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的话音刚落,一道邪魅的狂笑声立刻穿透了耳膜。
“哈哈哈,啊哈哈哈——”
那声音狂肆邪魅,中气十足,犹如猛shòu低咆、厉鬼现世。
那声音尖锐得如同数把利剑,直刺心底。
那声音,莫离过于熟悉。
熟悉到在它出现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惊惧地浑身发软。
身体诚实地做出了条件反she。
莫离的身躯颤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正行堂的石门后现出。
莫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喉咙发出两个破碎的音节。
“文煞……”
对于这个根本不可能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的人,莫离除了露出被五雷轰顶的表qíng之外,再无其他。
文煞的视线没有落在莫离身上,反而是一脸戏谑地看着呆若木jī的韩子绪。
莫离只听见文煞笑道:“韩子绪,你输了。”
第65章 吞噬3
对于文煞揶揄的挑衅,韩子绪似没听见一般,只是面无表qíng地呆在原地。
莫离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对他这种向来不可一世的人来说,实在是个过于沉重的打击。
在韩子绪的认知中,他从不会想到,在抛弃了那些被以往的自己甚至于被世人认为最重要的一切的时候,也换不回莫离的暮然回首。
他的一切努力、一切牺牲,在莫离看来,只不过像那平常得随着溪水流淌的孤叶一般毫无价值。
而自己,对于莫离来说,只是个会让他感到恶心的存在。
从没有人能如此赤luǒluǒ地挑战他的权威,即使是面对那些位高权重的长老们,他也不会有丝毫心慈手软。因为对韩子绪来说,掌握不住的东西,还不如毁掉的好。
但即使在莫离将他视如糙芥的时候,他除了震惊与愤恨之外,却再也无法萌出要将这个人彻底毁灭的想法。
他想要这个人,不仅是他的思想,就连全身的每块骨骼、每个器官、每滴血液都在嘶吼着、咆哮着。
他无法放手,也不会放手。
但是,他确实是输了。
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在莫离心中的地位。
这次,他输得彻底。
面对莫离的震惊和韩子绪的沉默,文煞倒是沉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欢欣,与他浑身的戾气纠合在一起,越发显得张狂。
莫离此刻多么希望,这眼前站着的人只是自己被关入黑屋之后所产生的幻觉。
但文煞那熟悉的言行,那熟悉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莫离早已脆弱不堪的脑神经。
文煞越过那地上的血ròuláng藉,慢步走至莫离身边。
那粗糙的指腹捏着莫离的下巴。
莫离吃痛,但奈何手脚被缚在木桩之上无法躲避,只得偏过头去,不愿去看文煞那张盈满了得意之色的脸。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韩子绪与我打的什么赌?”
莫离的眸子难得地带上了愠怒的色彩,打破了原本的一片清宁之色,反倒无端增添了一抹灵动。
“你们那等龌龊的想法,我还不屑于知道。”
“啧啧啧——”
文煞一边摇头一边发出怪声。
“果然这许久不见,脾气也给韩门主惯得越发骄纵了啊?我就说,有些人天生欠调教,给他三分颜色,就给我蹬鼻子上脸了。”
文煞沉下脸来,抬起手一个耳光挥了过去。
啪。
莫离的脸被打偏至一边,嘴角撕破,溢出一缕红血。
清脆的巴掌声在静谧的空间里越发刺耳,文煞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水,莫离的脸顿时便肿了起来。
说到韩子绪与文煞之间的赌约,若想弄个清楚,还必须将时间回溯那日在青峰崖上的一役。
话说那日莫离为了帮韩子绪解围,在无奈之下刺伤了文煞,而后便跳下了青峰崖。
文煞在突变之下,俯身崖边想抓住飞速下落的莫离,但奈何没有成功。
崖上妖风肆nüè,胡乱狂股的气流将文煞的长发扬起。
无数乱发狷狂jiāo织,越发衬得文煞面目狰狞。
看着莫离渐行渐远的身姿,看着从崖壁的fèng隙中忽然出现的黑影将那纤细瘦弱的人抱走,又飞快地隐入茂密的丛林之中时,文煞那被背叛与算计的怒火再度狂然而起。
暗红的妖色渐渐染上双眸。
