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咱们都是老哥们了,这么客气做什么?」
「哎!哥们儿是哥们儿,这规矩还是不能破坏的,否则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还了得!」李公公一脸严肃,单瞧这脸色,那是正派的劲。
柿饼为难地叹了口气,道:「也罢,你真是叫我为难啊!」
我站阶下心想,你柿饼为难什么咧,难道是为难被吃么?
柿饼将我们送出院门,不小心扭了一下脚,李公公哎呀呀叫得比严管家还响,心疼得将严管家臭哄哄的脚捧怀里揉啊揉的。
等严管家回了屋,我道:「李公公,我也扭了脚了!」
李公公翻了一下白眼,道:「自个脱鞋揉去!」
「您刚才不是揉得有模有样!」
「我只揉比我官大的。」
「李公公……您好谄媚!」
李公公当时就翻了脸,抽手就狠狠敲了一下我的脑门子,道:「你这个王八羔子,要不是我这张老脸谄媚,你们能天天有大白馍吃,吃到撑!」
我立即换了一张谄媚的脸,道:「李公公,我这是羡慕你谄媚的水准。」
李公公眯起老眼看我,我一脸的真诚,他突然道:。「你还真是……谄媚!」
我们一对谄媚的人走在漆黑的花园石径上,李公公道:「就咱这点水准算什么?我过去在金陵王府里见到的那些人,人家那谄媚的水准那可是化腐朽为……为……」
「F·B,李公公?」我猜。
「对对,F·B……」李公公刚念一句,抽手就又敲了一下我的脑门,骂道:「腐你个头,真是没文化!」
「我大字不识啊……李公公!」我摸着吃痛的脑袋苦笑道。
「是化腐朽为绿叶!」
「咦,腐朽化成绿叶哦,果然神奇。」
「你懂个屁!红花当然要绿叶来配,这才是谄媚的最高层次!」
「哦哦!」
「唉……」
「李公公又为何叹气!」
「你我都是吃亏没读过书啊,否则要是作了才子,那又何须向人谄媚?」
「李公公见过才子?」
「废话,金陵四大才子我哪个没见过?」李公公手比指划地道:「我背一句词给你听!」他慎重咳嗽了两声,道:「清秋承旭阳,碧水长天。灵犀蕉雨旧时仙,不怪飞丝轻入梦,醉了红颜。「青山入重影,又怯chūn寒,烟锁浮云苍凉意。金陵展亭今又是,轻许人间。」
李公公得意地道:「听见了没有,四大才子,陈清秋,沈碧水,宋青山,陆展亭。」
我半仰着头看着天,问:「那李公公,不谄媚的四大才子又都是什么样的呢?」
「唉,这里头可是各有千秋啊,最有才的呢,是陆家的二公子陆展亭,人称天下第一才子,那可真是书画、作诗、看病抓药都行,就是脑子不好……」
「呃,天下第一才子脑子不好?」
「以他的家世背景、才学,多少达官贵人愿意与他结jiāo,他偏偏在街头跟些三教九流打得火热,可惜!
「我过去有一个奴才,犯了事教严管家逮着了,一顿棍子打了给撵出去,没钱医病啊!我听说陆展亭收钱少,我就领着啊,去求他,给了他一钱碎银,他倒找我五钱,你说这不是脑子不好吗?」
「哦……他现在住哪里?」
「你休想去占人便宜!」
「呃……」
「要说这里最机灵的呢,得是宋青山,只是咱们王爷不太喜欢他,不让他进府里来。」
「咱王爷不喜欢机灵的人?」
「说不好,我跟着王爷十来个年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但是王爷不喜欢别人自作聪明那是真的……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想往上爬啊,还是下面吃顿安心的白面馍吧。」
「李公公,不是说不想当上等奴才的奴才不是一个好奴才吗?」
「呸,想当上等奴才的结局都是死奴才!」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竖起两指道:「话说这四大才子中最神秘的要是沈碧水,因为所有金陵的人都只见过他的画,看过诗,听遇他谱的曲,却从未有见过他的人。」
「连您这么见多识广的人都没见过?」
「连王爷都未必会见过!」
「好好!您接着讲最后一位!」
注:寒号鸟的故事是一则寓言。
在古老的原始森林,阳光明媚,鸟儿欢快地歌唱,辛勤的劳动。
其中有一只寒号鸟,有着一身漂亮的羽毛和嘹亮的歌喉。它到处卖弄自己的羽毛和嗓子,看到别人辛勤劳动,反而嘲笑不已,好心的鸟儿提醒它说:「快垒个窝吧!不然冬天来了怎么过呢?」
寒号鸟轻蔑的说:「冬天还早呢,着什么急!趁着今天大好时光,尽qíng地玩吧!」就这样,日复覆一日,冬天眨眼就到了。
鸟儿们晚上躲在自己暖和的窝里,安乐的休息,而寒号鸟却在寒风中冻得发抖,用美丽的歌喉悔恨过去,哀叫未来:「抖落落,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万物苏醒了。沐浴在阳光中,寒号鸟好不得意,完全忘记了昨天的痛苦,又快乐的歌唱起来。
鸟儿劝它,「快垒个窝吧,不然晚上又要发抖了。」
寒号鸟嘲笑地说:「不会享受的家伙。」
晚上又来临了,寒号岛又重复着昨天晚上一样的故事。就这样重复了几个晚上,大雪突然降临,鸟儿们奇怪寒号鸟怎么不发出叫声了呢?
