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怎么能让他们感受到孩子的珍贵,从而唤起他们的父爱母爱呢!”
“能想出这等狂招来的,怕只有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了。”
韩祗和讪讪道:“要说天不怕地不怕,恐怕只有知秋国舅才能堪当此言了。知秋国舅要证明他的温病不同于伤寒,孤身一人挑战整个医林,甚至敢直接对抗我这位先生,这才是难以做到的。”
王惟一哦了一声,笑道:“这么说,你认可知秋国舅的温病观点了?”
“这倒还谈不上,不过,他说的每一个温病医案,都是对的,他的治疗方子就是有效,虽然跟我们平素所学不同。不能不让人反省啊!”
“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觉得他的温病方子,当真有奇效,且不说他的说辞有没有道理,至少,方子是管用的。而且,他的温病的方子都是神仙传授的,仙方,那还有假吗?我就奇怪,怎么那么多人知道他的是仙方,却不去想法子跟他学呢?”
韩祗和笑道:“这很简单,只因为他说的那些什么温病不同于伤寒,跟咱们平素所学不同,所以一大家便以为他说的没有道理。”
“是啊,等到有一天,大家发现他说的其实有道理,不知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
仁宗皇帝爱妃张贵妃的伯父张尧佐这几天不太舒服,天气转暖,便是这种一会冷一回热的天,最容易伤风着凉。张尧佐就是这样着凉了。
张尧佐在大宋历史上是的很有意思的人,他的侄女张贵妃可以说是仁宗最宠爱的妃子,原来是仁宗的老爹真宗皇帝的妃子杨淑妃的侍女。八岁进宫。而仁宗生下来被刘皇后抱走之后,就是jiāo给杨淑妃抚养,所以杨淑妃和仁宗两人就时时在一起,可谓青梅竹马。加上这张贵妃聪明俊俏,两人就好上。仁宗当上皇帝之后,她也就成了贵妃了。
仁宗对张贵妃的好,那简直是到了变态的地步。在他晚年,张贵妃死了,他伤痛之下,不顾朝中大臣劝阻,也不管当时自己的正牌妻子曹皇后还活着,竟然追封张贵妃为温成皇后。这就是史称的所谓“生死两皇后”。
张贵妃对这个伯父很是孝顺,为伯父开口向仁宗要官。仁宗自然是爱屋及乌,对张贵妃家人的恩宠也达到变态的地步。不顾包拯等群臣的一致反对,一口气将天辛阁待制、吏部流内堂、兵部郎中、权知开封府、加龙图阁阁直学士、给事中、端明殿大学士、三司使八个职位赏给了这的张尧佐,而这位张尧佐,此前担任开封府推官的时候,就贪赃枉法出了名的。
以包拯为首的群臣自然是大为不满,进谏之后,反倒把仁宗的气给惹起来了,虽然免除了张尧佐这些职位,却又给了他更重要的职位,那就是宣徽南使、淮康节度使、景灵宫使和同群牧制置使。另外赐他两个儿子进士出身。一日被封赐四使加身,可谓权倾满朝。
可惜,包拯一伙人那是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靠裙带关系的人走上这么重要的岗位,而且这个人品行不端。于是乎,就有了历史上有名的包拯在朝堂之上跟仁宗皇帝辩论,口水喷到仁宗皇帝脸上的故事。
仁宗最终让步了,通过张贵妃传信,让张尧佐辞职,这才暂时安静下来。
而张尧佐到底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几日之内,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加上开chūn之后,天气忽冷忽热,身体熬不住,就此病倒。
第188章 大huáng太医
其实,张尧佐主要症状不特别,就是着凉了,停食。吃东西没有胃口,看见人家吃东西就躲得远远。一家人自然很是着急。便请太医来治病。
因为只是普通的受凉,所以也是随便请了一个太医。
这太医认为老人家是年事已高,肠胃不好,所以停食不可消除,应当补中气,开了个补中益气的方子。但是,张尧佐吃了,这停食没有丝毫好转,厌食反倒更加厉害了。无奈,只好又找了一个太医。
这个太医辩证跟前一个一样,只是,治法上不太一样。他用的是健脾助阳。虽然治法不一样,但是结果却是一样的,都没有好转,而且,厌食更加厉害。
两个太医治了大半个月,把个张尧佐治得跟个瘦猴似的。奄奄一息,因为厌世,每天只能靠人参汤吊命。
这下子家人这才慌了,赶紧递话进去给张贵妃。这张贵妃还是很孝顺的,一听说伯父病倒,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仁宗说了。仁宗立即指派自己身边的侍御医林忆前往诊治。
林忆看完病,一声不吭,开了一个方子摔在桌上,拱拱手,便扬长而去。
张尧佐的儿子张山甫顾不上看方子,赶紧送了林忆出去,回来之后,这才仔细看了方子,只见方子第一味药就是生大huáng!
