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连声称谢,只管差人拿东西,这简直就是元宝的最爱了,我叹息了一声。
紫式微一走,元宝颠颠地跑过来,道:「王爷,王爷,你不是好马不吃隔夜糙,怎么又吃上了。」
我气得上去就照着他的脑门一个响指,道:「你哪只眼睛看我吃隔夜糙了。」
元宝揉着头,道:「怎么不是吗,可明明有人来报信说你受了伤,但却被紫式微救了。」
我冷笑了一声,道:「这是哪个嘴碎的胡说八道。
元宝纳闷地道:「难道不是吗,顾大人明明说紫式微抱着你急得差点要号啕大哭那幅样子三军都看到了。」
他一提,我猛然想起了不知道顾冬青是不是也参于设计了我,便没好气地道:「他上门来做什么?」
元宝道:「他被皇上罚了,皇上说他不懂军纪,让他先上礼部跟着编撰西夏皇朝的礼仪典籍,好好学学规矩。所以顾大人现在空得很,有闲就四处窜门子。」
我一滞,苦笑了一下,心里想着还好是问得是元宝,否则我当面斥骂顾冬青,又如何对得住他,难为他还过来为我通风报信。
「外面是怎么说这件事qíng的?」
元宝吱吱唔唔了一声,却不回答,我将脸一拉,道:「本王让你说就说!」
元宝才小声地道:「皇上把你表彰了一番,说你大义灭亲,不参于霍乱朝政,做了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
我听了大气,破口大骂道:「这狗日的洛川寻!」
第十六章
回到了府里确实比之那个小渔村要舒适许多,尤其是元宝熟知我的习xing,饮食冷暖都深知我好。
紫式微更似把大内库里最好的疗伤药材都一趟又一趟地往这边送,他中间来过几次,我都避而不见。
元宝有一次坐在我的chuáng前小声地道:「王爷,千前难买回头药,我瞧紫式微也还是不错的,王爷爱玩,他爱闹,而且他的派头也没那位大。」
我冷冷地道:「怎么,这人还没登基继位,你就先做起忠君之事来了?」
元宝跺脚道:「你这人就是爱别扭,怕寂寞,眼神又不好,总招白眼láng,于其你再弄只新的,我宁可你跟前面那只知头就尾的旧的。」
我淡淡地道:「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自然以后都不会了,以后我都不会再掏出整个心只为了放于一个人的掌心之中,又怎么还会伤心。
这一点自然元宝不会明了,所以他一脸的不信,我也只是打了一个哈欠,继续裹着被子睡觉。
这么将养着半个月,我似乎又面色红润了起来,揽镜自照,已经看不出来半个月前形容枯槁,张嘴唤道:「元宝,伺候王爷我更衣。」
元宝跑了进来,惊讶地道:「王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这一年来更衣出门,自然是左拐直奔大理寺,想必现如今连元宝也想不出来要去哪里。
我哈哈一笑,道:「本王去万竹馆转转!」
元宝皱了皱他的蚕豆眉,道:「王爷,上一回你向万竹馆租了许多相公回来玩儿都是几年前的事qíng了,你不是说不喜欢,这会儿怎么又想起来了。」
我提起书案上的棉竹扇子,敲了敲他的胸道:「这世上有好多东西,非到一定的境界不足以体会它的妙处。」
元宝见我支了千金一身风流出了大门,嗫嗫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末了在我背后道:「早一些回来!」
本王一踏进万竹馆,迎面便有管事的过来侍奉,我远瞧他相貌还算清俊,走路如风,体态也算风流,近了细细一瞧,略施薄粉的脸上略有几道折皱,便心中一叹,难怪他现在只是个管事。
他走近了一弯腰道:「小于见过晋王爷。」
我跟万竹的缘份其实只那么一次,还叫紫寻给撞上了,其实整个过程我一直觉得寥寥,最jīng彩的不过是紫寻发现自己现身于一群男jì当中的脸色。只那么短短一次jiāo涉,没想这位整日里迎来送去的管事却能一眼将我给认了出来。
我微笑了一下道:「今儿有一些疲乏,就不留宿了,可有什么新鲜会说话的妙人过来陪着说说话。」
于管事想了想,道:「王爷,不如我叫上几个红牌,您瞧瞧?」
我点头,道:「这也好。」
他将我迎入了万竹馆的贵宾房,我见里面丝竹长笛,文房四宝,可谓应有尽有,不像是一个jì馆,倒像是某户人家的书香门弟。桌子上摆着四色茶果,东西也没有什么特色,我随意捻了一个瓜子放入嘴中,轻轻一嗑,那瓜子仁便入嘴中,只觉得香气四溢,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料味。
我一连嗑了半盘瓜子,于管事才推门带着几位翩翩少年鱼贯而入。
