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这团圆饭,白大官人总是要跟大家伙儿一起闹到最后,听子时梆子响,说上烟火pào仗,除旧迎新,只是这次他刚刚赶回来,嘴上虽没说,身上却实是乏了,又多喝了几杯,酒劲上来,等不到子时,便睡意上涌,要独自回房去睡,李九月想跟着他去,被他阻止。
“你是大夫人,代表我,今年的pào仗必须你来说。”白大官人的话里,隐隐承认李九月就是他未来的正室。
“那就让绿玉跟着伺候你洗浴。”李九月始终不放心没人跟在白大官人身边。
这次白大官人没有拒绝,让绿玉扶着他,三位夫人的绣楼,他哪个都没去,直接走到自己住的寻欢阁,一头倒在chuáng上,就呼呼大睡,连后来震天的pào仗声,都没有把他吵醒。
不仅没有吵醒,白大官人还做起梦来,眼前隐约有一团迷雾,雾气很浓,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浓密的雾气阻挡了他的视线。
这是什么地方?白大官人满腹疑团,他刚才还在跟季惜玉一起喝花酒,喝得太多了,就想上茅厕,他起身去找茅厕,走着走着,却走进一团迷雾中去。
“汝郎……汝郎……汝郎……”
迷雾中,突然传来一阵一阵哀怨的呼唤,是月儿的声音,白大官人大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可是李九月的声音却立刻消失了,杜寒烟的声音又从另一个方向响起。
“寒烟,你在哪里?”
白大官人又赶过去,但是杜寒烟的声音却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凤花重的声音,她在唱歌,凤花重的嗓音极为动听,像珠玉一样悦耳。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白大官人听得发痴了,他第一次见到凤花重,她坐在小溪边,藕一样白的小腿浸泡在溪水里,背对着他,就在唱这首歌谣,还没有见到她的脸,他就已经选迷上了她的声音。
“凤儿……凤儿……你别走……她们都走了,你不要走……”
白大官人怕凤花重也丢下他,加快脚步往歌声传来的方向奔去,这一次,声音没有消失,却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像是一阵又一阵呻吟喘息,糜艳而迷离,听得他面赤身热,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视线突然清晰起来,看周围环境,分明是一个山dòng。
山dòng里,在妖异的火光闪动中,他看到一个男人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躺在下方的那个男人的两条腿被高高地抬起,膝盖顶在胸前,几乎与身体对折到一起,伏在他身上的男人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身体,使他发出了模糊而又痛楚的呻吟。白大官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个男人身体的连接处,隐隐有血丝渗出,顺着躺在底下的男人那麦色肌肤往地上缓缓淌去,滴落在地上,像一朵朵绽放的艳红花朵,在漆黑在地面上呈现出畸型的bàonüè美。
白大官人的呼吸渐渐重起来,眼前的qíng景,激起了他潜藏在身体里yù望,不,不可以,他虽然风流放dàng,可是对男人,怎么可以……然而他越是压抑yù望,yù望便来得越猛烈,喘着粗气,白大官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跨下的硬物,那里已经热得烫手,叫嚣着要发泄。
终于,白大官人到了忍耐的底限,三两下脱掉衣服,便向那两个男人扑去,正在他抬脚的那一刻,一直埋头用力撞击的男人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张面容扭曲着,宛如鬼怪,凶光毕露的眼睛边上,两条鲜红如血的细痕直入鬓梢。
“啊!”
白大官人一声惊叫,跨下一泄如柱。
————
他醒了,被梦中的自己硬生生吓醒。
坐在chuáng上,窗边隐约透着微白,白大官人喘着粗气,只觉身下一片湿凉,用手一摸,中裤、丝被、chuáng单,全都湿了。自从有了第一个女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chūn梦,而这一次,却连chūn梦也不是,是噩梦。
自从树林里逃过一劫之后,这一路上,每天晚上几乎相同的梦境,反反复复纠缠着他,不同的是,以往做梦的时候,他一看到那个熟悉的山dòng,就醒来了,而这一次,梦里清楚再现了他那一天鬼迷心窍之后的恶行。梦里的他,丑陋如恶鬼,凶狠如邪魔,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个人居然会是自己。
羞愧、自责、懊悔……种种感qíng在白大官人心里纠结,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然而大错已铸,他却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错误,如果白衣剑卿是个女人,他大可以把人娶回来,可是白衣剑卿不是,不仅不是女人,还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随时可以取他xing命的江湖高手。
那天在树林里,他为了掩盖心中羞愧而对白衣剑卿口出恶言,现在想来,简直是愚蠢到极说,如果白衣剑卿当时下狠手,他就没有命回来了。虽然不知道白衣剑卿为什么放他一条生路,可是要让他相信白衣剑卿是因为喜欢他才放了他,那纯属无稽之谈。
白大官人宁可相信白衣剑卿另有报复手段,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一凛,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被另一个男人qiángbào,白衣剑卿之所以忍着没有杀他,难道是想要一报还一报。白大官人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平时没少受过别人的暧昧注视,只是凭着白家庄在江湖中的地位,没有什么人敢随意打他的主意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是可以随意被人欺负的,白大官人冷哼一声,找出gān净衣物换上,拿起玉扇,直奔白家庄后的一片小树林,那是他从小练功的地方。
白衣剑卿,有本事就来吧。
天色大亮的时候,绿玉才打着呵欠端来洗脸水,一进门,发现白大官人居然不在chuáng上,不由吃了一惊,慌慌张张地往李九月住的chūn暖楼跑。
“大夫人,大夫人……大官人不见了……”
李九月刚刚睡下没多久,事实上这个时候白家庄里没有几个人是醒着的,昨儿个白家庄家家户户都守岁到启明星升起,白大官人不在,李九月身为当家主母,自然要坚持到底,她不去睡,杜寒烟也不走,就坐在正厅里陪她说话,凤花重倒是不讲这么多规矩,也想去睡,被杜寒烟拉住,又叫上怡红丫头,四个女人摸了一夜的麻将。
绿玉这一喊,还没有睡踏实的李九月立时惊醒,匆忙披上衣服跟绿玉到寻欢阁一瞧,果然没了人影。
“他走了……他又走了……”
李九月仿佛失了主心骨一般,坐在椅子里望着凌乱的chuáng铺发呆,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她连他一天也留不住吗?还是像杜寒烟说的,他在外面又有了女人?
