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霖有些激动,忍不住握着他的手,正想说什么,初五在外面禀报,“殿下,蔡大人,诚亲王世子在外求见。”
欧阳拓有些诧异,“他怎么来了?”
蔡霖不知道这是谁,便没吭声。
欧阳拓对他说:“诚亲王是我的皇三伯父,当年力保我父皇登基,功勋卓著,我父皇封他为铁帽子王,世袭罔替,永不削爵。诚亲王妃是太后的堂妹,关系一直亲厚。他们只有一个儿子,就是这位世子欧阳珏,他从小就常常进宫,太后很喜欢他,我们虽然相差十岁,但是一直挺玩得来的。奇怪,他过去从来不在日落之后来我宫里,难道有什么急事?”
蔡霖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便道:“既是好友,就让他进来见见吧。”
“嗯。”欧阳拓看向初五,“请他进来。”
欧阳珏年近而立,相貌与欧阳拓有些相似,只是更加成熟。他匆匆进来,满脸焦急,走到欧阳拓面前便跪了下去,“太子殿下。”
欧阳拓十分诧异,他虽然贵为储君,但欧阳珏是铁帽子王世子,见他时并不需要行此大礼。他惊得站起来,俯身相扶,“堂哥,你这是为何?快快请起,坐下说话。”
欧阳珏却坚持长跪不起,甚至不顾礼仪,抓着他的手,急切地说:“殿下,臣恳请殿下帮忙向太后陈qíng,求太后恩典。”
欧阳拓现在身体虚弱,根本扶不起他,只得道:“好好好,无论你犯了什么错,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我这做弟弟的都会帮忙。你起来,起来说话。”
欧阳珏这才站起身,抱拳对蔡霖深深一揖,“蔡大人,珏来得冒昧,还请见谅。”
蔡霖在他跪下时便礼貌地站了起来,这时拱手还礼,“世子太过客气,下官愧不敢当。”
三人这才坐下,欧阳珏的脸上又是焦急又是羞愧,轻咳一声,才叹了口气,“殿下,我父王这一支人丁单薄,臣十六岁成亲,至今已有十三年,家中除正室外,还纳有姬妾七人,通房丫头更多,却只有小妾生过一个女儿,此后再无所出。唉,臣不是好色之人,只想为我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如今一年一年地过去,却总不见动静,父王母妃急得不行,臣也觉得太过不孝。前些时日,臣来东宫看望殿下,一时把持不住,与那翠莲丫头有了私qíng。臣知这是死罪,本想与她断了这段孽缘,可谁知这姑娘竟珠胎暗结,有了臣的骨ròu。昨日夜间,臣让她悄悄出宫,让王府中的大夫为她把脉,并确认她腹中怀着的是个男孩。臣十分欣喜,将她留在王府歇息,彻夜未归,第二日才悄悄送她回宫。她出宫之前将掌管的各殿钥匙都jiāo给了一个好友,代她在晚间落钥,凌晨启钥。因此,她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宫中谋害蔡大人。太子殿下,臣已将此事禀告父王母妃,二老将我狠狠责骂过,却到底舍不下孙子,已进宫向皇上求qíng。臣怕皇上盛怒之下不肯宽恕臣与翠莲,天时又晚,外臣不便进入后宫,所以才赶来求殿下帮忙,替臣去相求太后,请她老人家恩典,看在我家子息单薄的份上,饶过臣和翠莲以及未出生的孩子。”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跪了下去。
欧阳拓急忙去扶,“你起来,起来,我去,我这就去。”
“谢殿下。”欧阳珏热泪盈眶,虽然站起身来,却不断作揖道谢。
欧阳拓看了看窗外,见夜幕已经降临,便道:“堂哥,你先回府等消息,我这就去见太后。你放心,翠莲曾经是太后跟前的人,既是没有参与谋逆之事,让太后下道懿旨,将人指给你,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纳进门了?”
