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_中华说书人【完结+番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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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恣眼前一花,只见一团鹅huáng扑向了楚瑜,仔细瞧去,原是一个小姑娘,身着鹅huáng襦裙,白绒绒的狐毛薄夹袄衬得小脸粉雕玉琢,一双忽闪闪的眸子带出十足的娇态,粉润的唇翘着满是甜意,叫人不得不心生喜爱。

  “真儿。”楚瑜一把按住扑过来的小脑袋,屈指弹了下真儿鬓下垂着的步摇珠,惹得女儿拨làng鼓似的摇了摇头。

  真儿这才瞧见爹爹身后的人,小脸一红,端起了闺秀模样,轻轻福了一福。

  李恣一怔,想到之前那声爹爹,这才明白,竟是楚瑜的女儿。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想来也是,先生这等家世合该早就成家了。

  真儿行了礼后,又拽住楚瑜不松手,询问道:“爹爹今日回来的有些晚。”

  面对女儿的楚瑜跟在外面判若两人,微微俯身眉眼俱是温柔:“稍有些事耽搁了。”

  “可有按时服药?”真儿将小手从楚瑜手心里抽出来,背在伸手,一板一眼问道。

  楚瑜点头:“自然有。”

  真儿小心朝爹爹走近两步,仰着小脸又问:“可有按时?”

  楚瑜略微迟疑一瞬:“有。”

  真儿秀眉一皱,声音大了些:“爹爹当真有按时?”

  楚瑜忍不住轻笑出声:“忙着几份案宗,稍稍凉了些许。”

  真儿跺了跺脚,绣鞋上缀的花瓣金铃儿跟着起了脆响:“良大夫曾说药至七分温,凉了对脾胃不好,爹爹怎的如此大意。”

  楚瑜不敢得罪自己的心肝儿,忙道:“是爹爹疏忽,下次不会了。”

  “当真?”

  “当真。”

  真儿这才重新将小手递了过去,被楚瑜微凉的掌心牵住。

  李恣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心头几分纷乱dàng然无存,无端起了几分羡慕,道:“千金聪慧可人,想来定是平日里先生和尊夫人教导的好。”

  无心之言,却淡了楚瑜脸上的笑容。

  真儿看了眼爹爹,轻轻咬了咬粉唇道:“大人,真儿没有娘。”

  李恣心下一惊,料想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暗恼自己说话没分寸,有些着急地想要同楚瑜解释。

  “真儿是我的女儿。”楚瑜一句话堵住了李恣的解释。

  李恣不明白楚瑜话中意思,却也不好多言。

  楚瑜吩咐家仆带李恣去所住院子里安顿歇息,又道:“有事直接差人找我,若是有住得不习惯的地方跟我说就是。家里人少,不必见外。”

  “叨扰先生了。”李恣又是一礼,这才跟着小厮下去。

  楚瑜看着李恣清隽的背景,缓缓转过身去,重新揉了揉女儿的头顶。

  真儿抬起头,轻轻道:“走吧爹爹。”

  楚瑜弯唇一笑:“好。”

  “今日该抄《涅粲经》第十六卷了。”真儿掰着手指数了数。

  楚瑜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今天爹爹有点累。”

  真儿有些犹豫:“可观云山的方丈大师说爹爹思虑太深,郁结于心,当日日抄录佛经清心养身。”

  楚瑜不忍女儿担心,暗暗扶了下发痛的腰背,颔首道:“好,那便再抄一卷。”

  花枝拦人衣袂,卷起几缕清香。微风轻拂卷落零星花瓣,悄然落了这一大一小的发丝间……

  国公府,惊鹊苑。

  大丫鬟逢冬打理了房间,福了福道:“大人可先歇着,待会儿叫人传饭。”

  “多谢姑娘。”李恣回了一礼。

  逢冬赶紧侧开身子:“大人使不得,委实折煞婢子了。”

  李恣摇头,道:“楚大人抬爱容我落脚国公府,是恣叨扰,辛苦姑娘了。”

  “大人是二爷的座上宾,可万万莫要这样说。”逢冬见李恣人俊俏又这般有礼,不由得道:“婢子多嘴两句,大人莫要见怪。”

  李恣道:“姑娘但说就是。”

  逢冬稍稍压低了些许声音,道:“婢子斗胆问一句,大人应不是上京人?”

