通体均是油油的深绿,身体有些象马,头却象是láng,样子甚是骇人。
唐经见自己的琴曲居然召出这么一只怪shòu,惊骇之余几乎起身逃走。那怪shòu仰天嘶吼了几声后突然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倾听着琴声,一副很入迷的样子。唐经见它甚是友好安静,心中的恐惧这才渐渐放下。
待一曲完毕后那怪shòu过来在他身上亲昵地蹭了蹭,似乎是邀请唐经坐在它的背上。唐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足勇气爬到了怪shòu的背上。
那怪shòu立即驮着唐经扬蹄奔跑而去,翻山越岭近一个时辰进了一个峡谷后,速度这才慢了下来。那清脆的蹄声在峡谷里不紧不慢回响着,倒好似一人一马在郊外闲庭信步一般。
唐经望着峡谷两边奇形怪状的岩石,正纳罕这怪shòu为何要带自己来此,那怪shòu突然在一堆蔓藤前面停了下来。
它用前蹄扒开蔓藤,一个漆黑狭窄的dòng口渐渐显露出来。怪shòu使劲摇了摇尾巴,便站在dòng口不动了。唐经见它那庞大的身躯根本不可能进入这样一个小dòng,便一跃下地,尚未反应过来,那怪shòu便吼叫了一声,转身飞奔而去,一阵清脆的蹄声后峡谷里便再度是死一般的寂静。
唐经心中思量了一阵,猜想着那火山口或许并非真正藏宝之处,而是这只灵shòu的长眠之地。想来那琴与琴曲是专门用来唤醒这只知道藏宝之地的怪shòu的,如今怪shòu使命已尽,所以自行离去了。
一经想通,他便打亮火折子,弓起身子进了那狭窄无比的山dòng。说是山dòng,其实是条蜿蜒曲折的隧道,里面布满了蛛网,还不时有蛇鼠蝙蝠之类的东西出没其间,常常惊得他一身冷汗。
这样行了约一盏茶功夫,便到了尽头。唐经一惊,忙将火折子凑近隧道尽头的石壁仔细观察着。他见石壁上有条狭窄的细孔,便从怀中摸出两个半块玉佩拼在一起,成了月芽儿形状。又试着将玉佩塞进石壁上那细fèng里,见恰好吻合,心里不由一喜,手一松,那玉佩便顺着细fèng落了进去,没入石壁里。
这时听见“轰隆隆”的响声,石壁上一扇门缓缓打开,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宽敞的石dòng。唐经持着火折子走了进去,借着昏暗的光看见地上摆着不少铁箱,粗略看起来竟有百余只,他随手打开一只,原本昏暗的石dòng立时明如白昼,原来那竟是一满箱的夜明珠,每颗都有鸽蛋大小,光一颗就价值上万两huáng金。
抬头望山dòng别处望去,突然看见右侧石壁前站着一个俊美的男子,他大吃一惊,本能地拔出宝剑冷喝了一声:“你是谁?”
第三十六章 同xué窅冥何所望
那人却不答话,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望着唐经。唐经注目望去,不由心头大震,原来此人竟是他那已死了十三年的父亲——蜀主孟昶。
“父王!”唐经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便扑过去跪在那人脚下,又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腿。待感觉到触手处冰凉刺骨时,才突然惊醒过来,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只是一个玉雕像,雕刻手艺十分jīng湛,看起来倒似真人一般。
想到国仇家很,隐忍于心多年的悲恸突然爆发,唐经一时泪如雨下,“父王,孩儿就算身死,也不会忘记这仇恨。”
正心神激dàng之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急忙回过头去,见楚思远与徐qíng从dòng门跃了进来。
唐经大惊失色,连忙捡起宝剑起身指着徐qíng喝道:“你怎么没摔死?”
徐qíng冷哼一声,“是老天长眼,要让我得到宝藏。”
“你休想!”唐经怒喝一声,“你如今至多剩下两三成功力,就算你与楚思远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时楚思远冷冷cha言道:“你是指上次你假冒唐卓给他解‘隔夜断魂’时动了手脚么?你放心,其实我一人就能对付你。”
唐经一惊,“你……你怎么知道唐卓是我假扮的?”
楚思远从怀中掏出那个装有凝香丸的瓷瓶晃了晃,“是你留下的凝香丸告诉我的,否则我现在或许还在天机园傻等着。记得有次我见你把百合花jīng加入你制的药里,便奇怪地问你原因。你告诉我说你娘最喜欢百合,所以凡是你做的药丸里都加了点这个味道,为的是纪念她。”
唐经立时对自己当时的一念之仁追悔莫及,懊恼之下怒声道:“是你骗我在先,我才对你下毒!凝香丸就算不能解‘白露’,也能保你十年xing命。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何必还要来纠缠不休?”
