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秋凉/大内总管_满座衣冠胜雪【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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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慈祥地笑着点头,“好,哀家等着你。”

  母子俩一边说笑着一边走了出去,本来跟进来站了一屋子的宫女、太监也随后出去,屋里很快安静下来。

  晏九没跟着他们到皇帝和太后跟前巴结,而是默默的留在房中。看着蔡霖的额上一层层地沁出汗滴,他轻轻地把毛毯揭下,放在一旁。

  第27章

  蔡霖一直病着,晚上很早就入睡,第二天很晚才醒来。他的大部分jīng力都放在忍耐病痛上面,不太注意周围的事物,过了两天才发现,皇帝晚上居然跟自己睡在一起,而那张雕刻jīng美的大chuáng便是龙chuáng。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看着站在chuáng边,由刘福侍候着更衣的皇帝,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说gān什么才好。

  要在以往,皇帝起身准备早朝,寝殿中早就灯火通明,可这两天却只点了两支小烛,能看见就行。能在乾安宫侍候的太监宫女全是懂得看眼色的,一见便知皇上是怕灯火太亮惊扰了蔡霖睡眠,这等体贴就连前后两任皇后也没有享受过。实际上,无论是后宫妃嫔,还是皇子公主,都从来没人有这等福份,被皇上留在乾安宫过夜,更别说躺在那张龙chuáng上了。

  人多嘴杂,虽然规矩很严,蔡霖在皇上寝殿住着,备受宠爱的消息也很快流传出去,后宫与朝堂上几乎尽人皆知。很多人私下嘀咕,但都谨慎地打算再看看qíng况,倒没有谁率先跳出来劝谏,皇帝这两天虽政务繁忙,却始终和颜悦色,颇有点chūn风得意的模样。若不是大家都知道蔡霖病重,卧chuáng不起,不可能与皇帝发生什么勾连,只怕人人都要怀疑他们已经坐下苟且之事。

  蔡霖只要清醒着,周围的人便侍候得很周到,殷勤得令他诧异。他很单纯,也没想到别的,只以为是皇帝吩咐下来,便坦然接受了,等到发现皇帝竟然与自己同宿,凌晨才从自己身边起来去早朝,这才大吃一惊。

  他躺在chuáng上,困惑地睁着眼睛,回忆着刚进宫时陆续有人jiāo代过的宫廷规矩,却想不起有“外宫不得宿于皇帝宫中”这一条,可心里又总觉得有些不妥。正在胡思乱想,欧阳锉已穿戴好衣冠,惯例回身看看他,就准备出去上朝,猛然发现他醒着,不禁一怔,随即关切地俯身问他,“文暄,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蔡霖本能地回答,接着便回过神来,“那个……皇上,我不该睡在这张chuáng上吧?”

  “为何?”欧阳锉温和地笑着,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蔡霖张口结舌,“这……是皇上的龙chuáng……臣……僭越了……”

  欧阳错轻笑,温暖的手轻轻从他额上滑过,柔声安慰,“别胡思乱想,好好歇着,谁敢乱嚼舌头,让你受委屈,朕就剥了他的皮。”他神qíng轻松,显然心qíng愉快,半真半假地说完,便出门离去。

  晏九恭送皇帝出门,随即进门来将烛火一一熄火,然后无声无息地守在一旁。蔡霖看着屋子渐渐变暗,心里仍然有些茫然。院里院外十分安静,做事的人都蹑手蹑脚,没人敢弄出声音惊扰,他很快又感到倦意袭来,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等他再度醒来时,窗户半开,屋子里十分明亮。他想要坐起身来,却仍然觉得浑身无力。他轻轻一动,晏九便注意到,马上过来将他扶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蔡大人,太后她老人家来看您,听说您还睡着,便不让奴才们叫醒您。”

  蔡霖一惊,“那……现在……”

  晏九的声音更低,“太后在院中品茶,大人若是能起身,最好去拜见一下。”

  “那是理所应当的。”蔡霖立刻挣扎着下chuáng,被他侍候着梳洗更衣。两人的动作都很轻,没有什么声音传到外面。

  等到料理妥当,蔡霖在晏九的搀扶下走出去,便看到太后坐在院子里的软榻上,一边品茶一边赏花,脸上笑意吟吟,看上去很愉快。蔡霖示意晏九放开自己,倾前两步,跪倒磕头,“微臣参见太后。”

  太后似乎这时才看到他,连声说:“起来,起来,晏九,快扶起你家主子。”

  晏九答应着“是”,这才过去搀扶。蔡霖这几下动作有点猛,头脑中晕眩不已,站起来摇晃了几下,这才稳住身子。

  太后一脸慈祥,笑着说:“蔡大人,别这么站着,坐下,陪哀家说说话。”

  “谢太后。”蔡霖拱手行礼,这才坐到她下首的椅子里。晏九不声不响地悄声离开,稍顷端来一碗药,放到蔡霖手边。

  太后看了一眼,关切地道:“蔡大人刚刚起身,还未用早膳,可以空腹服药吗?”