太阳一出来,大家寻找一看,寒号鸟早已被冻死了。
第二章
李公公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道:「这最后一位啊,四大才子里头最文武双全的一位就是陈清秋,那真是一个俊小伙子,往哪一站都能吸引来排排姑娘的目光!可惜啊……」
李公公连连摇头,拉起衣角抹了抹眼泪。
「我过年的时候还得过他的赏,有一日他来王府参加画会,画了一幅山茶花,我瞧出了神。他问:『公公,您喜欢么?』我就说:『我家乡种了很多这样的茶花,公子画得真是像啊。』
「没想到,过年的时候,他让书僮将画裱好了送来,说以慰思乡之苦……」
说完李公公唏嘘不已,非常的感伤。
我隔了好一阵子,忍不住问:「您给卖了?」
李公公一翻白眼。
「你这死小子,不该jīng明的时候乱jīng明。那个时候陈公子的画值钱得很,一幅好几十两银子呢,有人出了一百两,我当然就卖了啊。我是一个粗人,哪懂得陈公子的画,自然是留给懂画的人欣赏。」
「是,是,后来陈公子又为什么可惜了?」
「说不好,说不好,只知道他流配千里,发配到关外当奴去了,真不知道这十年他过得好不好?」李公公又仰面长叹状,一下子从老生跌到老旦扮相里头去了,叫人无味。
「那这里离关外近得很,要是您见着他,还能认出来吗?」
「屁话,谁不知道我老李就是一双眼毒,昨夜一只耗子打我眼前过,明儿它再来我还能把它认出来……他还是不要叫人认出来好啊……」我们俩说着已经出了花园的门,一步三晃地往后面的杂院走去。
「这又是为什么?」
「你很八卦……」李公公翻了一下白眼道。
「呃……那就不打听了。」
「我还是告诉你吧,免得你回头乱打听,给我捅娄子。」
「我不打听!」
「你要是不知道,回头闲聊中无意提及,那更麻烦。」
「我提它做什么!」
「你烦不烦,都说了要告诉你!」
李公公凑近了,很神秘地说:「我只听别人说陈清秋是个陈世美,对一个公主始乱终弃,若不是念他那点才名,原本是判腰斩!」
我的嘴大张,吃吃地道:「这人倒有泼天之胆!」
「可不是么!」李公公摇着头,道:「风流才子,风流才子,都是风流惹的祸啊……」
这么说着,奴才们的小破窝就在眼前了,我回头总结道:「李公公,我瞧这不谄媚的才子,也没谄媚的奴才过得舒坦。」
李公公作沉思状,细想想确实那回事,于是便哼着小曲回自己房里去了。
同屋的小厨宋麻子早就睡得沉了,鼾声如雷。
我头枕着手,斜眼去看纱窗外那轮明月,只觉得皎皎明月下,还是当一个奴才好啊,有吃就吃,有睡就睡,睡梦里能看见逢年过节的五文赏钱便要笑醒了。
大清早,我愣是被宋麻子摇醒了。
「你娘的,还不起来!」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一张麻脸贴得我很近,吓了一跳,问:「你做什么?」
宋麻子鬼鬼祟祟地说:「你老实jiāo代,昨个儿去见严管家,他有没有提我们厨房里升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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