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王_沐轶【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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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妙菡起身笑道:“喂!说好了你输了请客的,怎么,想赖皮不成?”

  庞书生站住了,涨红着脸转身过来,从怀里摸出钱袋,放在桌上,举步又要走,却把那沈书生起身拦住了,笑道:“医道切磋,小赌怡qíng,兄台何必要走?”

  庞书生苦笑:“我还有何面目留下?”

  沈书生道:“既然能指出你的不足,想必有他自己的见解,兄台不想听听这位公子对这句话的看法吗?”

  那庞书生心头一凛,他痴迷医道,从小jīng读医书,又得名师指点,所以出道很早,治愈不少疑难病患,虽然年轻尚轻,却已名扬乡里,只是生xing高傲,说话狂妄了一些,如今却被一个半大孩子说得哑口无言,心中又羞又愧,低头便要离开。

  忽听沈书生的话,也很想知道对方是怎么看的,激起了他好医之心,顾不得脸上发烧,对叶知秋拱手道:“在下适才多有得罪,若小兄弟,啊不,公子不计前嫌,能予赐教,在下不胜感激!”说罢,长揖一礼。

  叶知秋见他认赌服输,知错能改,光明磊落,倒也是条汉子,便起身拱手还礼,笑道:“好说!相互jiāo流吧。”

  那庞书生又揖一礼。

  这时,叶知秋他们的酒菜陆续送上来了,放了满满一桌,庞书生忙给两人斟了两杯酒,捧起来,道:“在下适才言语得罪,万望海涵,以酒谢罪,请……,嗯,公子贵姓?上下如何称呼?”

  “我叫孙永泽。这是我师妹,名叫范妙菡。是前宰相范仲淹的嫡孙女。”

  那庞书生大吃一惊,脸上yīn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括却起身拱手:“原来是范大人家千金,失敬失敬,范大人抗击qiáng敌,力保大宋江山,为官体惜民qíng,领袖革新变法,虽未全功,实则令人敬佩。”

  范妙菡笑吟吟还礼。一指叶知秋,道:“你们是学医的,我医术可不行,我师哥是三位太医的子孙,你们该敬仰他才是。”

  沈书生有些吃惊,上下打量了一下叶知秋,道:“莫非,公子与当朝名医孙老太医有渊源?”

  “那是我爷爷。”

  “失敬,当真失敬!”沈书生起身拱手,“难怪公子医道如此了得,却原来是医学世家!——公子表字如何称呼?”

  叶知秋哪里有什么表字,本要说没有的,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的名字,随口道:“表字知秋。”

  “好字!”

  庞书生也很惊讶,忙放下酒杯,拱手道:“原来孙公子是孙老太医家的,唉,惭愧,我这井底之蛙,竟然在孙太医高足面前班门弄斧,令人汗颜啊。”

  叶知秋忙拱手道:“哪里,两位请!”

  四人举杯喝酒,范妙菡只是浅浅抿了一口,便放下杯子,问那沈书生道:“没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沈括,字存中。”

  叶知秋最后一口酒喝到嘴里,还没等咽下,听到这名字,一口酒差点呛到了鼻子里。急忙转身低头,咽下酒水之后,瞪眼望着那书生道:“你,你是沈括?你真是沈括?”

  沈括,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科学家之一,代表作《梦溪笔谈》,jīng通天文、数学、物理、化学、气象、地理、农学,不过,除了这些,他还是当时有名的神医,年轻时苦读医书,治病救人。后来,他的经验方汇编成书,名叫《沈存中良方》,一直流传至今。

  叶知秋对他别的擅长不太了解,却知道他是一名名医,如今穿越来到北宋,想不到竟然见到了这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当真是又惊又喜,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沈括点点头:“公子知道我?”这时候的沈括,刚刚二十岁,远还没有扬名。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想不到这孙太医的孙子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头,不仅有些好奇。

  叶知秋很是激动,忙拱手道:“太知道了,嘿嘿,你很厉害,医术也很高明!”

  “惭愧惭愧,”沈括一指旁边的庞书生,“这位是在下新结实的好朋友,也是医道中人,酷爱医术,姓庞名安时,字安常。”

  叶知秋眼睛都瞪圆了,瞧着那庞书生,道:“你,你是庞安时?”