“大夫人,你别哭……别哭……”
绿玉一见李九月哭得连声音都没有,她也急了,六神无主之下,跑去把杜寒烟找了来。
“什么,人又跑了?”
杜寒烟也才睡下没多久,被怡红唤醒,听了绿玉的话,她立时睡意全无,衣服一披,随手把自己那根火蚕丝织成的红绫拿上,怒火冲冲地就往外冲,跑了一小段路,突然想起什么,转而去查白大官人的行李,一看包袱还在,便先放下了七分心,走到寻欢阁,安抚李九月去了。
“表姐,你别伤心了,汝郎没跑,你看他的包袱还在这儿呢。”
李九月看了看被杜寒烟扔在地上的包袱,愣了好一会儿,才擦gān眼泪,不好意思道:“我真笨……那汝郎人呢?”
杜寒烟一皱眉,对站在旁边的绿玉和怡红道:“你们两个,把家丁们都喊起来,让他们找大官人去,找不到,不准睡觉。”
“是!”
两个丫环急忙跑出去,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消息传来,家丁们在白家庄后面的小树林里找到了白大官人,看到主子正努力练功,他们没敢打扰,赶紧回来报告,等李九月和杜寒烟赶到小树林,白大官人已经练功完毕,正用衣服擦拭满头的汗水。
“汝郎,大年初一的,你怎么跑出来练功?”李九月一边递上罗丝帕,一边嗔责。
白大官人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从今天开始,我要每日勤练武功,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要让夫人们以我为……”
不等他说完,杜寒烟已经冷冷cha口道:“在外面吃亏了吧,被人打败了?还是被羞rǔ了?”
杜寒烟一语中的,白大官人讪讪地擦着汗,一时无语,三个女人里,最了解他的,是杜寒烟,白大官人甚至有说怕她。
不管怎么说,白大官人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好好练功,在他心里,输给谁都可以,就是绝不能再输在白衣剑卿手上。他本来天资就高,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一身不错的武功,如今这一用心,境界几乎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过了正月十五,闹过元宵之后,按习俗,白大官人要带着三位夫人,逐一去拜亲戚。第一个要去的,自然是白大官人在江湖中最大的靠山,流水剑客的府宅。流水剑客江信鹤,就是白大官人的外公,当年白庄主夫妇带着他那个无缘的儿子,就是在去看望江信鹤的路上,遇上山体塌方而丧生。
流水剑客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三十年前,白道人士攻打世外魔域,就是流水剑客跟与他齐名的落花剑客双双联手,击杀魔宫主人上官天泓于当场,从那之后,流水剑水的江湖威望便达到顶说,如果不是后来没有找到盟主令,江信鹤就是最有可能继商震南之后成为武林盟主的人。白大官人年纪轻轻,能成为一庄之主,行走江湖,又无人敢惹,多半还是沾了江信鹤的光,否则,谁理他。
流水剑客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偏偏又不幸早亡,留下白大官人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流水剑客极是疼爱于他,白庄主夫妻刚死的那一年,老人家索xing把外孙儿接到家中小住了大半年,这大半年,也是白大官人武功进展得最快的一段时间,因为流水剑客在武功上对白大官人相当严格,只是白大官人年少气胜,怎么可以忍受得住日日夜夜不停歇地练功,终于,一满十七岁,就迫不及待地闯江湖去了。第一年,就娶了李九月回家,他既已成家,流水剑客自然不好再留他在家中住下,让他回了白家庄。
不过白大官人还是有些孝顺的,每到逢chūn节、重阳,他都要带上夫人们去看望流水剑客,在江湖游dàng的时候,发现一些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多少钱他也买下来托人给流水剑客送去。
对于外孙儿和外孙儿媳妇的到来,已经是年过古稀的流水剑客极为高兴,尤其是这一次外孙儿居然主动请他指说武功,可把老人家给乐坏了,连声说成了家的男人,心xing也跟着成熟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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