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攻地略_木三观【CP完结+番外】(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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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幽人也是愣住了,那眼泪也一下子收住了,眼前泪雾渐渐消散,方看清楚伏骄男的容颜,然而,以伏骄男的容颜说这样的话确实十分合理。傅幽人便一边低头拭泪,一边回答道:“也不仅仅是美貌,大人的风姿、气度都十分使人着迷。”说着这话,那傅幽人的心却是砰砰乱跳,这话像大石头一样压在他心里多少年了,他死活说不出口,没想到今日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表白了出来,既是动人心弦,也是唏嘘不已。伏骄男却说:“你就为了这个而忠心不二么?”这话听起来确实有点荒唐,然而傅幽人却抬起头,那眼神中是最深的真挚:“难道不可以么?这样的忠心难道就不如您的兄弟、您的士兵给的高贵么?”伏骄男竟无言以对,那傅幽人却顿感断尽肝肠:“皇上不过是看了伏鸳鸯一眼,就为他没了魂魄,这是足信的,而我的却不足信,因我……只是个卑鄙小人么?”这儿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傅幽人也忘了他有多久没这么掏心挖肺地说出他内心里那么真实的想法。他不仅ròu体是跪在伏骄男的脚下,连他的jīng神也是,好像是这些字句从他心底挖出来后,连他的脊梁也抽出来了,他软着一副皮ròu,佝偻着无力的身躯,那样颓靡地倒在了伏骄男的脚下。

  自小才投诚以来,他就一直留神着傅幽人。虽然他多番在主子面前给傅幽人上眼药,但他并没讨厌傅幽人,甚至说,他特别喜欢傅幽人,傅幽人是他的榜样。作为一个小太监,能做到傅幽人的地步就是顶峰了,他要攀登顶峰。只是顶峰太窄,容不下两个人,未达成目的,他就不得不把傅幽人推下去了。即使到了公子骄男的身边,他也觉得自己比不上傅幽人。当初傅幽人服侍骄男的时候,是寸步不离,伏骄男在径山寺,傅幽人就在径山寺,伏骄男到邵郡练兵,傅幽人也住在邵郡。而如今他虽然也是来服侍公子骄男的,但他只能留守珈蓝居,哪儿也去不成,太后和公子对他显然和对傅幽人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只能留守珈蓝居,所以对径山寺很快就熟悉起来。他知道傅幽人利用之前御泉司的项目大兴土木,甚至在御泉司内建起了私牢,便装作不经意地跟太后提起。他其实也是拿不准这是不是太后的授意,所以,他还必须进一步爆料,表示说:“最近一下子多了不少人挂了名在径山寺当俗家弟子,方便驻扎在御泉司,这些人既不是皇宫的人,也不是编制内的人,就是以俗家弟子之名住在那儿,为傅幽人所驱使。若都是些散兵流勇也就罢了,其中竟然也有些京中子弟,俨然是一个傅家帮了!”皇太后听了这话,问道:“这可是真的?”那小才观察了太后的颜色,心中暗喜,忙赌咒发誓说是真的,皇太后闻言默默,小才倒愉快起来了。那皇太后自然是要探究的,派人去查看,果然如此。

  这事原来就发生在伏迦蓝造访御泉司的一些天前,那时候副将还活着困在御泉司,伏鸳鸯也仍住在傅宅养伤,未曾回宫。日度宫里也仍开满了山桃花,有几株开在了凉亭旁,褐紫的树gān挺直延伸到顶端散成树冠,烂漫出粉红的圆圆的山桃。小才在不远处和其他宫婢站着,遥遥地看着凉亭里的皇太后和伏迦蓝,亭边有鸾音姑姑伺候,别的奴才只需要在不远处守着就好。他想:“如果今天是傅幽人来当差,他会是站在这儿还是鸾音那儿?……大概也是站在和我一样的位子吧,皇太后生xing多疑,现在恐怕已经很难尽信傅幽人。”

  事实上,这多疑不是太后的生xing,而是深宫里生存吸取教训,从而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她并不是天生不具备信任他人的能力,比如说,她对鸾音就从来没有一丝的怀疑。作为回报,鸾音对太后也没有一丝的不忠。太后希望骄男身边也有这么一个人。今天说是来赏桃花的,凉亭的石桌上也铺满了jīng致的桃花糕和桃花酒,满鼻子都是桃花的芬芳。骄男一边吃酒一边听完了鸾音的报告。鸾音忠实地汇报了傅幽人最近的行事,并没有添加任何的感qíng色彩,但是这些事凑起来,不需要任何的艺术加工,就显得有些可疑。皇太后也是一言不发,等鸾音说完了,才缓缓开口:“关于副将被擒,确实是本宫同意先别告诉你的,因为你总认为当初在北地被外族所掳,是伏忍惟带着神圣军把你救回,你自己觉得欠了他们,所以对这些人会一再纵容。本宫认为不可以放虎归山,还是傅幽人说只关着便罢,杀是杀不得的。否则你到时知道了,会怪我不告诉你。还有花姬的孽种,我也是打算杀了的,还是他劝着。”伏骄男闻言一怔,不想傅幽人是这个想法。然后,皇太后又继续说道:“劝说皇帝把贪案主审换成柳祁,一则可借刀杀人,解决神圣皇后的隐患,二则挑拨离间,让伏家和柳祁无法继续联手,这我也都知道。我同意不告诉你,知道你心里有伏依依,有你的qíng,有你的义。但是本宫细想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人了,而且又勇武、又聪明,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呢?所以今天来跟你表白表白,你要是恼我也行,我受着就是了。”

