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二郎吃鬼_小窗浓睡【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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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华躲过路上聚集的道士,七转八拐回到家,打开门看见钟二郎正准备出去,见他回来扬声斥道:“怎么耽搁到这时候,我见外面聚了一群牛鼻子,还以为你又遇上事qíng,心惊胆战正要出门去寻你!”湛华忙陪出笑脸软语安抚,钟二怒气未消又骂咧几句,湛华连忙一溜小跑进厨房做吃的,取出路上抽空买的咖哩粉,切上牛ròu蘑菇烩咖哩。钟二郎趁这工夫探头往楼下张望,咬牙切齿愤声抱怨:“也不知那群牛鼻子发了什么癜,往日从来见不得身影,这些天倒一个个跳出来捉鬼济世,仿佛存心要跟老子抢饭吃!”他怒气冲冲喋喋不休,湛华赶忙手忙脚乱烧好饭,盛进盘子端到桌上,因见钟二仍是满脸不悦,一时不知如何劝解,瞥眼看见旁边摆着一杯水,捧在手里挨到他膝前道:“我与你吃个皮杯,你消消气,不准再恼了。”言罢含一口水喂进他嘴里。

  钟二郎忙呷住湛华的嘴唇,一双手箍到他腰上,搅动舌头翻水滚làng,嘴中含的液体徐徐漏出来,蜿蜒缠绵流淌到脖子,钟二沿着水迹深深亲吻,如饥似渴将水舔回嘴里。湛华吃吃乱笑徉作矜持,扭动身体轻轻挣扎,钟二郎不耐烦捏了他两下,惹得湛华突然吃痛挥起胳膊,没留神将桌上的咖哩撞下来,整盘的咖哩尽数合在他俩身上。湛华惊呼一声忙跳起来,回头看见钟二郎身上早开了红橙huáng绿的果子铺,这人还摇着头直道可惜,拈起牛ròu往嘴里搁,湛华捧着肚子嘲笑半晌,低头见自己身上同样的láng狈,忙跑去浴室放水洗澡。钟二见状厚着脸皮挨过去,扒了衣裳要做戏水鸳鸯,一人一鬼相拥在热水了,隔着缓缓升腾的水汽瞧彼此的面孔,湛华坐在钟二大腿上替他洗头发,手上刚揉出雪白的泡沫,忽然被钟二啃到rǔ头上,连忙徉作羞愤打一巴掌,钟二郎趁机托起他的腰,勃起的yīnjīng趁着水润顶进身体,湛华忍不住一哆嗦,埋下头去拧他的耳朵。

  他两个混在温柔乡,哪里还记得曾有个落魄男jì求到家门口,乔乔仿佛一滴水,无声无息落下又被无声无息蒸腾,直到有一天晚上,湛华拉掩窗帘正准备睡觉,忽然看到玻璃面上映出一张脸,定睛一看才见是乔乔,他含笑坐在高楼窗台上,已变成了一只鬼。

  第59章

  虽然不过萍水相逢,但湛华毕竟跟乔乔相识一场,前几日还见他生灵活现,如今竟成了无命的鬼,不禁唬得大吃一惊,忙开了窗户将他唤进来。乔乔yīn着脸孔跳进屋,眼里好像燃着一丛火,朝着湛华上下打量,忽然抿起嘴笑道:“原来你竟是个鬼,得亏了我先前不知道,不然真该被你吓死。”钟二郎翘着腿正在看电视,忽然闻着家中一股鬼魅气味,东张西望四处寻探,湛华将乔乔拉到yīn暗处,轻声细气询问他:“我后悔把你留在那地方,你住的房子实在有古怪,楼上楼下全站满了鬼,心怀积怨无法超脱,定是遭了横死才如此。你又是如何死的,怎么不去yīn司里,反倒跑来这地方?”乔乔惨白着脸不答腔,忽然感觉胸腔一阵翻滚,忙掩住嘴埋头呕吐,又咳又喘抖瑟如糠,挣扎着从口鼻喷出一股泥,好像岸上的鱼喘了半晌才抬头对湛华道:“我记得你曾许过喏,说得了空可以再回来,如今我已到这地步,惊慌无措便跑来这里,只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qíng,必当结糙衔环为报答。”湛华连忙道:“咱们虽是陌路,却也不忍见你成了游魂饿鬼,你自当安心投入地府,每到清明我必会替你烧纸祈愿。”

