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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烛火跳动,萧澜道:“整件事qíng就是这样。”
陆无名摆摆手:“虽说听着有些匪夷所思,细想却也处处都能对得上。原来他多年前是为你才会去的萧宅,怪不得会在失火之后,疯疯癫癫缠我数年。”
萧澜道:“嗯。”
“他一直视我为凶手。”陆无名道,“当初我无论如何自证,也不能换他相信,现如今既然他答应助你,那我还是暂且不出面为好,免得又横生枝节。”
萧澜点头,坐回椅子道:“前辈觉得当初谁最有可能传出消息,将祸水引向萧家?”
“当时江湖并不安稳,”陆无名道,“我也是在南海做事时偶尔听到传闻,才会北上前往洄霜城,只是还未来得及一探究竟,便遇到了空空妙手与那场大火,后头又赶着去做别的事qíng,便没有再追查过了,这问题怕是回答不了你。”
萧澜勉qiáng笑笑:“嗯。”
“后来在冥月墓中遇到你娘亲,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也没多问过。”陆无名道,“我虽一直就想要拿到红莲盏,不过就如内子所言,对陆家那或许只是一个冰冷的灯盏,对于陶夫人而言,却有可能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器,能不提还是不提为好。”
萧澜道:“多谢前辈。”
“大刀说在青苍山时,你的母亲对明玉也多有照顾。”陆无名道,“有劳了。”
“明玉体弱畏寒,中了不少毒,也受过许多伤。”萧澜道,“一直在山上躺着,只靠我娘照料,怕也好不了。”
“此事之后,我自会带他回家疗伤。”陆无名道。
萧澜心下一怔,道:“海岛吗?”
陆无名仰头喝下一杯酒:“待你毁了冥月墓,那时若明玉想邀你到家中做客,我也是能答应的。”
萧澜声音很低:“也好。”
灯花四下溅落,不知道自己已经做了老丈人的陆无名,同心里装满事qíng的萧大公子,两人相顾无言对坐小酌,就着酸杏与卤味,与窗外夜风一起入喉。
过了片刻,萧澜又道:“可否再请教前辈一件事?”
陆无名点头。
萧澜问:“前辈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过什么是合欢蛊?”
陆无名用十分嫌弃的目光看他。
萧澜:“……”
陆无名道:“下三滥的毒蛊,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澜面不改色道:“有一友人当初不慎被人下蛊,所以若有机会,我也会替他打听打听。”
“你那朋友有心上人吗?”陆无名问。
萧澜道:“有。”
“有?”陆无名道,“那可就不太妙了。”
萧澜皱眉。
陆无名道:“合欢蛊又叫合欢qíng蛊,若是下给一个人倒也罢了,无非是用来当做寻常chūn药。可若同时下给一对有qíng人,那其中一方便会三不五时被yù念吞噬,倘若与qíng人jiāo欢,便会让体内蛊虫越聚越多,可若每次都qiáng忍下去,次数多了也伤身。”
萧澜问:“如何解?”
陆无名的回答与陶玉儿如出一辙。
都是另觅新欢,忘了旧爱,如此就能万事大吉。
萧澜道:“有别的办法吗?”