大huáng乃是攻下峻药,而生大huáng泄下更是厉害,好汉还经不起三泡稀屎呢,老爹已六十来岁了,这么大年纪,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全靠参汤吊命,那里经受得起这样的折磨。
张山甫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大huáng这种常用药的药用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一看之下,不由勃然大怒,桌子一拍,吼道:“当真欺人太甚!”心想难怪这厮话也不多说,开完方子立马就走,显然是怕自己跟他吵闹。
张山甫骂了这一句,已经把昏昏沉沉张尧佐吵醒了,慢慢张开眼睛,嘟哝道:“怎么了?”
张山甫气头上,也顾不得更多,叫道:“林忆这厮欺负我们不懂,既然开大huáng给您老人家治病,这不是存心要您老的xing命吗?”
张尧佐颤巍巍道:“拿来我,看看……”
张山甫把药方递给父亲。张尧佐看了一眼,微弱地叹了一口气,处方从手中慢慢飘落。眼角滚落一颗老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竟然要制我于死地?”
张山甫怒道:“这事不能这么完了,我立即进宫求见贵妃娘娘,禀报此事,将那林忆抓起来治罪!”
张尧佐忙摇头道:“不可!娘娘为为父的事qíng,已经让官家很为难,娘娘也说了,现在群臣盯得紧,等过了这时候,再给官家提。所以,这段时间,咱们万万不可再生事,免得节外生枝。再说了,咱们也不懂医术,就算告导官家那里,那林忆说出一番道理来,咱们反而没脸,成了无理取闹,反倒不好了。”
“那就这样便宜了他?他可是要借口大huáng给您下度整死你啊!”
张尧佐哼声道:“没有那么便宜的事!等我当上宣徽使,我在好好整治他!”
宣徽使相当于钦差大臣,级别从一品,拿一品的俸禄,在朝可借皇帝之尊,位列众大臣之上;到地方就是特命全权大使,可行使文武统管的权力。他原先已经坐上了个官位,但是,因为包拯他们的抗议,把口水都喷到了仁宗的脸上,仁宗这才不得已让他辞职了。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张山甫问道。
“另外去请一个啊。”
于是,又通过张贵妃的关系,向皇帝请了一个侍御医来,这位就是苏颂。
想不到,这位苏颂跟那位林忆一样,仿佛串通好了似的,看完病也是一言不发,提笔写方,完了毛笔一抛,扬长而去。
张山甫到底长了一个心眼,顾不上送客,拿起处方瞧了一眼,其的当真是七窍生烟。却原来方子第一味药也是生大huáng!
张山甫拿着方子就追了出去,在大门口终于追上了苏颂,将方子往地上一摔,怒道:“苏颂,你们两个搞什么?方子都用大huáng,想谋害家父吗?”
苏颂冷眼看着他,道:“我开的就是这个方子,用就用,不用就不用,没有别的方子!——至于谋害,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说罢,袍袖一拂,大踏步地走了。
张山甫怒气冲冲站在那里,苏颂那话把他噎得愣是没有办法。宋朝对士大夫的宽仁,所以宋朝文人包括医者都是一个个蛮有xing格的。虽然张尧佐的侄女是皇帝的宠妃,但是,还是有人不买账,当初张尧佐当上三司使时,满朝大臣没有几个恭贺他的。都看不起靠裙带关系爬上去的人,更何况还是个贪官。现在,两个侍御医也这个态度,这让张山甫心里堵得慌。
他拣起地上的方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回到屋子里,张尧佐看见儿子这个样子,多少猜到了,也是气得直抽抽。
父子俩一商量,这方子是肯定不能用的,要不然,铁定拉死。看来,还得去找贵妃娘娘。
于是,张山甫带着这两张方子,进宫求见张贵妃。
张贵妃跟曹皇后可不一样。曹皇后是生怕人家说闲话,轻易不见自家人,这张贵妃却相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娘家人似的,有事没事都要把娘家人叫来说话,更别说娘家人有事了,自然更要立即接见的。
张山甫一见到张贵妃,便跪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两位侍御医开大huáng给父亲吃,想谋害父亲的事qíng添油加醋说了。把个张贵妃气得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纤纤细手把桌子一拍,“简直反了!”摆銮驾便来到了皇帝的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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