  乔乔抿着嘴笑道:“我生前早已人不似人,哪里还在乎死后的光景,只是不甘心自己落得这个下场。过去每当家里有了尸体,大武都拖至荒郊野地里掩埋,如今轮到自己如此,他待我的ròu身竟跟其他死尸一个样,我们分分明是恋人,满腔的的qíng诉说之不尽,我不忍见自己白白腐烂在泥里,求你替我将尸体挖出来,送回家与大武团聚。”湛华听他如此痴心言语,不禁毛股悚然暗忖道“这世上有人是以nüè杀为乐,原来那大武便惯行此乐,经年累月残害无辜,死后的鬼魂便围在他身旁。可怜乔乔仍怀着qíng深意切,竟落得所托非人惨死。”他心中七上八下不得安稳,忙跑去客厅里求钟二,钟二郎看电视正在入神,眼睛直勾勾瞅着偶像剧女主角,不耐烦将湛华撇到一边,对着乔乔冷笑道:“你既已死了,还稀罕什么ròu身,早早归了yīn司了结这一世才是正途!况且说要结糙衔环,凭着你如今孑然之身,难道要舍了魂魄喂老子!”乔乔倚在门上闷声不吭,湛华生怕钟二唬着他,转过身正要过去安抚,哪知乔乔忽然抬手扶到肩膀上,“喀嚓”一声掰下一条胳膊,面不改色递给钟二郎。湛华掩住惊呼定神端量,才见他魂魄上结着无数的裂纹,一手一脚都是在生前被砍断。

  这鬼生前便已瘦的皮包骨,化作魂魄更不剩下几两,奈何钟二郎饥荒了甚久,如今久不识鬼滋味,手脚背叛大小脑抓起那胳膊撕扯着啃了满嘴,湛华忙唬得背过身,倒是乔乔淡然笑道:“你吃了我的东西,自然要替我做事qíng。”钟二郎不堪纠缠,只得寻了把铁铲随他出门,湛华原本要同往,被钟二不耐烦喝回屋里。月黑天殷,风凉如水,钟二郎随着鬼魂下楼唤上车,依照指引前往目的,开车的司机看不见乔乔,瞧着钟二握着铁锨满心奇怪,钟二郎见状诚肯辩解道:“如今生活不景气,吃了上顿愁下顿,我趁着天黑去郊区刨两棵菜,既节约了粮食,也是游历山水陶冶qíngcao。”汽车驰电掣驶至一片荒凉野地,钟二郎随着乔乔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周遭伸手隐隐可见五指,杂糙枯枝随风摇摆,司机驾着车一溜烟跑了,钟二正yù喝骂,忽见乔乔迫不及待奔至一处土窠,围着土丘转了几圈,挥着手急赤白脸招呼他挖尸。

  钟二郎不qíng不愿铲着土,牢骚满腹怨声载道,斜着眼对乔乔道:“横竖你也是死了,瞧这样子也赶不得轮回,不如填入老子肚子里,既算是个归宿,也不枉老子辛苦一场。”乔乔掩着嘴娇笑道:“我身上每一处都是大武的,纵是归宿也要进他肚里,怎么好便宜了你。”他两个正是讨价还价,铁锨忽然碰在一处异物上,钟二忙将旁边的土翻开,从泥地里撅出个鼓涨口袋,正是大武惯用来装尸的麻袋,他恭下腰伸手将系口撕开,从口袋里滚出一截手臂,拿铁锨刨了几下,又掏出其他肢体。月光静静泄下来,在地面上敷了一层银霜,又似冰凉的cháo水淹没人间,乔乔应是死了一阵子,透绿的尸体渗出些许水迹,皮肤微微的腐烂,那张脸依稀没有改变,鼻子眼睛虽是烂成一团,却依旧隐约透露出欢乐。

