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饱了肚子,天色也黑了下来,白衣剑卿捡了不少gān柴,火堆给寒冷的山dòng带来暖意,可是白衣剑卿却难以成眠,翻来覆去,脑中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白大官人要对他这么做?他的右手不自觉地紧紧抓着一根臂粗的树枝,这是他找来当了一天的拐杖,可是此时被白衣剑卿用力一捏,竟生生断裂了。
是报复吗?报复他先前的轻薄,可是……他解释过了,那是他被药xing所迷,而且,就算白大官人要报复,他可以杀了他,为什么要侮rǔ他?白衣剑卿想不明白,可是越不明白,他就越要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扔掉了手中的断枝,他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地上,将坚硬的冻土打出了一个又一个坑。
可怜白衣剑卿一生潇洒不羁,生平遇事,无论大小,过后总能一笑置之,从不曾有半分往心里去,今日这事,尽管白大官人rǔ他甚深,若换做以前,他也就只当走路不慎拌了一跌,最多杀了白大官人一雪其耻便也了事,断不会似这般辗转反侧、痛楚难当,这其中xingqíng上的转变,其实与那锁qíng针,仍是大有gān系。
这锁qíng针,于一百年前,在江湖之中,乃是大大有名之物,只是如今所知之人已不多。
一百年前,江湖之中有一绝地,名为qíng人谷,qíng人谷中,生有一种夺天地之造化的奇物,那奇物,叫做qíng人果,据说是一花之下结双果,一雄一雌,双生双落,永不分离。传说只要一男一女,分别服下同一朵花生出的一雄一雌qíng人果,这对男女就会一生一世相爱不渝。
qíng人果之效用,委实奇妙不已,可是若是有兄妹、母子、父女等至亲之人或是同xing之人误服,岂不酿成大祸,是以当时的qíng人谷经过七代钻研,利用未成熟的qíng人果的汁液,终于制出了qíng人果的解药,便是锁qíng针。凡误服qíng人果者,将锁qíng针从左胸刺入心口,便可锁qíng一生一世。
按说锁qíng针的出世,也是好事一件,可是不知为何,锁qíng针与qíng人果却从qíng人谷中流入江湖,这两样奇物,外加一笔qíng债,在江湖中掀起了翻天巨làng,弄得武林之中血气冲天,争斗二十年后方才休止。qíng人谷在此事件中被一场大火烧毁,从此qíng人果绝迹于江湖,锁qíng针亦下落不明。
花妖娘不知从何处得来这锁qíng针,却不知其用,在针上涂抹媚药,导致锁qíng针本身药xing发生变异,白衣剑卿本来对白大官人仅有欣赏之意,对其容貌也不过是正常人都会有的略微遐想,却因锁qíng针药xing变异,以及天魔合欢散的作用,而对白大官人产生了非份之想。
这其中也有一个巧合,便是当时他正巧将锁qíng针bī离了心口,锁qíng针卡入骨fèng出不来,一动qíng便针绞其心的作用也发挥不出,这才导致了白衣剑卿对白大官人的轻薄之举。前面说过,锁qíng针本身就是利用未成熟的qíng人果的汁液制作出来,天魔合欢散作为媚药,直接使锁qíng针上未成熟的qíng人果汁液进化到成熟,让白衣剑卿在痛恨白大官人之余,又对他生出莫名qíng愫,以至于他心绪难宁,整夜的辗转反侧、痛楚难当。除非白衣剑卿能把锁qíng针从体内取出,否则他一生一世都将受锁qíng针的影响,一夜不曾睡好,第二天也什么都没打到,虽然对于白衣剑卿来说,饿一天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下身私处的疼痛,在一夜过后,不仅没有减轻的趋势,反而更加肿痛难当,身上也一阵热一阵冷,摸摸额头,似乎烧得厉害。
生病了,这对现在的白衣剑卿来说,是雪上加霜,用冰冷的泉水来退热,成效不大,连头都开始发晕,病得越发重了。
第9章
第三天,白衣剑卿已经没有走出山dòng的力气,这让他更加怨恨白大官人,杀人不过头点地,白大官人如此rǔ他已是过份,而rǔ人之后毫不留qíng地弃他而去,更让他恨意滔天。
第四天,白衣剑卿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眼前迷迷糊糊地闪过许多画面,从他记事起到现在,其中很多事qíng原本已经记不得了,不知为何此时又想起来,少年时的自己,勤学文武艺,风雨寒暑不休,二十岁的时候,他一脚踏入江湖,结友立教,指点江山,意气风发,三十岁……三十岁,他在燕州古道上对白大官人一见惊艳……
“剑卿……剑卿……”
耳边隐约传来呼唤声,半昏迷中,白衣剑卿眉毛微微抖动,谁在喊他,是白大官人回来了吗?
一道红影闯入了山dòng,却是温小玉,她被季惜玉纠缠了整整两天,才从季惜玉口中问出了白衣剑卿前往燕山追花妖娘的事qíng,自然,季惜玉大肆污蔑白衣剑卿跟花妖娘之间不清不白,可是温小玉没信他,打马直奔燕山而来。她不知白衣剑卿还在不在山中,只是凭着一股韧劲,在山中找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才发现这里有个山dòng,她一边喊一边闯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蜷在地上的白衣剑卿。
“剑卿……你醒醒……剑卿大哥,你睁开眼看看我……”
温小玉俏脸煞白地把白衣剑卿抱在怀里,感觉到白衣剑卿的身体因高热而发抖,她连忙解下身后的大红披风,盖在白衣剑卿身上。她的身量只及白衣剑卿的胸口,这件披风自然不能盖住他全身,只是披风上的体温,还是让处于半昏迷中白衣剑卿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身体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白衣剑卿是在一阵ròu香味中清醒过来的,食物对于又病又饿的他来说,此时无疑是最好的良药。
温小玉蹲在火堆边,正在往火堆里加柴,感觉到身边的动静,一扭头扑了过去,哽咽道:“剑卿大哥,你醒了!”
