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一笑,道:「走吧!」
亦仁轻声道:「看,有亮光!」
我们几行人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处,才发现那亮光却是周围的水晶石壁折she而出。
这是另一个石室,却也是一个天然的晶石dòng,我们的顶部有一个碗口大的dòng口,从那里看外面已经是白日。
日光从碗口大的dòng口穿透进来,照she在几个人工磨造的晶石平面上,竟然能使幽暗的地下石室亮如庭院。
当我们还沉浸在这华光流彩之中,却听亦仁一笑,道:「还真让皇妹猜中了,小秋,你的任务来了。」
我转头一瞧,却见石室的另一边有两处并排着紧闭着的石门,门上各刻了一个字,左边为单字,右边双字。石门的边上刻了一幅对联:邓云艾艾,周曰期期。
亦仁笑道:「这想必是要让我们猜单双。」
一郎发出一声冷笑。
「这又什么难猜,邓云是晋文王的大将,周是指西汉时刘邦的大臣周昌,两个人都是结巴,因此艾艾是一艾,期期是一期。这个答案是单。」
我倒抽一口气,抚掌笑道:「没想到一郎也是才子,答得有模有样!」然后我摇了摇手,笑道:「那再会了!」
一郎一皱眉,我淡淡地道:「因为我选的是双。」
一郎犹豫了一下,亦仁含笑道:「怎么,莫非一郎信任小秋更胜自己。」
一郎狠狠瞪了我们一眼,转头见亦非无动于衷,一咬牙道:「走就走!」
他一拉开单字的门走了进去,亦仁摸了摸下巴,笑问:「小秋,其实我觉得一郎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我哼了一声,道:
「邓云口吃,晋文王戏之曰:『卿云艾艾是几艾?』邓云答道:『凤兮凤兮,故是一凤。』刘邦想要更换太子,周昌口吃道:『臣口不能言,然期期知其不可也。陛下yù易太子,臣期期不奉诏。』刘邦一笑,太子始定。
「邓云指一凤,周昌成一龙。龙与凤,就是指一对,故这幅对联的谜底应是双字。」
我微微笑道:「一未必是单,就像二未必成双,双应该是一对。」
我的眼光忍不住扫了一眼亦非,见他黯然垂目,心中微有一些苦涩。
二未必是双,恐怕再也没有我们两个更能理会其中的真意。这么多年来,我千辛万苦回到他的身边,是二,却不是双。
亦仁也似有一些感触,低头微微一笑,转身拉开双字,道:「走吧,我们去猜下一道题。」
宫藤cha嘴问道:「一郎选择了单,不知会如何?」
我转头一笑。
老宫藤外表冷酷,但其实是一个多qíng的人。我叹了一口气笑道:「你放心,此地的主人孤傲之极,他绝不会杀一个把他第一道题猜错了的人。」
我转过头,淡淡地道:「其实,要往前走的只有我与宫藤,你们都可以从单出去。」
我抽开了被亦非握着的手掌,慢慢穿过双门,这也许就是叶何泽原路返回的原因,因为他只答对了三道题。
亦仁笑道:「既然主人没有杀客之意,我便随着小秋去见见世面又有何妨?」
我微笑道:「这个主人的xing子很特别,他能留下结界传递自己的意志,可见死亡对他来说根本不是最终结局。他对失败者不屑一顾,但不代表他不会对胜利者起杀机。」
我扫了几眼亦仁他们,含笑道:「你们该知道,他太寂莫了,没准很希望有人去陪他。」
亦非跟上来又握住了我的手,淡淡地道:「我说过,以后我们去哪里都在一起。」
他的掌心很暖,当他握着我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似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我终还是害怕被他丢下的。
亦仁微微一笑,也走过来道:「我怎么能丢下自己的弟弟呢?」
亦非颤声喊了一句:「皇兄!」
我微微一笑:心想这就是亦仁,在任何qíng况都是完美的,让人无从指摘。
宫藤柔声道:「锦儿,不如你就出去等我。」
亦容披散着长发,脸色苍白,她撑着宫藤的手站了起来,冷冷地道:「你去哪里,我自然是要跟着的,你死,也要死我的面前。」
她言词冰冷,但宫藤却听得热泪盈眶,我无声地叹息,人与人的缘分,有些人结的是qíng缘,有些人结的是孽缘。
当双字的石门在亦容身后关住的时候,突然一声轰隆声,震得地面一阵摇晃,头上沙石不断掉落。
宫藤护着亦容道:「陈清秋,你该不会是猜错了吧?」
我没有回答,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间石室的几乎与外面几乎一样,也同样是通过晶石表面的折she来取光,但却比上一个石室要暗着好许。