  乔乔掩住惊呼扑上自己ròu身,小心翼翼将ròu块捡回口袋,如获至宝抱进怀里,钟二郎扯住他索要报酬,乔乔急着去回家见大武,qíng急之下只得将两条腿舍下来,余下的魂魄轻飘飘腾到半空中,拖着麻袋渐渐消失进黑夜。钟二郎不由暗骂一声,一边将鬼魂残肢填进嘴里,一边快步往家赶,他走出僻野返回市区,困乏jiāo加回到家里,推开门迈进卧室,伸头探脑见湛华已经睡下,低头见自己脏成个泥猴样,左右思量不好惊扰,只想搂着湛华美美睡一觉,又怕满身腌囋染了chuáng铺,正当踌躇犹豫时,湛华忽然睁开眼,打着哈欠对他道:“我总等不着你回来,只得先睡下。你跑去哪里了,肚子饿不饿,我做些宵夜给你吃。”钟二连忙阻拦道:“我在外面已吃过东西,只是这会儿乏得厉害,要偎在chuáng下歇一会儿,你只管安心睡下,等醒了替我烧些洗澡水。”

  湛华听了便又躺回chuáng上,见钟二将毛绒绒的脑袋靠在chuáng沿,不由发了狭促存心招惹,抬起脚悄悄踢他的脑袋,钟二郎摸着后脑作势发怒,攥住湛华的脚踝搔抓脚心,他两个嘻嘻哈哈闹作一团,湛华“扑嗵”一声滚到chuáng下,搂着钟二郎讲他乔乔在住处所见,感怀唏嘘只道人间磨难无边。钟二郎细细听他言语,揉着湛华的脸笑道:“你白做了这些年鬼魂,头脑不清不楚,竟还比不上个孩子。有的鬼并不知道自己是鬼,如此才失魂落魄游dàng在人间,然而那个乔乔却太清醒,笃定主意要带自己的尸体回家,你说是叫大武的害了他,我瞧着却仿佛另有原由。”湛华懵懵懂懂瞪起眼,钟二默默玩味着他话中那满院的鬼,不但没有再困倦,反倒越来越jīng神。

  第60章

  少小失亲平生多舛,命牵福微错信豺láng,满心憧憬好似水中捡月,哪知竟误了锦绣流年,倒落得一抔huáng土埋枯骨,听者惊心闻者泣,可怜孤苦伶仃薄命人,又恼怨造化无qíng苦离愁,世间诸多烦怨事,叹只叹乱花迷眼窍中盲。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画虎画皮难画骨,哪个能隔着肚皮见心肠。

  撇去诸多繁碎话,话说乔乔带着自己的尸体返回家,看到朝思夜想的恋人瘫在地上,身上犹沾着自己的血,连忙飘dàng着赶上去,哪知身前忽然闪出几个鬼影子,目眦yù裂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拦住他。这些人生前都在这屋里惨遭杀害,原本不过是乔乔的露水恩客,或是一墙之隔街坊邻里,又或者素昧平生过路人,无端被拐进格字间,赔出xing命换chūn宵,ròu身推上毡板惨遭生剖活剐,红白的尸块被信手抛了满地,淋漓内脏抹在墙面上,自有人欢欣雀跃手舞足蹈。乔乔生前便不怕这群鬼怪,如今更加不在乎,扬起手朝前挥打,将一gān冤死鬼赶得四散逃去,他轻轻飘到大武身前,瞧见对方几乎心智全失,一时悲喜jiāo加,因是失了两条腿,缺了一条臂膀,只得用仅剩的胳膊搂住对方,埋下面孔悄声耳语:“我本要把全部都给你,你又何苦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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