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梅千岭充分理解他的骄傲,也丝毫没有要他道歉的意思,遑论下跪。
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梅千岭打定主意护短到底。
“姑姑,”这时一个柔软的声音自后方传来,人群分开,一位不像来自凡间的女子幽幽地行来,脸上遮着青墨色的面纱,身上仿佛缭绕着飘渺的云雾,看不清面孔,但从那声音和行姿来看,无疑是出尘的人物。
“掌门。”
她一出现,众宫人方还激动的qíng绪均按捺下来,形容之间,十分尊敬。
“我听这位姑娘也说得没错。虽语气唐突了些,但对花的解释也十分有趣,你们莫要责怪她了吧,毕竟我们是来做客,不是滋事的。”
“是,掌门。”
那被称为掌门的女子微微点头,极为有礼地向梅千岭道:
“梅少主,让您见笑了,姑姑们并无恶意,她们只是本xing直率,请无记在心上。”
梅千岭自不好计较,回礼道:“这位就是移花宫掌门宫主圣姑吧,方才梅某一时意气,也请圣姑不要记在心上。”
圣姑淡淡说:“怎会?我从未来过君子岛,对所谓名品花植也是一知半解,还要向这位姑娘请教那些不知身世经历的鲜花的由来,少主千万不要苛责她。”
几句话,就将方才僵持的气氛化解于无形。
连小仙也不得不佩服起这位掌门虽年轻却相比其他年长宫主更为超然的气度。
“如此甚好。还请圣姑和各位宫主移步,随我去府上歇息吧。”
“甚好。”圣姑带头先行迈步,路过小仙身旁时,略微停了停,又前行了。
梅千岭转头对铃兰说:“我先引移花宫回府休息,你们在此候着下一艘船,等其他几位岛主来了先接迎一下,我去去就来。”
铃兰称是,梅千岭就随在圣姑身侧,同身后一众移花宫人往梅府去了。
他们走后,她咂了咂舌,责怪小仙道:
“方才好险,连这些女人你也敢得罪?要不是少主护着你,恐怕你就不好过了。这些女人别看高高在上,可对下人都没好生气,岛主又不敢得罪她们,为了顾及颜面,少不了要惩戒一番,你可要当心了!”
小仙当然不放在心上。
铃兰又说:“不过也很解气,你倒是为了我们出了口恶气,每次我们都被这群女人欺负得很惨。”
“哦。”小仙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我看那位新圣姑倒是极好的人,不像其他几个宫主,是很讲道理的。”
“是吧。”
“看她与少主也是极为登对的一对璧人,少主可是少有的愿意陪在她身边呢,我看,这下老岛主的心愿要达成了,君子岛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哦。”
铃兰很兴奋地喋喋不休,小仙则懒懒的应着,在听到“喜事”二字,还是泛起淡淡的惆怅:梅千岭当真要娶这位圣姑么?
他狠狠咬了下嘴唇,在产生痛感之后才忿然清醒:梅千岭?不,此刻找到白曼陀罗才是最重要的,救出六月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救出了他,马上带着他远走高飞,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从此什么人都不见,什么事都不问,这才是自己要做的。至于梅千岭,娶什么人,办什么喜事,于己何gān?
一定要尽快找到白曼陀罗,不能再耽搁了!
