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寄北_琴挑【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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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下有一块很大的guī纹石,将布袋背心摊在上面,金针共有九系长短,每系九根粗细,为了区分,用金木水火土加日月天地来编码,从八十一根金针里选出第金系,取在足太阳膀胱经脉络,大椎大抒双侧刺针,再取木系水系在心俞、肺俞双侧刺针,取火系土系在胃俞、肾俞双侧刺针,土系日系在肝俞脾俞刺针,每一区域刺针都要同时施以内力bī出淤血直到血色变浅,再无流出方止。

  试到半程,梅千岭的出血依然不那么理想,小仙只好准备好的陶缸放入涧水煮沸,同时研究了他儿时患病的处方,不看不知道,那处方上的药竟都十足虎láng凶险,毒物也占了七层多,那位神医dangnian不知有包天的胆量,敢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药量,果真是死马当活马医吗?

  等水温上来,便将火灭掉,接下来是将梅千岭的衣物悉数褪去,赤条放到热水里行针。在热力的疏导下,血流速度加快,放血会顺畅许多。只是这样也会加速疫毒的攻心速度,需要尽快完成放血工作,然后用药镇止毒素内行。

  也不知是热水的激dàng,还是被针刺的疼痛唤醒,梅千岭在全身赤条被浸泡在缸水里时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以及一张很熟悉却又觉得许久不见的脸。

  “小…仙?”他嗫嚅着gān裂的嘴唇,忽然觉得好渴,“好渴…”

  本想问他这里是哪里,自己和他怎会在此,可还是抵抗不了苏醒后的第一个生理机能——找水。

  小仙正专心在他颈侧行针,当然不可能半途而废为他取水,便腾出左手,从缸水力掬出一捧递到他嘴边:“喝吧。”

  “这水…”梅千岭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泡在水里,有了一丝疑惑,“能喝?”

  小仙说:“无暇思及清洁与否,你昏迷了三天,米水未进,若再不饮水的话,我看放完了你的血,你也早gān死了。”

  梅千岭听他这么说,才勉qiáng深处伸头舌头舔了一口,入口略有咸腥,那是混入了自己污血才有的味道。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的想吐,他连忙歪过头呕吐,吐出一点胃里的积液,口腔里顿觉苦涩无比,连眼泪都qíng不自禁淌了出来。

  “可好了?”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觉得比死了还难受,

  “快了,再等等。”小仙不敢松懈。

  梅千岭虽清醒了大半,脖颈酸软无力,方才那一呕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只得将头垫在小仙肩膀里,边倒着气,便盯着小仙的侧脸半阖着眼目笑:

  “在我这个将死的人身上làng费气力,值得吗?”

  “少废话。”小仙冷漠地说,将针刺在他背后的椎xué上,梅千岭身子向前一挺,后脊上的两片肩胛突了出来。

  这针扎起来很疼,一般人受不得,但梅千岭还是受下了,小仙很宽慰。

  又坚持了一个时辰,梅千岭几度昏厥,小仙不得不靠丹药为他续命,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又点了他的麻xué,但这种麻痹感维持不了多久,也不利于血行,因此只用了一次。

  在他后背行了最后一针后,终于大功告成。

  小仙的内衣被汗湿透,不顾整理自己,将梅千岭裹了衣物抱出了陶缸,仍放到塌輦上平放好,又逐个出血点为他上药擦身,运气按摩。这样又折腾了一个时辰,终于完成了全部工序,小仙虚脱的靠在树神上休息了好久,无意发现左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块铜钱大的血斑,而这处正是前天在梅府地dòng里被幽梦冥兰招惹的蚊蝇叮咬之处。

  不禁震惊,难道传播疫病的不是幽梦冥兰,竟是那蝇虫?

  如果这个猜想不错的话,幽梦冥兰也绝非岛上疫病的肇始者,正相反,它既能与这蝇虫共生,根据相生相克的道理,也一定是这蝇虫携带疫毒的克星,也就是说,疫毒的解药,正是幽梦冥兰。

  这个猜想让小仙十分亢奋。

  为了证实,他决定拿自己当试验品,用乔景天送来的幽梦冥兰治疗疫毒。

  他把唯一的外衣盖在梅千岭身上以帮他取暖,然后架起陶缸的柴火,将幽梦冥兰花材投入部分一起煮沸,煮了一个时辰,缸里的水泛起碧绿的色泽,小仙惊讶这种嗜血的鬼花竟然能烧出这样绮丽的颜色,对它能解毒的猜想更加坚定了。