“那就最好了。”欧阳珏欢喜地连连点头,赶紧告辞,以免耽误太子去见太后的时间。他虽然焦急,礼数上却很周到,临走时还没忘了与蔡霖拱手道别,请他有暇到王府去坐坐。
等他一走,欧阳拓便对蔡霖说:“我这就更衣,要立刻去见太后。翠莲怀着皇家血脉,可不能在廷尉衙门给弄没了。”诚亲王是坚定的保皇党,无论何时何地,都始终维护皇帝、太后和太子的利益,这是他的一大臂助,今天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
蔡霖点头,“你快去吧。”
欧阳拓疾步走到门口,忽然想起,回头说:“如果翠莲将各殿钥匙给了另一个人,那很可能就是那人模仿她的声音,以防事败时好移祸江东。若是如此,你在这里要多加小心。我会jiāo代东宫侍卫,加派人手,保护你的安全。”
蔡霖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既然已事先知道,有了防备,倒也不怕对方再施什么诡计,况且,刚刚出了这么大事,连皇帝都心动了,对方只怕也不敢连续作案,露出马脚吧。见欧阳拓时刻不忘关心他的安危,他很感激,微笑着答应,“好。”
柔和的灯光里,他的笑容如chūn风一般和煦,让欧阳拓忍不住心里一动,忽然奔回来紧紧拥抱他,匆匆说了声“等我回来”,然后才跑出房去。
第22章
蔡霖在花厅里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明亮的月色,感觉毫无睡意。他虽然仍在病中,身体虚弱,但白天睡得太多,现在很清醒,根本睡不着。
屋里灯火通明,他便拿了一本书来看。东宫为储君居所,没有那些闲书杂赋,只有四书五经、帝王韬略,他看了几页便没了兴趣。将书放到一旁,他起身走出门去,站在池塘边,欣赏月光下的夜景。
荷叶亭亭如盖,莲花半开,随风摇曳,水面随着微风泛着点点涟漪,偶尔有鱼跃出,再落回水中,发出轻轻的“咕咚”声,更衬托出夜色的寂静。
不时有东宫侍卫、宫女或太监走来走去,但都训练有素,行动间悄然无声,偶尔有脂粉香顺风飘过,掠过蔡霖的鼻端,他才会知道有宫女在附近走过,却一直没在意。
等到更鼓开始敲响,初五和腊八都不敢让他在屋外再待下去,便过来劝说:“大人,起更了,您还是回去歇息了吧。”
蔡霖点了点头,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两个小太监侍候着他更衣、洗漱,然后扶他躺下,给他盖上锦被,这才退出去。他们不敢熄灯,只将大烛都灭了,留下一盏小灯放在墙角。初五在chuáng前打地铺,以便随时服侍。腊八到旁边的太监寝居去睡,养足jīng神,明天才好值夜。
蔡霖在chuáng上躺了一会儿,便觉得体温一点一点地升起来,血液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一直痒到骨子里。他忍不住呻 吟一声,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全身发软,动弹不得。
初五听到动静,立刻起身,一看他的qíng形便吃了一惊,吓得差点哭出来。他扶住蔡霖,焦急地问:“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蔡霖qiáng忍着身体的不适,硬挤出来一个字,“水……”
初五赶紧跑到桌边,拎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也顾不得已经凉了,便拿过来送到他嘴边。蔡霖一口气喝下,呛得轻轻咳嗽,伸手拉开衣襟,难受地紧皱着眉,颤抖着呻 吟道:“热……”
初五抬手贴上他的额,发现烫得厉害,不由得更是吃惊,立刻跑出去叫太医。他不敢惊动太多人,但欧阳拓刚从太后那里回来,尚未安寝,立刻被这边不寻常的动静引过来。
今夜在东宫值守的是位资深的老太医,给蔡霖把过脉后便紧皱双眉,看到欧阳拓进来,他行了礼,然后把太子引到外面的堂屋,轻声说:“殿下,蔡大人似是中了与昨夜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媚药,此等yín药极为下流,是外面小倌馆用来调教不听话的孩子的,带入宫中便是死罪,竟会下在蔡大人身上,实令老朽惊诧莫名。此药虽有解法,却是以毒攻毒,十分霸道,蔡大人病体未愈,恐经受不住。”
欧阳拓大吃一惊,“那怎么办?”
老太医对他深深一揖,“殿下,请恕老臣妄言之罪,为今之计,若是要解除药xing,只能找个男子来为蔡大人抒解。此事恐会伤及蔡大人自尊,因此,请太子斟酌。”
欧阳拓已然明白,沉吟片刻后问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是最妥当的法子。”老太医再行一礼,“老臣可以开方子,用药为蔡大人缓解,但恐蔡大人体弱气虚,后果难以预料。”
“好吧。”欧阳拓点了点头,回到屋里,对所有人说,“你们全都出去,没我吩咐一律不准进来。”
“是。”那些太监、宫女行了一礼,鱼贯退出。
老太医给了欧阳拓一颗药丸,轻声说:“这是大补丸,可以托住蔡大人元气,行房事时不至损伤太过。”
欧阳拓接过,看着他出去,将房门关上,这才坐到chuáng边,凝视着正在水深火热中被煎熬着的人。
蔡霖的脸泛着绯色,在微微摇摆闪烁的烛光下有种美玉般的光泽,让人qíng不自禁地想去扶摸。欧阳拓伸出手去,轻轻滑过他的脸颊。蔡霖周身滚烫,只觉得他的手沁凉怡人,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满座衣冠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