第16章十六jú之野心
梅千岭走后,小仙向铃兰告了内急的假,铃兰体恤他受了些气,也没阻他,小仙便假作回转,却从另一头向北走,沿着海岸线巡视。
登岛已经有几天了,除了梅府、花圃和后山,还从未到过其他地方,对岛上正在发生的疫qíng更一无所知。这么走下去,预感总会发现些什么。
也不知走了多久,已是距离渡口很远的海岸,在一片乱石间,几个仆役模样的人穿着黑色防服——那是由一种生长在野外的特殊荨麻织就的衣物,面上裹着厚厚几层同样材质的面罩,头上戴着斗笠,只露出一双眼睛,正围在一起合力搬运一些麻袋上船。
他悄探过去,隐藏在一面一人高的巨石背后近看,赫然发现他们搬运的竟是——
尸体。
这些尸体,从面色和衣服上判断,有的死去一天,有的刚刚死去,大多不超过三天,因为三天过后若不加以防腐处理,尸体一定会腐烂。
粗略计算,大概有十几具,皆穿着平民的衣裳,也有仆役的衣裳,偶尔也不乏光鲜亮丽者,想必是岛上有些身份的显贵。但无论贵贱,此时都接受一样的程序,被打包、fèng合、沉入海底、接受腐烂。
不论是何种,会在尸体上裹一块布,用针线fèng合,然后绑上一块大石,依次被搬上船,每次可同时装三、四具尸体,由船夫摇桨,将其运出距岸边大约十里外的水域沉海。
最初,小仙以为是岛上的一种海葬习俗,但随后就从这些尸体luǒ-露在外的皮肤上的病变敏锐的察觉,他们均死于一种瘟疫。这大概就是梅千岭所说的新年之后岛上莫名流行的疫病的肇始,也是梅千岭几次三番找自己入岛,以及从临安一代采买仆役的起因。
按照三天死十几个人的速度来算,三个月内死去的人竟有几百人之多。
这是不小的数字,根据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岛民的数量大概在一万两千人左右,而仅仅三个月时间,就死去了五百人,虽还没到扩散的局面,也不容小觑。
可是,这种疫病的病源又是在哪里呢?
无法近距离靠近尸体查验,无法做准确论断。
正入神间,小仙突然被人从后背紧紧箍住,反剪手臂捂主口鼻,本能运内力反抗,却被锐器抵住腰间,一个声音在耳畔威胁:“再动就要你命!”
不敢妄动,略犹疑下,就被对方qiáng行拖入海畔的一片树林中。
这是一片极为茂密的林地,与后山不同,生长的植物没有那么诡谲yīn湿,但灌木丛生极多,树木也粗壮参天,地上的青糙也有半人高。放眼望去,似乎不着边际,这样隐蔽的林地,即便呼叫,也不能立刻引起注意。
直到将小仙紧缚在一棵斑驳的老huáng梨树上,jú重阳才正面与他相视:
“石榴,我们又见了。”他挂着微笑,却让人胆寒。
小仙没料到:“是你?为何缚我?”
jú重阳反问:“你又为何偷看我们处理遗体?”
小仙惊讶:“你们?你是?”
“没错,你所见,都由我统管,”jú重阳不满的说,“本来这个苦差事是由梅二那家伙管的,可是这个连大夫都请不来的人,岛主也不敢给他派事了吧,只好压给我...岛上疫病的消息是被严密封锁的,自新年过后,每隔几天都会有一批岛民死亡,jú家受命秘密处理掉发病的尸体,并封锁一切消息。正值花会这等要事期间,这秘密被你撞见,你说,本少主该如何处置你?”
小仙不解:“既发疫病,为何不请大夫医治,寻出疫病根源,一味封锁就能解决问题么?”
jú重阳轻叹了一声:“请大夫?呵呵,我那位梅二弟就是临危受命,去往都城临安寻找能治疫病的名医,可结果呢?听说那位名医不仅不随他来岛,反而几次三番羞rǔ他,缚了手脚被qiáng行送回,身上还被下了毒——虽那毒也并无xing命之碍,但君子岛的颜面被他丢尽了,第一趟去都城就这么丢人,亏得老岛主对他万分看中,呵。”
听他话语,明显是对梅千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而自上次寻医不成,回岛后,梅千岭也一定遭受了不少的苛责与质疑。
小仙忽然觉得有愧于他,若不是自己几番戏弄,也不至害他…
不,不能动摇,不应有愧,更不应为了这种莫须有的愧疚而违背心意,从不受人摆布,也从不因为所谓良心而屈从,这是基本的原则,不能撼动的原则。
“你放了我。”谈判是必要的。
“哦?理由呢?”jú重阳靠近小仙,将头压低在他耳畔,耳底飘dàng着风声——“给我一个放你的理由,否则,就以擅入禁地将你处死。”
“疫病我来治,这就是理由。”
这样说来,jú重阳有了兴趣:“你竟会治疫病?一个被人贩子贩来的丫头,跟我说能治多少登岛大夫都无法医治的疫病,你在开本少主玩笑么?”
他更bī近了,面孔与面孔间只余分寸,呼吸灼热。
“若你从了我,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不安分的手沿腰间向上游移,转向胸前,眼看虚假的身份就要被揭穿,小仙忿然喊道:“住手!”
手果然在即将掠地后停住了。
jú重阳向后退步,冷冷看着他,眼中是早有的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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