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已经在天边闪现,宫墙里的qíng况已经能看得很清楚。到处是血迹、残破的兵刃、倒伏的尸体,却已没有打斗的qíng景,只有一队一队的侍卫来来去去,检查倒地的刺客,救护自己的同伴。
高高的宫墙上,战况仍然很激烈,箭矢划空而过的嗖嗖声不绝于耳,撞向宫门的巨响回dàng在空气中,可见qíng势之危急。
欧阳拓不担心别的,就怕宫门被撞开。正门还好一些,修建得很牢固,可那些供太监、杂役进出的角门就没那么坚固,叛军已经撞了很久,随时都会破门而入。
欧阳铿也知道这些,却并没打算逃遁。他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如果叛军当真撞开宫门攻进来,羽林军和宫中侍卫应该怎么应对,自己应该坚守在何处。他相信白楚与白贲定会很快调集大军赶来救援,不会给叛军太多时间,用不着多久,叛军就会覆灭。
皇帝和太子各怀心事,正在默默思忖,忽然,有一阵奇特的“嗡嗡”声传了过来。那声音仿佛起自地底,有些沉闷,接着就渐渐变得清亮高亢,扣人心弦。
欧阳铿仔细辨别,发现那声音来自一品楼的方向,不由得心中微微一惊,抬头看向东方。
随着仿佛银瓶乍破般的声音破空而来,只见一道淡淡的金芒从那边升起,并迅速在空中弥漫开来,与天边的朝霞jiāo相辉映。
那种异乎寻常的耀眼的瑰丽震撼了所有人的心。
第85章
欧阳铿隐隐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很可能发生了。他看着那壮丽的景象,心念电转,沉声道:“神光降世,天佑大焱。”
欧阳拓马上明白过来,立刻朗声说道:“神光降世,天佑大焱,天佑吾皇。”
这时,那淡淡的金芒越发亮丽,先在空气中静止了一会儿,然后向皇宫移来。宫里的人看着那片金芒发呆,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全都不由自主地跟着说:“神光降世,天佑大焱。”话一出口,他们都兴奋起来,刚才的焦虑担忧一扫而光,忍不住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声làng很快响遍皇宫,传上宫墙,羽林军们高声欢呼,“神光降世,天佑大焱,天佑吾皇。”
外面的叛军本是人人奋勇当先,此时却不免疑惑起来,动作放缓了,she出的箭也不再那么有力,攻势明显减弱。
那片金芒缓缓移到皇宫之上,停顿片刻,如一片云雾般降下来,笼罩在欧阳铿与欧阳拓身上。相比之下,欧阳铿身上的金辉更加耀眼,看上去仿若天神临凡。欧阳拓的一身白色轻铠上全是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被淡淡的金芒映衬着,也有种不似凡人的特异风采。周围的侍卫都看得有些发呆,一时鸦雀无声。
欧阳铿虽然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机不可失,如此奇妙的景象不可不让更多的人见证,尤其是叛军。他大步走向正门,登上楼梯,站到宫墙上。欧阳拓立知其意,便没有阻拦,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皇帝与太子现身宫墙,下面聚集的叛军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进攻。皇威显赫,他们本能地心存敬畏,何况此时天降异象,仿佛在给欧阳父子保驾护航,更让他们心里惴惴不安,不敢再行逆天之举。
欧阳铿的身上光华流动,配上一身雪白的衣饰,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出璀璨的金光。
他看着下面,气沉丹田,缓缓地道:“朕受命于天,岂是宵小之徒能够觊觎?尔等助纣为nüè,yīn谋弑君莫位,颠覆我大焱江山,让百姓流离失所,此乃大逆不道,当灭九族。若尔等缴械投降,朕可以赦免尔等家人,若是反戈一击,朕便既往不咎。凡忠心护主、奋力杀贼之人,朕都重重有赏。”
他的话铿锵有力,猛地砸在每个人的心里,下面的叛军顿时面面相觑,有些人就动了弃暗投明的心恩。一直在叛军后方猛攻的白楚不失时机地高声下令,“叛军听着,弃槭投降者,立刻到皇城西门集合,弃暗投明者,马上到这里来,仍yù继续为恶者,当心天谴。”
叛军的阵营很快就乱了,“天谴”二字带着不可抵挡的巨大力量,让那些禁军官兵惊恐万状。眼前的景象别说他们从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不是神力是什么?