“我只是隐瞒了身份,便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楚思远面上露出悲怆之色,“你对我下毒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该为了一把琴杀了我楚家满门!你做这些事时可曾想过我们多年的感qíng?你既无qíng,我便也无意,总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唐经咬咬牙,“好,你知晓我太多秘密,我本也要杀你灭口。”话音未落手中长剑便朝楚思远疾刺过去,两条身影立即在剑光中纠缠起来,一时难分难解。
徐qíng忙退到角落观战,一边打量着山dòng里的qíng形,待看见那个栩栩如生的雕像,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便明白那不是真人。看了看,感觉有些眼熟,孟昶死时他不满四岁,事隔多年,已经记不清自己父亲的长相,是以并不知道这竟是他父亲的雕像。
徐qíng见雕像的拳头微微握着,手心似乎攒着什么东西,心念一动,便伸出手想要掰开雕像的手掌,谁知掰了几下竟是纹丝不动。
徐qíng见那边厢楚思远落了下风,心里一急,便拔出长剑朝雕像手腕砍去,一只残手便落在了地上。他又对地上的残手砍了一剑,终于拿出了雕像手心的东西,却是一个小小的黑色蜡球,直径尚不到一寸。
这时山dòng里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顶壁的石头碎片纷纷落下,角落处一块大石轰然落地,整个山dòng眼看立即要塌陷了。
徐qíng一怔,突然明白是自己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原来孟昶为人极为谨慎多疑,同时也有些自恋。二十多年前蜀国极为富庶,孟昶为了日后不时之需,便把国库里多余的珍宝存放此处,又特意放了自己的雕像,让后世子孙可以瞻仰自己的容貌,纪念自己的功德。
他同时让人在自己雕像上设了不少机关,若是有人破坏他的雕像,山dòng便会立即塌陷。他昔日这样打算,原也是认为自己的子孙绝对不会对自己的雕像不敬,再说就算破坏自己雕像的真是自己的子孙,那么如此不忠不孝之人也是死不足惜,却万万没有料到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能认出自己来。
正在激斗的唐经与楚思远见了这突然变故,立即停止了打斗。徐qíng最早醒悟过来,急忙朝山dòng外奔去。唐经见他逃跑,本能地一甩衣袖,一把寒芒便朝徐qíng背后飞去,全部没入他的背心。
徐qíng闷哼一声,脚步却没有停下,很快跑进了黑暗的隧道里,不见了身影。楚思远见碎石崩裂,大叫一声“不好”,也跟着跑了出去,出了山dòng后下意识一回头,见唐经正在拖dòng里的箱子,dòng壁有几块碎石呼啸着落下,几乎砸到唐经的头。
楚思远不由惊怒jiāo加,大吼道:“dòng要塌陷了,你找死啊!”
唐经却不理他,一边躲避头顶上纷纷落下的石块,一边把箱子往外面拖着。楚思远狠命跺了跺脚,“你疯了不成?要钱不要命!”说完突然省悟,自己不是一心想他死么,此时又为何要提醒他?
想到这里楚思远咬咬牙,怒喝一声道:“死了活该!”便拔足狂奔而去,身形很快被隧道中的黑暗吞没。
此刻唐经心中虽然惊恐狂乱,却有一个念头占据了他大半颗心,那就是若是没有了这些珍宝,那么他便失去了生存的意义。想到亡国后自己和弟弟逃难途中的险恶艰辛,与弟弟失散后的心急如焚,以及十多年来寻觅宝藏的艰难重重——就算是死,他也不能放下复国的唯一希望。
躲避着dòng顶落下的石头,他奋力将一箱夜明珠拖到dòng口,这时突然听见呼啸的飞石间传来一个声音,“死糖jīng,我帮你罢。”
唐经忙循声望去,见楚思远正站在隧道里望着他,面上的表qíng似悲似喜似恨似怨,让他心头一阵迷失。
“你为何……?”唐经有些迷惘地问。
楚思远自嘲一笑:“……既说好今生陪你,又岂能言而无信?不想把这债欠到来世,只因他生缘会更难期……”这时山dòng地面突然一阵剧烈摇晃,楚思远头顶上一块大石轰然落下。
“思远!”唐经惊叫一声,奋力冲了过去抱住他,之后的一切便被轰隆隆的落石声湮没……
叶轻风抱着沉睡的东方朗走着,突然看见前面一个光秃秃的火山口上一条绿色人影身子歪了歪,便倒在了地上。他认出那是徐qíng衣服的颜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奔了过去。
快到徐qíng身边时突然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叶轻风循声望去,见山下峡谷里突然出现了大塌陷,无数岩石从山头飞速滚落,掩埋了那狭窄的峡谷。他正惊讶着,突然听见徐qíng哀叫了一声,忙收回心神,跑到徐qíng脚前蹲下。
52书库推荐浏览: 闲语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