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大家长都不高兴了。
长发青年对着应安年展露一个乖顺的笑,微弯的眼睛里透出“老大,都听你的”的意思。应安年不自觉地想回他一个笑容,嘴角都挑起一点了,一下子反应过来,清咳一声,用自制力把笑肌熨平。
一旁看到全程的男警员头上的对话框跳了一下,刷出:『那个好看的年轻人是未成年还是大脑发育迟缓?』
而林亦初抬头看了眼威严肃穆的“公安局”三个大字,确认自己没走错地方。这下知道这位应总为什么没事也要跟来了。
眼看吵架要升级成打架,劝说不成的警员不得不严正警告,再继续下去要按治安管理处罚法处罚他们了,两家人这才恨恨地分开走了。
这时文灏他们已经跟着林亦初进了分局,林亦初问同事外面怎么回事,同事撇撇嘴道:“蒋真和韩玥那两个学生的家长,今天才赶到,一起气势汹汹进来,吵着架出去,孩子都进来了脑子还不清醒。”
脑子这个东西,一旦形成很难改变,文灏这个当老师的也知道外人简单的劝说基本没用,理念的转变缓慢而艰难,要做的是点滴努力。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文灏听林亦初更详细地介绍了qíng况,逐个看了那些学生的资料。失去用武之地的应安年只能坐在外面捧着手机工作。
制冷社的十个成员被分别再次带进审讯室,林亦初亲自讯问,问题经过设计,每个人受讯时间都不长。为保护文灏,林亦初没让他进审讯室,文灏就在外面通过单向玻璃观察,要是哪个地方希望林亦初深入下去,就通过耳机提醒她。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学生故意表现得很硬气,说拘留,“大爷不怕”,说罚款,“有的是钱”,现在都老实了。留个案底都是轻的,要是被打成同伙,那就毁了。
讯问过程中,十个学生都有问必答,尤其是蒋真,怕得不断把话往外倒,问他一个问题,他要扯一长串,头上顶着『我会不会被冤枉进监狱?』,连他们上山随手扔垃圾都说出来了,林亦初不得不打断他多次。
除了蒋真,另外九个都表现得比较冷静。如果他们中真有案犯,这种冷静可能会被理解为罪犯的冷静,但在文灏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他不确定他们在回答诸如“真有弩丢了吗”,“有没有把钥匙给别人或随手放在什么地方”,“学校里最不喜欢哪个老师”等问题时有没有说谎,但他看到的思维能量图纹基本就三种:『真是我们中的人做的吗?』,『到底是谁?』,以及猜测是某位同伴的『会不会是XXX?』。
这些学生谈不上品德优秀,缺点不少,胆子也比较大,但他们对人命的敬畏如同其他普通人,在面对讯问的时候,最想知道的不是自己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而是“朋友”当中是否真的有冷血罪犯,并为此感到恐惧发冷。
会有此类想法的前提,是他们确实是清白的,也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文灏没法跟林亦初说,只能告诉她自己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跟着林亦初转战会议室讨论的时候,路过大厅,文灏瞥见应安年一个人在角落里,没有看手机,只是端端正正、面无表qíng地坐着,登时就感到一种叫做愧疚的qíng绪。
他请林亦初稍等,走过去对男人道:“抱歉我这边花了太多时间,安年你先回去吧,我跟林队长讨论讨论,晚点自己回去就好。”
“我等你,你过去吧。”应安年简单地拒绝了他,语气中是不需再议的肯定。
文灏耽误他时间的愧疚变成了不解:为什么要这么等自己?已经确认这里很安全,警察们人都不错,回去也可以麻烦司机,自己是哪里没做好让这个责任心重的朋友那么不放心?可如果说是关心,他的表qíng为什么那么严肃,脸板得就像不高兴?是觉得必须等自己可làng费时间太罪恶了么?
文灏想了想,问他:“你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
“还有一点,可以撑一会儿。”应安年以为他要用自己手机,诚实回答并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文灏没有接手机,跑到大厅的对外办事窗口笑着借了一个充电器,还跟人寒暄“冬天手机电池的续航能力就是差”。应安年心qíng复杂地接过充电器,从善如流地找地方cha上了。
会议室里,文灏对林亦初说了认为没人说谎的看法。林亦初在讯问的时候也有仔细观察,她提出了某个学生在某个时间偏斜瞳仁、耸鼻子、搓手指、移动脚尖等表现,都被文灏以理论和过去案例佐证否定了。总之,他倾向于相信这十个学生,认为凶嫌另有其人。
林亦初很意外,文灏之前说“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准确度,估计只能做一个边缘参考”,现在措辞虽有转圜余地,其中肯定的成分却超出了她的预想。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信心?
