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劫_南康/白起/康康【完结+番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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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问正好投了小三子的意,只见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地声音说:「算不算贵客我是不知道,可要是这事儿成了,好歹也算个娇客。就前几天的那个什么榜眼又来了,说是来下聘的,是七小姐。」丁府女儿另起排行,不入宗谱。
原来是七小姐宜君。平淡无奇的脸,温温吞吞的xing子,整个人便像一杯温水似的寡淡无味,尤其见不得陌生人,否则便要脸红个老半天。亲生的娘又是向来不得宠的六夫人,因此也入不去老爷大夫人的眼,对她的亲事也就不怎么热心,这一拖就拖过婚配的最好年纪。
小三子又说:「要我说,老爷快答应下来得了,那个七小姐眼看都二十了还找不着个人家……」
少言脸色沉下来,「三哥,上头要做什么事哪有下人cha嘴的道理,这话要让人听见了,我不说你也知道。」
小三子哎哟一声,伸手在自己脸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您瞧我这张臭嘴,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十三爷您可别往心里去,下次不敢了。」
「行了行了,」少言噗哧一笑,打断他,「多少个下次了,这套话我都替你背熟了。总之你自己小心些就成,别让人抓住什么话柄儿,我纵然保得了你,恐怕这皮ròu之苦也够你受的。」没听小三子在那里点头哈腰「是,是」地说着,扔下他便向内院走去。
途中遇见了来安,又要在路上给他磕头,还是少言拦住了。
回房看了看,有小厮上来说那几匹鸳鸯锦已轻送到大夫人房里,大夫人喜欢得无可无不可的,直说以后若再有多送几匹,给了小厮两吊赏钱。还有,七小姐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下月十六是吉日,宜婚丧嫁娶,因此便定下了那一日成亲。六夫人开了一张嫁妆单子让他过目,他看了看,又添上几颗珍珠一些成药和四件首饰,由小厮送往账房领钱。
闲来无事,执着棋谱独自对弈,只是心中那一股莫名的骚动却是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下去的,索xing推了棋盘,和衣躺在chuáng上呆呆地望着帐顶,一丝微笑从嘴角处流泻出来。
他终于回来了!这半个月,他日里夜里都想着他,明知道他身边有大批的侍从,明知道打着丁家的名号,生意一谈就妥,他却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现在,终于亲眼见到了,是削瘦了些,想必是外头的东西不合口味,可眉宇间依然流露着无人能比的霸气。
不知道他今晚来不来这里留宿?
老爷肯定会让所有人都到大厅里用膳,为五爷接风洗尘。想到这里,他又站起来,特意在今晚的菜单上添上几道他爱吃的菜。
在丁家几年,他的身份一直是不尴不尬的。明明姓丁,却不肯入宗谱,过年祭祖,他也只是打打周边。别人认为他是丁府少爷,少言却只肯承认自己是丁府总管。平日里尽可能地回避着老爷,连用膳向来都只在自己房间里,不去赴家宴,好在丁府够大,想要避一个人也容易。
舒舒服服洗了个浴,自己找出一件半新不旧的衣服换上了。袖子有些长,掩住了手背,只露出修长的手指,长发垂顺。温了一壶酒吩咐下人送来几样小菜,坐在桌边看书,静静地等着五爷。
烛花剪了三次,壶里的酒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房门外还是没动静。少言放下书注视着烛火,可是有急事拖住了他?