但不同的是,这个石室比上一个要宽大许多。
宫藤啊了一声,我抬眼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石座上面,有一名青年男子正静静地站立在阳光下,他身穿普通的huáng麻衣,但眉目如画,眼波流动,不发一言却似能睥睨天下。
我们都被骇住了,半晌亦仁才道:「是,是一个玉雕像,小秋,跟你很有几分相像呢。」
亦非喃喃地道:「是啊,我记得你以前总爱穿淡huáng/色的衣衫。」
宫藤道:「这不是我们莲生法师,但这石雕却是法师的杰作,与他过去雕的佛像是一种刀法,这……想必就是他要追捕的人。」
我实在难以抑制自己的震撼,师父总要我穿淡huáng/色的麻制衣衫,还一直跟我说他师父长得跟我很像。
难道这就是师父当年意外习得武艺的地方?原来师父没有胡说,他真的有师父,他的师父就是这一座石雕。
莫非我冤枉了师父二十年,我轻笑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规规矩矩地在石雕面前跪下,大声道:「徒孙陈清秋见过师祖。」
「你怎么会……?」宫藤失声问道。
我不去理会旁人的惊讶,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我当年拜师父的时候都未曾这般规矩,半是为了这男子确实气势夺人,半是为了我冤枉师父多年,磕个头算是谢罪。
而就在我磕到第三个头的时候,只听哒的一声,我几乎本能的使用了本门的落叶风。
这是本门各类杂技中的一种,据说它练到极致可以遁地而行,我练了练发现它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贴地急行的一种忍术,于是便没有兴趣深究。
雕像的后面she出了无数枝箭弩,伴随着隆隆声,dòng内一片飞沙走石,我躲闪不及,其中一枝箭擦着我的头皮而过。
石室里亦仁、亦非与宫藤都算得当今数一数二的好手,也躲得非常láng狈。石室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又听噗的一声,四周的火把都点亮了。
亦非一边躲箭弩,一边失声叫道:「小九,小九。」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却知不是走火入魔之伤,这箭上必定有毒,耳边听到亦非脱口叫小九,心里一疼,他没有脱口大叫濛濛。
在他的眼里,终于能看见现在的我,他的一喜一怒不再是因为过去的记忆。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晚了,太晚了。
我握着亦非的手问:「你没伤着吧?」
亦非摇了摇头,问:「你呢?」
我微笑,道:「也没有。」
亦非似松了一口气。
宫藤冲了过来,大吼道:「你怎么会本门的忍术!?」
我长叹了一声,恍然大悟,道:「莲生既是才子,想必不但会雕刻,也必定擅于丹青。他qíng倾的对象多半就是这个男子。
「他不但在这里替他雕刻了一尊像,而且必定也绘满了他的画像,这些画像必是那个男子平时习武,又或者是与他jiāo手的图像。
「这些画像难免偶尔也会有莲生自己的身影,因此我师父学的东西中,大半是这个青年人的,却也有莲生的。」
我扶着亦非绕了四周一圈,叹气道:「这里本来是挂满了丹青的,你们看这里有很多的钉眼,现在已经统统不见了。」
亦仁皱眉道:「小秋,你师父是如何进来的?」
我微笑了一下,道:「他是无意中掉下来的,我师父虽然癫狂,却是一个可以过目不忘的人,他虽然不识字,但却能将整本书都默记下来,何况那些东西本身就是图画。」
亦仁眼睛一亮,道:「你是说?」
我叹了一口气:「这里有一个采光口,用来接纳外面的阳光,想必这些dòng口原本都甚小,而且都在戈壁石的上端。
「随着年岁的久远,石壁沙化,这些dòng口就越来越大,我师父当年骑了一匹高大的骆驼穿过这片戈壁石林,无意中就从那个dòng口掉了进来。」
我抬头看着石像上那个dòng口,笑道:
「当时师父一定吓坏了,手舞足蹈,一把抱住了这尊石像,见到了这张脸,难怪他一生都认为自己是有师父的。」
我指着那个石座道:「师父在半空中挂在了石像上,因此才没有活活摔死,然后他就沿着石座爬了下来,这想必也是十五年前叶何泽所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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