  伏骄男闻言默默了半晌,心里有些苦恼,但并没说出口。他又呷了一口酒,便道:“娘娘素来雷厉风行,傅幽人也在宫闱中浸yín多年,大概已是一路人。只是恩要报,仇要了,我怎么可能不赞同?然而无辜却不须波及,得饶人处且饶人。”皇太后却认为斩糙要除根,不能随便饶人,她因此问道:“那以你看来,心怀反叛、每时每刻想着算计你的敌人饶不饶?”伏骄男便道:“杀一个副将,可以,但必要杀满神圣军,杀一个罪人可以,但不必连他的九族。娘娘自听政以来都是这样动辄行连坐法的,多少无罪之人在家中安坐,也会祸从天降。严刑重典,上行下效,使人心惶惶。”当年熊家获罪,本家亲戚不必说,毫无姻缘关系的傅家也是受了牵连,这却不是终结,针对傅家的官员们数年后也在争斗中垮掉,辅政王得罪没几年,审辅政王官司的狄家也到倒掉了,狄家倒了,他们的亲戚朋友一堆也都抄家发卖……风尘行当中屡屡有千金小姐、名门公子加入,就是因为没一个富贵门户是可以长久保全的。

  伏骄男又说:“这些动dàng使人不安,也难以对朝廷产生信任,才会有诸多人祸。早有藩王作乱,近有边境之变,最近又有饥荒流民,天下的心都不稳,还须要弘扬仁善才能使百姓安心。”皇太后闻言一怔,不想伏骄男还有这个思虑。皇太后确实是多疑的、冷酷的,她当皇后的时候遭到很多不公平的对待,因此上位后就要加倍奉还,为了得到权力,铲除异己毫不手软。主少国疑,且这个少主确实是不靠谱的,皇太后更加要用雷霆手段镇压各方,没想到天灾人祸接踵而来,她越不安就越bào力,却不承想,她把自己内心的不安感由此把整个国家都感染了,不仅是寻常百姓,连朝廷大员都是惶惶不可终日。

  那伏骄男叹了口气,说:“你们以为这样是对我好,但却不知道如此瞒我,倒使我自乱阵脚,得不偿失。”太后闻言放心不少,只道:“我知道,所以特地向你坦白、认错。”太后素来高傲冷酷,如今却在笑着赔不是,倒使伏骄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事实上,皇太后在决定隐瞒伏骄男这些事之前就担心会惹伏骄男不快。傅幽人便对皇太后献计说:“在这些事都做成之后、迦蓝圣宗了解之前,太后先去跟他表白陈qíng,放下一些架子,他必然就不恼了。若有什么不好,一并都推到奴的身上来就是了。”

  皇太后见伏骄男果然没什么脾气,便放下心来,有担保说:“本宫以后什么都会跟你商量的。”伏骄男便应了一声,但他心里知道,皇太后是不会轻易改变她的作风的。不看着敌人血溅五步,皇太后于心不安。伏骄男又说道:“我不同意惩治神圣军,是因为法不责众,且他们每一个都是有战功的,怎能因小事而大戒。我是神圣将军,却去害救过我命的人,还计杀伏家人,外人不知怎么看我?我岂非未成大事、先作小人了?”那皇太后却道:“我自然知道厉害,才不让你沾手这些事。只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伏骄男叹了口气,又饮一口酒,思忖再三,才继续说道:“怎么没有呢?咱们就秉公执法,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伏鸳鸯、柳祁一个都逃不掉。只是娘娘又不愿意大动gān戈,怕彻查下来,连自己都不gān净了。”

  皇太后因为惩贪损失了一个当宰相的兄弟,还丢了一堆亲信,至今心有余悸,只怕让秦大学士这个铁面无私青天大老爷查下去,连huáng家都要抄掉了。那伏骄男劝道:“原本惩贪早该做了,这不是对付敌人的刀剑,这是本来就应该办的事。”皇太后哪里不知道这些大道理,只是不以为然,但为了顺儿子的心,仍说道:“你说的很对。”伏迦蓝看出来皇太后是敷衍他,故他也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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