正想着,小厮通报六夫人来访,他起身让座,捧过一杯茶。
六夫人年轻时是个福泰的女人,丁老爷便为此而娶了她,时常说她有杨玉环的风骨。可人到中年,养尊处优之下,便显得有些痴肥,渐为老爷所不喜。丁寻对内宅的事向来不留心,那一日不知怎么想起六夫人,对于她的胖发表了一番妙论,说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想起丁寻说这话时少见的促狭之意,少言忍不住笑起来,倒把对面的六夫人看呆了。
要说这十三实在不能算是府中少爷里最俊俏的一位,老爷姬妾无数,哪个不是出了名的美人,养出的孩子自然也不差。而十三鼻梁若削,高矮适中,嘴唇薄厚适中,在外面也算难得一见,在丁府里只好算是中上。
可是对面人有双黑黢黢、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笑意流dàng,三分天真一分娇媚之中又有三分英武、自内向外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风qíng来,如一道涓涓细流渗入心底,见者心醉。怪不得外面人都说现在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除了十三爷,谁也当不起。
定一定神,六夫人才想起所为何来,「十三啊,这府里大小的事没一样逃过你的眼目,我也就直说了。今天宜君定亲的事你也知道。」
「嗯,」少言点点头,静等着六夫人说出她的计较。
「我是想……」六夫人将手帕扭来绞去,全府上下都知道她不得宠,不得不求助于一个小辈已经让她有些忐忑不安,尚好十三的表qíng是一贯的坦然中带着温和,才让她少几分尴尬,「司马他中了这届的榜眼,还有半个月就要外放了。我是想啊,宜君她好歹是个小姐,虽然不得宠,也是娇生惯养的,没见过大世面。若远了,没个亲人在身旁,连个说话人都没有。十三你能不能跟五少爷说说,帮司马谋个近点的官儿做做,娘家就在身边也算有个照应。」
「六夫人,你多虑了。司马大人现在与丁府也算是姻亲,吏部岂会不给丁家面子将他远远地派了出去。」这也是那位司马大人来下聘的目的吧,听说七小姐还大他三岁呢!少言闲闲地想着。
听了少言的话,六夫人满脸堆笑,显然是放下了一大心事。两人又闲聊几句,六夫人便起身告辞。少言忽然想起一事,「六夫人,您可知家宴过后五爷去了何处?」
「五爷啊,」六夫人想了想,「听下人说他从承德带了个漂亮孩子回来,这事儿你也知道,还不就是相公,花了五少爷一万两的赎身银子,正得宠呢……」说到一半,忽然瞥见少言的脸色,自知失言,用帕子掩住了口。
他只是姑且一问,却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答案,少言沉首无语,半晌才道:「我派两个丫环送您回去吧。天黑,路不好走。」
六夫人却不就走,对少言说:「十三,你也别太放在心上。男人嘛,上至老爷下至府里十几位少爷,哪个不馋嘴猫似的,逢场作戏总免不了。我看五少爷也就图个新鲜,只要你低声下气地讨好两句,还不……」
「六夫人请回吧!」少言果断地打断她的话,动手将桌上两杯茶放到托盘里,走进了卧房。
再出来时,六夫人已经走了。看着灯花爆了又爆,少言忽然腿脚无力,软软地坐倒在椅子上,酒还温着,可是那个人却不会来了。早知道他风流,自来到丁家,身边的姬妾男宠像流水一般就没断过,像六夫人说的:男人嘛!更何况他是丁家主事者,后院不藏几个姬妾,只怕还会遭人议论。
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贪求,可至少不要在回来的第一个晚上让他空等。
「只要你低声下气地讨好两句……」六夫人的话又在耳边回dàng,这些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到,只是每一次听到胸口都还像第一次那么痛。
他做不来,他知道自己做不来,所以从不勉qiáng自己去做。他就是他,他就是丁少言。他不会奴颜媚骨,乞求一点怜爱。他有他的骄傲,正是这份骄傲支持着他在讥讽嘲笑的丁家站稳脚跟,他是与他并肩站立着的,不是他房里等待宠幸的娈童。
将温好的酒极缓慢地喝下,酒喝光了,人也有些醺醺然。
出去巡视一圈,将到十五月儿半圆,将整个庭院照得银亮。少言若无其事地与守夜的下人jiāo待着不可喝酒聚赌,听到有人小声抱怨:「这么长的夜不找些事做,怎么熬?」他听而不闻,规矩不能坏,谁也没看出在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下,心正抽痛着。
然后,回到自己屋里净了脸。不会有人来了,将多余的枕头放回橱中,只剩一只在chuáng上凄凄凉地斜卧着。放下帐子,和衣而睡。
浅醉微醒,谁伴云屏?
今夜新凉,独看双星。
第七章
书房向来是丁家机密要地,举凡收购、合并、进货、开店一切大小事宜都由五爷在这里定夺。以书房为中心,几个平日参与丁家事务的少爷所住的院落居于四周,如二爷、六爷、八爷、九爷、少言。
打开书房的门,迎面便是巨大的紫檀木书桌,沉重瑰丽地矗在室内,长六宽三,无数的卷册重重叠叠堆于其上,历代丁家主事者就坐在这张书桌后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那个虎形玉佩就静静地躺在上面,躺在晨光里。
扁平,弓背作俯卧状,尾上卷,四肢屈收于腹下,首、尾及脊背边沿对钻三小孔,虎眼琢成回字形目纹,虎身饰变形蟋蟀纹和勾云纹,浑厚碧绿,握在手中,水似地流动着,难得的上品。
拿起来把玩着,少言笑了,带着那么一点点的自嘲。
「可还喜欢?我亲自挑的。」五爷穿着酱紫色的袍子走进来。
将玉佩抛上抛下,少言满脸的无所谓,「难得丁五爷这份心,真是不敢当。」何必做这些,当他就这么小家气?带回来一个男宠,非要送件礼物才能让他不吵不闹?就算没这玉佩,他还不是一样为他做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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