韩子绪经过刚才死里逃生的一瞬,在看到莫离安然跳下青峰崖之后,便再没有了后顾之忧。
见文煞呆愣地俯于崖边,韩子绪先行回过神来。
见到不远处跌落一旁的吟凤剑,韩子绪施力将利剑抛落崖下。
吟凤剑由于开刃时便已饮了文煞的血,是柄认主的宝剑,所以即使为韩子绪所得,也无法为己所用,还不如让这一神兵暂且消失,这样在实力上也不至于与文煞相差过多。
崖上相搏的众人接连死去,血腥与屠戮不断上演。
待文煞与韩子绪的红蓝掌风再次猛然jiāo织在一起的时候,这偌大的青峰崖上,也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没有理会他人的哀嚎,没有理会生命的消逝。
那一道飘逸着银蓝与渲染着暗红的内力,以雷霆之势冲撞着。
如龙啸九渊,凤腾四海。
两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拿出了最上层的武艺。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并没有过于复杂的想法。
只是单纯地想要杀死对方。
是的,杀了那个想染指莫离的男人。
只有当十指都沾满了对方的鲜血的时候,才能一解自己心中那积怨多时的仇恨。
凌厉的掌风呼啸而过,所过之处地裂天崩。
落雁八式与修罗无相功jīng深博大,两人又皆是武学奇才,将别人修炼数十年也可能未得正果的武功在刚过弱冠之龄便已练到了顶峰。
如果这一役是在天下武林众目的围观之下,估计无人能不瞠目结舌。
势均力敌的二人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直到内力耗尽。
失态发展到后来,两人便就是仪态尽失地近身ròu搏起来,也不愿意放弃任何可以击败对方的机会。
待到二人伤痕累累、气力尽失地倒在地上,身体再也没有办法移动半分,他们也只能喘着粗气,望着天空那抹淡然的血色残阳。
明明知道只要再咬牙攻击一次,对方估计就会败下阵来。但别说丹田中内力若虚,就是那指头,也无法再抬起一个。
两人倒在地上消停了半晌,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撑起了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文煞与韩子绪对视一眼,除了惯有的仇恨之外,竟也莫名地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钦佩之觉。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改变二人对抗的宿命。
文煞冷笑道:“在我的地盘上抢人,韩门主实在是艺高人胆大。虽说现在我拿你不下,但只要发出信号,待我无赦谷的jīng英赶来,我就不信你还能有命活着回去。”
韩子绪听言神色波澜不惊,不怒反笑。
“忽然很想与文堂主打个赌。”
韩子绪定定地看着文煞。
“文堂主你是不是认为只要将我杀了,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回莫离了?”
文煞听言神色一僵,但很快地又将那些许诧异隐了去。
“韩门主不妨直言。”
韩子绪笑道:“如果我非要去那阎王殿不可,那我也定要在奈何桥上等着莫离。”
“既然我走了,断不会留他在阳间任你糟蹋。”
文煞听言狂笑道:“好一个韩子绪,不愧是正道魁首,就连拖人下水这种事,也能说得这般正气凛然,文某佩服,佩服!”
韩子绪道:“所以我就在赌——赌一赌文堂主你,是愿意为了杀我而舍去莫离,还是说,愿意让韩某我今日平安下了这青峰崖?”
貌似云淡风轻般闲聊的二人,视线却极其yīn狠地看着对方。
韩子绪比谁都清楚莫离这个人的价值。撇去莫离对文煞的救命之恩不说,就算是文煞忘了那段过往,他也相信,莫离那种上善若水的xing格,定能将文煞这魔头收服。
加之其安cha在无赦谷中的王振,早便将那两人相处中点点滴滴的细节毫无遗漏地通报了过来,如果没有这份确信,韩子绪还不至于会这样冒然闯入无赦谷的势力范围中来劫人。
文煞静默了半晌,眼中神色一度数变。
“既然韩门主喜欢玩点刺激的,那么,我也有个提议。”
韩子绪也不愧是处惊不变的人物,就是在形势略处于下风的时候,也能与对手谈笑风生,不失风度。
“愿闻其详。”
文煞笑得邪魅:“既然韩门主爱赌,那我也与韩门主你赌上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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