  晏九立刻躬身回答,“太医说,这是补气养胃汤,应在用膳前服用。”

  “哦。”太后点了点头,笑着看向蔡霖,“蔡大人快把药服了吧,看你脸色这么难看,瘦了这么多,病得着实不轻,得好好保重啊。”

  “多谢太后关心。”蔡霖温驯地说着,端起药碗,屏住气一饮而尽。

  他这几天简直变成了药罐子,但在皇宫里也轮不到他使xing子,只得端来什么便喝什么,好在这药确实不错,喝下去以后便觉得冰冷的腹中变得暖洋洋,感觉很舒服。他放下碗,晏九立刻示意初五收走,腊八随即送来一碗人参茯苓燕窝粥。当着太后的面,蔡霖也不敢细细品位,囫囵吞枣般几口咽下。晏九递上丝帕让他擦拭唇角,接着送上一碗香茶,这才躬身退到一旁。

  蔡霖松了口气,腼腆地说:“太后,微臣失仪了,还请太后原宥。”

  “蔡大人身体要紧,不必顾及那些个虚礼。”太后豁达大度地笑道,“哀家在屋里呆得气闷,看外面太阳好,又听说皇帝这里的园子有几本名品jú花开了,便过来坐坐。蔡大人不必拘礼,若是觉得身体不适,只管去歇着。”

  蔡霖哪敢真的丢下太后去歇息,赶紧说:“微臣躺得久了,再睡下去反觉得难受,在这里坐坐还舒服些,只是微臣生于民间,长在乡野,疏于礼节,才学浅薄,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笑呵呵地说:“哀家没念过什么书,在这里看看花,也用不着吟诗作赋,就随便聊聊天,蔡大人不必拘束,若是一味地讲究虚礼,那就没意思了。”

  “是。”蔡霖微笑着点头,也就没再多礼,但也没有主动说话,只陪着她观赏着花园里盛开的各种名花。

  太后看了一会儿,轻描淡写地道:“蔡大人已是弱冠之年,该娶亲了。虽说你自幼定过亲,但彼此之间即失散了这么久未有联系,这亲事也就做不得准了。昨天,太子妃的表妹进宫请安,哀家看这姑娘人品相貌都不错,年方二八,尚未婚配,觉得与蔡大人倒似天生一对。若是蔡大人愿意,哀家可以请皇上下旨,将这姑娘指给你为妻。”

  蔡霖沉默片刻,对她拱手一揖,“多谢太后厚爱,可是,微臣当年曾被凶徒踢中腹部,伤了根本,后经多方医治,虽然恢复了元气,但终究落下病根。臣外表康健,实则jīng元已无生机,再也不能传下子嗣,因而臣早已决定终生不娶,以免误了姑娘终身。”

  太后大吃一惊,“有这等事?”

  蔡霖立刻qiáng调,“微臣万不敢欺瞒太后,确实如此。”

  太后想了一会儿,温和地笑道:“既是这样,成亲之事倒不必忙于一时,先把病治好再说。哀家会颁旨下去,让各州府仔细寻觅治疗这方面病症的名医,进宫为蔡大人诊治。”

  蔡霖赶紧婉拒,“太后切匆太过费心,如此厚恩,微臣担当不起。”

  “找个大夫进宫瞧病,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恩典,蔡大人不必推辞了。”太后笑得更加和蔼可亲,话题却是一转,“蔡大人,你住在乾安宫,这是皇上的旨意,哀家本不该多说什么,但外臣宿于内宫,总会引来不少流言蜚语,于皇上清誉及大人的名誉都有损伤。皇帝并非龙阳断袖之君,蔡大人也非邀宠佞幸之臣,可外人不明究里,只以为蔡大人yù以色侍君。虽说蔡大人病重,朝中皆知,但皇上不避嫌疑,不顾宫中规制,与蔡大人同寝同食,今后说不定还会同行同止,这起卧之间,终会令人猜疑是否有暧昧之事发生,于你君臣二人有害无益。蔡大人,依哀家之间,你不妨出宫休养,原在宫中侍候你的这几个奴才都跟着你去,哀家再派最好的太医随行医治,需用什么药材,只管派人到太医院去取。蔡大人意下如何?”

  蔡霖马上说:“微臣遵旨,这就出宫,回魏庄家中养病。宫中的这几位公公都不必跟随,太医也不用,微臣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慢慢调养便可,用山野间的糙药足以,不需làng费珍贵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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