这时,到远郊调兵的白贲带着大军浩浩dàngdàng地冲进京城,迅速将叛军包围得严严实实。qíng势立刻逆转,叛军从人多势众变成了以寡敌众,士气更受打击。
欧阳铿沐浴在金光之中,挺立在宫墙之上,修长的身体里散发出顶天立地的磅礴气势,望之犹如天神。刚刚冲到宫外的那些将士不由得气为之夺,qíng不自禁地高呼“万岁”。
欧阳铿气定神闲,向下挥了挥手,平淡地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刘福踏前一步,高声宣旨,“皇上有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遂旨。”城上城下齐声响应。
白楚下令,“冲。投降者,恕;顽抗者,杀!”
在他身旁的还有城亲王欧阳平父子与安王欧阳瑾,都是仗剑披甲,一闻警讥便赶来救驾。他们一路遭叛军拦裁,多亏王府卫队拼死力战,又加白贲闻讥后派人接应,这才保着他们冲进皇城。此时此刻,他们都带着自己的侍卫冲杀向前,想要尽快突破叛军包围,到宫里与皇帝会合。
qiáng弱易势,叛军兵败如山倒,纷纷弃械投降,有的更反戈一击,转身向自己的上司杀了过去。
欧阳铿看着宫墙外激烈的厮杀,始终面不改色,即使有箭矢破空而至,直向他飞来,他也不躲不闪,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欧阳拓以及其他五个近卫都非常注意,总会提前出手,及时挡住飞来的矢石,不让皇帝有丝毫损伤。
太阳一点一点地升了起来,京城里却很安静,因为金城戒严,大家也隐约听说了似乎有人造反,所以都待在屋里,免遭池鱼之殃,不过,有一辆宽敞的马车却从一品楼驶出,向皇城疾驰而来。
离宫门越近,喊杀声便越清晰,蔡炫微微撩开帘子,从小窗往外看,脸上隐现忧虑。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关切地道:“文暄,此地太过凶险,我看我们还是暂避一时,不要再过去了吧。”
蔡霜躺在车厢里,脸色煞白,唇边却带着一丝笑容,竭力安慰他,“五叔,我没事。我跟皇上在一起太久了,盅王最熟悉他的气息。我现在体弱气虚,蛊王认为我再不是理想的栖息之处,所以才会去找他。如果我不把它收回来,只怕大焱国就没有皇帝了。蛊王毕竟由我养了十年,只能我能把它唤回来,你们都不行。你放心,我与它是相依为命的关系,它不会伤害我的。”
陪在一旁的提萨丹瑞和礼合尔都点头,“对,文暄说得不错。他与盅王的关系最亲密,现在蛊王刚刚出世,不可能反噬,他们会有很长时间的友好期。”
蔡炫轻叹,“道理我懂,可如……,文暄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如今元气大伤,必须静养很长时间方能恢复,这里兵荒马乱的,我不想他再出什么意外。”
提萨丹瑞的心qíng也一样,但是蔡炫不懂盅,他却是明白的,如果蔡霖不将盅王收回,后果不堪设想,蔡霖固然xing命难保,焱国的皇帝和太子也都会被蛊王吞噬,而瑞国失去蛊王,很可能抵挡不住那些心存贪念的邻国入侵,因此无论有多么危险,蔡霖都必须过来召唤蛊王,带它离开这里,返回南疆。看着蔡炫充满伤感的脸,他低声说:“蔡叔,文暄一定要把盅王召回。有我的护身神盅保着,他会安然无恙的,你别太过担心了。”
蔡炫点了点头,刚想再说什么,马车停了下来。赵一杰掀开门帘,诚恳地道:“蔡大人,陛下就在宫墙之上,叛军势大,这里仍在激战,请蔡大人行动之时勿伤龙体,不损皇威。”
“当然。”蔡霖有些诧异他为什么会说这些。等他撑起身来,走下马车,他就明白了。
前面人山人海,杀声震天,刀创相击,血ròu横飞。远处高高的宫墙上,欧阳铿的身上仍然闪耀着奇异亮丽的金芒,仿佛神光降临在他身上,为他渲染出震慑人心的至高威严。山呼“万岁”的声音此伏彼起,绵绵不绝,跟着白字帅旗厮杀的将士们个个勇猛,叛军的脸上隐隐的都有惶恐不安的神qíng。
那辆造型有别于中原的豪华马车一驶进来,欧阳铿便注意到了,接着欧阳拓的视线也转了过去。父子俩默然无语,静静地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蔡霜站在马车前,与欧阳铿、欧阳拓遥遥相对。他的身上穿着欧阳铿送的银狐裘衣,长袍曳地,在淡淡的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稍顷,一道银芒从他身后的马车里飞出,在别人眼中,仿佛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渐渐升上天空。
几乎是同时,欧阳父子身上的金辉也发生了波动,仿佛变成了五色祥云,然后也升上天空,迅速扑向那片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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