我抬头一瞧,只觉得眼!紫嫣红,四色具备,有清淡的,有妖艳的,有书卷味浓的,有风尘味足的,于管事笑道:「王爷,您随便挑吧。」
我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扫过去,见他们的目光里都留着期许,似乎都盼着本王能将他们留下,我微微一笑,道:「都留下吧!」
于管事略略一惊,道:「王爷,这些小倌都是本馆的红人,价码是五金一晚,王爷都留下吗?」
我丢了一个钱褡子在桌上,道:「我说了都留下。」
于管事略略有一点尴尬,道:「小于不是这个意思。」
我笑道:「知道,你也留下吧。」
万竹馆的相公此时才显得有一点于众不同,他们即不显得惊诧,也不jiāo头结耳,比之朝堂那些士大夫的教养真是要好不知道多少倍。我一伸手,道:「都坐过,自己拿凳子。」
我见他们都围坐在自己的周围,每个人都含qíng脉脉,便笑道:「都说说你们自个的故事吧!」
这一回他们似乎都显出了一点诧异,毕竟花五金一晚来听人故事的不多,他们迎来送去的客人几多,根本没人会在乎他们背后的故事。
于管事道:「王爷爱听,你们就说吧,就说说你们都是怎么进来的。」
于是乎一个挨着一个开始讲卖身的故事,我托着脑袋听着,这些故事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无非是家里穷,又或者是遇上了粮荒,无奈卖身等等,五六个人说过来,居然都没有新意。其实这些人十个有九个半都是甜言蜜语的好手,剩下半个不说那是为了另塑风格,但是没想到说起自己的故事来倒是磕磕碰碰,不太顺畅。大约人就是这样,一旦卸了面具,这戏就会演不下去。我听着就快要打哈chuī的时候,离着我最近的妖艳少年笑道:「大家都说了,那我说一个吧,我是叫自己的qíng人给卖进来的。」
这么乍然一听,我的睡意立消,只见那妖艳的少年,尖下巴长长的眉毛,末语先笑,很有一点妖jīng蛊惑人心的感觉。只听他笑着道:「我本是江湖人士,人称玉面小狡郎……是狡猾的狡,可不是娇气的娇。我原本过得自由自在,江湖当中的神偷,我说自己是第二,没人说是第一。有一年,我路过奉直,一时兴起偷了江湖四大家族之一司徒家传家之宝名剑承影。」
我一听吓了一跳,道:「可chūn秋时期的那把只见其柄不见其身的名剑承影。」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王爷博学,确实是那把剑。列子。汤问里说它淡炎焉若有物存,那其实言过其实,只不过那把剑狭长一些,亮了一些,但说承影若蛟龙却是名符其实。「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仅对那把剑心相往之,点头道:「这把剑值得偷。」
我这句话说完,只觉得那少年瞧了我一眼,似乎对我有所改观,嘴里接着往下说他的故事。他这一次偷剑遇上了司徒家的大公子司徒正清,两人匆匆jiāo手,都给彼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司徒正清奉命追回承影,少年笑曰只要他大少爷肯陪他几日,他便将这把剑jiāo还于他。
那少年虽然武艺平平,但却轻功了得,司徒正清追了二个多月也追他不上,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二个月转眼即过,少年将剑还于了司徒正清,蛮以为两人至此之后便会化gān戈为玉帛,谁知道司徒正清一拿到剑,便立刻消失,连招呼都没于他打一声。少年便追了过去,却发现司徒正清正在准备跟四大家族沈家大小姐成亲。少年一气之下又将剑盗走,然后言明要司徒正清陪自己一年,他才会将剑还给司徒家,否则他就将剑送于江湖第一yín贼藏花。事关家族声益,司徒正清立时约他见面,然后跟他说了一番自己也是受迫才与人结婚,心里完全没有这位沈家大小姐。少年自然是心怀喜悦,几杯酒下去之后,便人事不知,等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跛了,人也被卖到jì院里。」
我听了真是良久无语,末了突然想起一件事qíng,道:「你刚才进来,我末见你脚跛啊!」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我踮着一只脚走路,否则别人一眼瞧见我是个跛子,便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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