  庞安时,北宋著名医学家,出生医学世家,自幼聪明,没到二十岁,便熟读huáng帝、扁鹊脉书等经典,还能阐发新意。著作流传至今的《伤寒总病论》,以及《难经辨》《主对集》、《本糙补遗》等著作,大力推动了外感病学的发展,他以善治伤寒而闻名于当世,同时,对温病学也很有研究,被后世温病学家推崇为我国早期温病学开拓者之一。

  叶知秋知道这人就是庞安时之后,一想到这人少年便医术有成,难怪适才言语狂妄,却也有其值得狂妄的资本。他想不到这一天,竟然见到了两位北宋鼎鼎有名的名医,虽然这时候他们俩还年轻,还没有出名,但是能见到神医少年,却也是让人值得高兴的事qíng了。

  庞安时见他瞪眼瞧着自己,跟刚才一样也是一副惊喜jiāo加的神qíng,也奇道:“正是在下,公子认识庞某?”

  “听说过,没见过,我听说你少年便熟读医术,扬名乡里了,当真久仰久仰。”

  “不敢当,公子这样说,倒叫庞某汗颜了。——适才公子指出了庞某注解《huáng帝内经》‘十一脏取决于胆’这句话的谬处,庞某深以为然,十分感激,想听听公子高见,还请赐教。”

  叶知秋听他诚心求教,便道:“其实,胆的所谓绝断,还是相对肝主谋虑而言的,因为肝胆互为表里,肝谋虑的事qíng必须由胆来决断,所谓肝胆相济,勇敢乃成嘛!它的功能也就仅限于此,不必将它刻意扩大到统领十一脏的位置,那样反倒与心为君主之官的论断自相矛盾了,也是不符合临chuáng实际的。而且,如果qiáng调它是十一脏的统领决断者,那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

  “哦?愿闻其详!”

  “五脏六腑共计十一脏,其中包括了胆,如果十一脏都取决于胆,那岂不是胆自己取决于它自己?这不是矛盾吗?”

  庞安时和沈括相互看了一眼,都缓缓点头。沈括问道:“那以公子之见,《huáng帝内经》上‘十一脏取决于胆’,这句话,又该如何理解?”

  叶知秋吃了一口菜,这才慢慢道:“我认为,这句话其实是写错了,这‘十一’两个字,其实是一个字,一个‘土’字,前人抄录的时候,是从上而下的竖行撰写,上下连在一起,便把这‘土’字错辨认成了‘十一’两个字了,以讹传讹,于是就成了这怎么都说不通的一句话。”

  庞安时和沈括面面相觑,对这个解释,当真是匪夷所思,细细一想,到也有几分道理,庞安时又问道:“若作‘土’字解,能说的通吗?”

  第30章 未来医王

  叶知秋道:“可以说得通,而且比其他说法更有说服力。呐,先从字面分析,咱们把‘十一脏’还原成‘土脏’,什么是土脏?联系上文就知道了,这句话前面一句话是‘此至yīn之类,通于土气’,这里面的‘至yīn’,当然是指脾脏,而‘至yīn之类’,便是上文脾所包统的传化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通于土气。也就是说,这六腑是通于土气的,所以,把这六腑统称‘土脏’,便顺理成章了。而‘土脏取决于胆’中的‘决’字,本义是开通闭塞,疏通水流。联系上下文便可知,这句话应该理解为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这六腑土脏的功能,都依赖于胆的决通疏泄。”

  庞安时和沈括更是惊讶,都仰着脑袋细细思索叶知秋的话,半晌,都点了点头。庞安时问:“公子这样的分析,倒也言之成理,不过,六腑决通疏泄都依赖于胆,还有其他依据吗?”

  “当然有,胆参与肌体消化水谷的过程,胆藏的jīng汁决泄于胃肠帮助消化,胆气通决以维持腑气的通降,胆内寄相火,参与腐熟水谷。双方相互关系很明显,如果胆病不能决通‘土脏’,临chuáng上会出现口苦、胁痛、善太息等胆腑证候,还能见到呕吐、腹胀、不食、二便异常等胃肠三焦膀胱的病症。由此可见,胆对土脏是有决通作用的。这样理解,在临chuáng治疗上也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庞安时和沈括沉吟良久,都已经缓缓点头。一起拱手道:“公子高见,茅舍顿开!”

  叶知秋拱手还礼:“哪里,一家之言而已。”

  沈括道:“公子这番见解,比王冰的注释更能自圆其说,而且在治病上也更有意义。当为正解!”

  庞安时也是一脸惭愧,道:“是啊,庞某适才的注解,本以为已经天衣无fèng,听了公子指谬,又听公子高见,才知道实在不妥,还是公子之见更显高明。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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