  李恣颔首。

  逢冬这才道:“那就难怪不知我家二爷了……”

  李恣想到之前的事,道:“莫不是恣说错了话。”

  逢冬摇头:“不怪大人,只是大人不知其间事罢了。”

  “还望姑娘提点。”李恣恳请道。

  逢冬忙摆手:“大人言重了……”她顿了顿,道:“真姑娘是我家二爷的女儿。”

  “这我知……”李恣话未说完,蓦地睁大眼睛。楚瑜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未曾反应过来,如今再听逢冬重复一遍,方才明白其中意思。

  真儿是楚瑜的女儿。

  真儿是楚瑜亲身生下的女儿。

  逢冬见李恣回过味来,继续道:“之前那段错乱姻缘,二爷已经和离,真姑娘重归了楚家家谱,只是从前旧事,府里上下虽算不得皆讳莫如深,倒也无人敢提。婢子多嘴,大人随意听一耳朵就是……”

  李恣久久无言,直到逢冬走后甚久,方才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下。脑海中满是初见楚瑜的模样,口中渐而微苦。原来这般风姿绰约的人物,竟也甘为人下,生儿育女的吗?

  却不知染指霜华者是谁。

  第39章

  chūn风不度玉门关。

  不过是刚开chūn的时节,日头算不得大,却仍是叫人汗流浃背。

  演武场上,不少人已经三三两两散开,兀自找个yīn凉处躲日头了。却有一人仍是站在正中央,双手持枪反复劈、挑、点、刺,一丝不苟。他的双腿绑着沉重的沙袋,脱掉的上衣随意系在腰间,随着每一次挥动手中长枪,从腰背至肩头,从手腕至脖颈,绷紧的肌理自成一段流畅弧度。

  汗水从他额头落下,扎做一把的长发湿透黏在脊背上,许是不太舒坦,他gān脆一把捞过咬在唇间,迎着刺目的阳光将入鬓长眉皱起,一双本该自有风流的桃花眼不见半分轻浮之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铁锈味道的坚韧。

  随着喉间一声低呵,手中长枪劈出,似雷霆万钧扫的刺眼阳光都弱了几分,只听咔嚓一声,长枪应声而断。四周寂静一片……

  “秦峥!!!”唐守备大老远气冲冲道:“你小子又毁坏公共设施!武器他娘的不要钱啊?啊!你有劲儿给老子劈柴去,今个儿五个营的柴火都归你!”

  秦峥将头发从嘴里吐出来,手里的半截破棍往腰里一别,扭头就走。

  “你往哪去!”守备气道。

  秦峥头也没回,抬了抬手,懒洋洋道:“将军,小的劈柴去。”

  若不是口里还算恭敬地唤着旁人将军,还当这位是哪家的爷。

  饶是如此,却无人说什么。盖因看不惯秦峥的人很多,偏又拿他没有办法。说来秦峥这人模样生得是真的好,搁在哪都俊的扎眼,可偏又有种说不出的人嫌狗厌的气质,初始跟着周千户的时候,不少人想要收拾他。

  脏活累活给他做,没事找茬教训他,任何一点疏忽都能成为众人欺rǔ他的借口。

  对此,周千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把人弄死,他权当看不见。有时候副手都看不过眼,跟周千户说过几回。

  周千户只是道:“韧xing欠缺,需增三分。傲气太满,需折三分。不用管,只要他想活着,就死不了。他若是撑不住,到了战场上也是废物一个,中看不中用。”

  上面这样发了话,也就无人再多事了。欺负人的乐趣在于看到那人懦弱退缩的模样,久而久之众人发现,在秦峥身上并不能找到这种乐趣。

  秦峥坚如磐石,纫如蒲丝,将那些欺负全然不看在眼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扛,第二天照样跟着升起的太阳一起出现在校场。严寒酷暑,三伏三九,从未间断过。

  就算是再如何看不惯秦峥的人,对此也是服气的。

  那是拿命来拼的,谁都比不上。

  许是时间长了,人嫌狗憎的秦峥也渐渐被周千户营里的人所接受,哪怕平日里算不得亲密,但也无人主动生事,故而他算是熬出来了。

  日头偏西的时候,一声长长的号角划破天际。

  秦峥劈柴的手一顿,微微抬头看了眼天际……

  半年前征战的军队归来了。

  号角声响到第三次的时候,所有人都赶到了城门前,放下的阀平铺出一条路,城外风尘卷来血腥味。

  秦峥站在后面,瞧见马匹染血,将军苍老的脸上满是颓败的灰色。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回出征大败,退兵百里。

  “爹!爹!”丹虞挤上前去,瘦小的身子夹在人群里很是不显眼,他伸手拽住一个军队后面的一个伤兵:“军爷,我爹呢?你见我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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