  无毒,他用金针试过。

  将手背上的血斑刺透,放好了血,把手伸到幽梦冥兰的药汁里泡,并没有排异反应,继续泡下去,也没有异常。

  “小仙——”

  天色将黑时,梅千岭苏醒了,叫着正凝神观察伤口反应的他,小仙边应着边抬起头,发现梅千岭正用自己的衣服覆住半边脸,动qíng的望着自己。

  第29章二十九救你不谢

  小仙放下衣袖,藏起了手背,起身走了过来。

  大概是血气瞬间运行通畅,梅千岭的半张脸犹如染了红霞。

  眼皮也能全部睁开,有了神光,因为行针时哭过,眼角还挂着水汽。

  身体也不再发抖,jīng神看起来好了许多。

  记得自己的姓名,也记得病前发生的一切。

  怎么看,都像一个健康人,除了真不是健康人。

  小仙长吐口气,这第一关总算是熬过了。

  “感觉如何?”

  他询问,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还有些发热,但比之前降下不少,看来放血这一疗程起了很大佐效,内里的炎症消下很多,内毒却并未尽数清除。

  “好多了。”

  听他难得的温和,梅千岭眨了眨眼,将盖在脸上的袍子往上扯了扯,袍子下的身体温顺得像只小猫。

  “我……”本想道声谢,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心焦急。回忆起方才的qíng景,见他汗透衣背,但觉万分歉疚。

  “你?”对方故意反问。

  吱唔了良久,终于还是大致表达出了心声:

  “你受苦了。”

  小仙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受苦的是你吧!”他将身体更背了过去,下意识地拉紧了衣衽,那前胸还有被幽梦冥兰吸食后的伤瘢。

  扯下覆在梅千岭身上的袍衫,本想换给自己,无奈发现他出血点布满全身,虽是必要行针,看着也是斑斑点点的血红的触目,隐隐有血渍从中渗透出来,与衣纹暗底上的几朵红梅花形散列在一道,一时分辨不出哪朵是梅,那朵是血迹。

  小仙忽觉有些眩晕,那塌上的病人问过来:

  “我可向你说过,十二岁那年,我得过一场怪病?”

  小仙听他回忆往昔,因对他那场怪病拥有探究的好奇,不免jīng神一振:

  “是何病?”

  “不知名头,但…你是大夫,有没有听闻过,无人纵火,一个东西就莫名其妙的自己烧了起来这种事?”

  “自己烧起来?”

  这是闻所未闻的事,若是自然下的雷电,在雨天打雷,高处的树木和房屋或许会被击中而发生自燃,但这还不是自燃,雷电是触引的源头。

  或者是拥有深厚内力的奇人,单凭内功升高气温,燃着了某种燃点较低的矿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个东西就是我。”梅千岭低下头,有些自卑的说,"莫名其妙,身体里就着了火,从里烧到外面,变成一个火球。这种从内焚烧的炙感,你有过体会,或见过别人有这种经历吗?”

  “没,没有。”诧异下,小仙不知该如何回答。

  回想起来,乔景天并未形容过那场怪病的病症,小仙也不便问,只是一场奇怪的恶病,初以为要么是天花之类的疫毒,要么是岩瘤一类的绝症,但此番初闻这病体自燃的症,还是由病人本人口述,就有种非常奇异的感觉,仿佛发生在梅千岭身上的这场浩劫,眼下就如历历在目般鲜活。

  “那火烧得很旺,可在外人看来连一颗火星都没有。开始父亲以为我中了邪魔,请了驱神法师驱魔,无效,于是任凭火烧,身上的肌ròu一天天萎缩枯槁下去,发展到后来连chuáng也下不了,然后某一天,他们看到我真的烧起来,才终于相信。”

  “真的烧起来?”

  “嗯。后来从昆仑来了一位神医,是个怪人,自称青牛子,我想是因为他当时将一头青牛牵在身边,寸步不离,才如此称呼自己,听父亲和岛主说,是个疯癫的老头,却自称能解我的火毒。反正那时我已无药可救,父亲就让他放手一试…”

  他停了下来,想是说得快了,气息跟不上,小仙便从寒涧里取了碗水,喂他饮下,短歇之后听他继续说道:

  “他就带着我在这木神宫后,就是在此地,这棵千年神木之下,医了七天七夜,把我从yīn间硬拉了回来。”

  小仙一惊,仰头看着神木,问道:“就是这里?在这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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