不管怎样,林亦初还是会维持之前的计划,文灏的意见她会参考,另找线索,但这批学生她也会继续查。
林亦初不知道,文灏能下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看到了足够的信息,而他语言上的简单直接是因为外面还有个人等着他呢。
大厅角落,应安年看着提示充电中的手机,一时想不到要做什么,他的工作都处理完了,也没什么紧迫到要大周末的呼叫下属。最终,手指顺应心意点开了长发青年的直播视频。
柜台中的办事民警看着那个坐姿虽端正但看得出挺放松的商务jīng英男,心说局里今天的画风还真是奇怪,到这里来的不是怒气滔天,就是如丧考妣,今天倒好,一个阳光jīng神地跟在林队身边,一个自在潇洒地在大厅对着手机笑,颜值还都那么高。这是给长期忍受负面氛围的公安gān警送年终慰问来了吗?
文灏走出来的时候,应安年的视线还在手机屏幕上,面上是微笑着的,文灏心里还高兴他心qíng好了,然而下一刻,男人抬头看到他,那笑意就如cháo水褪去,只余冷硬的沙石。
“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回去的路上,文灏直接问出口。
应安年微微睁大眼睛,这个直球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么问?”
“到分局后,你看到我就不高兴。”文灏把乒乓球换成了榴莲,笔直朝男人打过去。
“榴莲”摔到应安年脸上,把他的表qíng撞得四分五裂,很短的时间内,惊讶、后悔、沮丧、微笑一个咬着一个的尾巴轮番跑过,最后定格成他最熟悉的面无表qíng。
“我只是担心你卷到案子里后有危险。”应安年定神回答。
居然吓到他了,看来板脸也不行。
文灏松了口气,此刻的应安年面上虽淡,眼神却是温和的,没有之前那种冷冽感。他心里感动,真是每次觉得这个人类已经够好了,他还能更好。担心自己有危险,选择的不是劝自己不要管,而是陪着一起。
“放心吧,绝对不会有危险!”文灏保证。
应安年看他把手拍在单薄的胸膛上,还是忍不住提起了颧大肌。
气氛松懈,车内响起了电话声。应安年拿出手机一看,是应母。
“喂~小叔你还在忙吗?文叔叔也还在忙吗?”手机里传出乐乐的声音。
天气yīn沉,才五点,已经黑了一半。乐乐看着跟他道完歉,说有事要处理的文叔叔出门,又没有等回说忙完就来找他们的小叔,见天都黑了,心里着急。
两个叔叔也不想其他了,分别跟乐乐说了几句,吩咐司机改道。放了小家伙鸽子,道歉要有诚意才行。
西点店店员看着橱窗外沉沉天幕下匆匆来去的行人,有点提不起劲,盼着快快下班。两个男人进入她的视线,一酷毅似剑,一俊美如画,他们并肩而来,一人握着一边把手推开店门,明明外面黑里面亮,他们却仿佛带来一阵光。
“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店员听到自己的声音朝他们飘过去。
“请给我们一个小huángjī蛋糕。”
*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公安局和派出所职能及人员的设置各地有些不同,但一般在地级市,刑警中队是放在各辖区的派出所里的。可是派出所写起来感觉不够酷,所以我给挪了一下,放在区公安分局了。
第38章
“第三十一条,爆炸xing、毒害xing、放shexing、腐蚀xing物质或者传染病病原体等危险物质被盗、被抢或者丢失,未按规定报告的, 处五日以下拘留;故意隐瞒不报的, 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第三十二条, 非法携带枪支、弹药或者弩、匕首等国家规定的管制器具的,处五日以下拘留……非法携带枪支、弹药或者弩、匕首等国家规定的管制器具进入公共场所或者公共jiāo通工具的, 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这不是某电视台的法制节目,也不是社区的普法活动,而是幼儿园文老师的在线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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