“小玉小姐?”白衣剑卿疑为做梦,温小玉怎么会在这里?额头冰冰凉,他用手一摸,拿下一块沾了冰水的绣帕,身下软软的,铺上了gān糙,身上还盖着一件红披风,这一切又告诉他不是在做梦。
“叫我小玉,什么小玉小姐,难听死了……啊,剑卿大哥,你别动,你还在发烧呢。”温小玉赶紧把想要坐起来的白衣剑卿又按下去,将绣帕重新搁在他额头上。“剑卿大哥,你昏迷了快一天了,来,吃点东西。”
其实白衣剑卿已经昏迷了近两天,只是温小玉不知道她来之前他昏迷了多久,只按她自己的时间算而已。
白衣剑卿病饿之下全身无力,此时也不能计较什么,见温小玉把火堆边已经烤熟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ròu撕成一小条一小条送入他口中,他也不客套地吃了。吃完巴掌大的一块ròu,白衣剑卿恢复了几分力气,见温小玉脸上被烟熏得一块黑一块白,他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他本是天生一张笑脸,即便在病中,也不改其颜,可是不知为何,温小玉只看了一眼,偏就知道他在真笑,不由好奇道:“剑卿大哥,你笑什么?”
白衣剑卿料不到她竟能看出他在笑,随口道:“看到一只小花猫很可爱,所以才笑。”
温小玉年纪虽小,其实聪明之极,白衣剑卿这么一说,她立时会意过来,啊地一声尖叫,捂着脸冲到泉水边,掬水洗面,确认洗gān净了才跑回白衣剑卿身边,娇嗔道:“剑卿大哥你坏死了,偷偷取笑人家。”
白衣剑卿看她脸上一片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水冻的,这般天真无邪的小女儿qíng态,着实可爱得紧,这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觉着这几日郁结的心胸一下子开朗起来,笑到一半,忽觉不对,问道:“你怎么叫我剑卿大哥?”
莫名其妙地就降了辈份,白衣剑卿心中隐隐生出不太妙的感觉。
温大小姐的脸更红了,心里羞得紧,头却一昂,道:“本小姐高兴。”
白衣剑卿是什么人,从温小玉似羞还喜的眼神里,已经看出她的心意,他心里一惊,连忙岔开话题,道:“是了,你怎么会到燕山来?”
他这一问,正问到温小玉气恼处,撇着嘴巴道:“剑卿大哥你太坏了,离开马场也不说一声,还扔下火影不管,火影都好几天不吃糙料,害我到处找你。”
火影不吃糙料?白衣剑卿几乎又要失笑,那马儿jīng得跟鬼一般,哪里会亏待了自己。想了想,他终究没有笑出来,这位大小姐怕是真对他动了心,这可不太妙。
他不说话,山dòng里一时安静下来,温小玉垂着脸,继续用手撕了ròu喂给他吃。白衣剑卿这时却觉得此举不合适,不顾温小玉的反对,挣扎坐起身,自己取了ròu块,大口大口的咬着吃。
温小玉本来就有些羞赧,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上好一会儿,待脸上红cháo退去,才又抬眼望着他的左手好奇问道:“剑卿大哥,你的左手是谁伤的?”
白衣剑卿身体一僵,片刻后他却对温小玉笑了笑,道:“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来,把手腕摔断了。”
这话假得太过明显,可是温小玉却被白衣剑卿的笑容给迷住,一时间忘了去分辨。
白衣剑卿被看得不自在,轻咳一声,问道:“小玉,这次大叔我要好好谢谢你,等天亮,我们就回燕州城。”他特意咬重大叔两个字。
温小玉这回可听出来了,小嘴一嘟,撇过头道:“不行,剑卿大哥你太重了,我可背不动你。”她也特意咬重大哥两个字。
“你的黑水仙呢?”白衣剑卿苦笑,拿她没奈何,只得暗忖回了燕州后尽量避开她就是。小姑娘qíng窦初开,最是贪新鲜,等过段日子她自会忘了他。
“山路不好走,我入山时让它待在山外头了。”其实温小玉没说实话,燕山道再不好走,也不至于不能行马,黑水仙这会儿就在外头待着,她说不在,自然是想在这山dòng里跟白衣剑卿多相处些时候。否则一回燕州,她又不知要上哪里去找人了。
白衣剑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让他站起来就不错了,步行下山那是做梦。可是如果在山dòng里养伤,缺药少食,恢复的速度要慢上许多,而且,荒山野岭,孤男寡女,传出去要落人口实,他是不在乎,可是不能不替温小玉在乎。还是要想个法子才是,思索中,白衣剑卿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渐渐地又睡去了。
温小玉见他睡了,猫手猫脚地跑出山dòng,摸着黑把黑水仙的缰绳解开,拍拍马脖子对着马耳低语:“黑水仙,黑水仙,到前面山弯弯处等我。”
黑马打了个鼻喷,也不知是不是听懂,反正它在温小玉的连推带打之下,慢吞吞地走开了,当然,它没有走到温小玉的指定地点,动物对天气有种特殊的敏感,它绕到了一块巨大山石的背后,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一片片飞雪在寒风中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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