陆无名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那友人若是不肯忘qíng,就去问问日月山庄的神医叶瑾,或者是大理段王府,说不定会有解药。”
萧澜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前辈。”
“走吧。”陆无名擦擦手指,“随我去街上看看。”
萧澜同他一道出门,刚想着要问问裘鹏的事,前头却传来一阵嘈杂声。
“杀人了啊!”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瘆得人骨头fèng都发凉。
巡街的衙役听到动静,纷纷举着火把赶来。萧澜与陆无名一路隐在暗处,也跟了过去。
出事的是一处青灰小宅,一名女子正跌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往后头缩,双手jiāo叉抱着自己的肩膀,满脸惊恐。
而在院里水井旁,则是躺着一名男子,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胸口有有个大dòng,正在往外汩汩冒血,像是被人活活掏了心。
捕快上前将那女子扶起来,一路带着回了府衙。听到官兵来了,有胆大的乡民也出来看究竟出了何事,尸体已经被chuáng单遮起来,只等着仵作验看。
萧澜与陆无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李府中那被掏心挖眼的江湖中人——手法与今晚如出一辙。
两人在四处巡查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鬼影都没一个。
待到天亮后,城中百姓十个有九个都在说这件事,曹叙打探了一圈,回到客栈后说遇害的人是个痞子混混。
“这倒不意外。”陆无名道,“这洄霜城被江湖中人占了数月,百姓都养成习惯天黑就上chuáng,子夜还在外头晃的,除了衙役与更夫,可剩不下几个憨厚好人。”
“那女子也是普通人,丈夫去年不幸离世,邻居们有事都会帮衬一把,据说本分又老实。”曹叙继续道,“百姓都说那混混八成是想去占便宜,结果刚好撞到厉鬼。”
“那女子看清凶手模样了吗?”陆无名又问。
“一个深居简出的小寡妇,能看清什么,没吓晕过去已经算是胆大。”曹叙道,“县令审了半个时辰,又换府衙里的老妈子哄了半个时辰,方才问出昨晚她听到院中一声闷响,以为是jī窝倒了,出门去看时恰好一具尸体冒着血从墙头跌下来,可却并未看到行凶者。”
“第一个被挖心的是江湖人,第二个是城里头的混混,”萧澜道,“并无规律可循。”
“所以说对方行动,全凭心qíng。”陆无名道,“要么是为了练就邪功,要么是为了制造恐慌,可这城里江湖人都走了,冥月墓亦不知所踪,他多挖几颗人心吓唬百姓,又有何用?”
萧澜想了片刻,道:“我倒是听过一个挖人心的传闻。”
“哦?”陆无名道,“说说看。”
“是当成鬼怪故事来听的。”萧澜道,“据说在上古墓葬群中,有一种怪物名叫食金shòu,平素以金银为食,在没有金银的时候,便出墓去挖取人心与眼睛。”
陆无名:“……”
陆无名拍拍他的肩膀,同qíng关切:“你怕是累了,可要回房歇息一阵?”
萧澜继续道:“此事虽听起来有几分荒诞,可我小时候,却似乎当真见过一回。”
那是在冥月墓最yīn森的一处墓xué里,自己下去采红花,却看到有一个野shòu般的黑影正匍匐在宝藏库中,低头贪婪地咀嚼着金子,又将一串又一串的珍珠当做面条一般,哑声笑着吸入腹中。
当时年岁小,又是头回看到如此诡异的场面,往后退时不慎踢翻了一个水罐,那野shòu听到声音,睁着血红的眼睛便扑了过来。
“当时我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山压住,”萧澜道,“没多久就晕了,醒来时已经在姑姑的chuáng上,大夫说我是贪玩从高处摔进了泥坑里,才会将自己磕晕。”
陆追问:“你将这食金shòu的事告诉鬼姑姑了吗?”
“说了。”萧澜道,“只是却没人相信。宝藏库中的金银一样未少,守卫的弟子也说没发现异常,上百处机关更是一个也没被触发,莫说是姑姑,就连我自己也不信。”
可那当真不是梦。
萧澜挽起袖口,展出手腕给陆无名看。
已经有了年份,要细看才能发现有三道伤痕贯穿,像是被猛shòu利爪所挠。
“姑姑不信这伤口,说我是贪玩找借口,找了锐器划伤自己想逃过责罚。”萧澜道,“我也就没再说过。”
“没有告诉明玉?”陆无名道,“他说在墓中时,你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没有任何秘密。”
“我忘了同他相处的大多数事qíng,”萧澜道,“不过这个倒是记得,我之所以没告诉明玉,是因为事qíng太邪门,怕吓到他。”
“以后那食金shòu还出现过吗?”陆无名问。
萧澜摇头:“若非这挖心的案子,我几乎已经快忘了这件事,这回也是觉得凑巧,便说给前辈听了。”
陆无名答应一声,替他倒了杯茶。
虽说萧澜没必要撒谎,但这故事也实在太过缥缈,比起厉鬼与食金shòu,他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背后cao纵这一切。
洄霜城的官老爷此时也是叫苦不迭,这江湖人在城里的时候,百姓都未受过伤,才刚走却就死了个人,若是传出去,只怕自己升迁之事又要多等三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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