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逃成功的卡雷姆来到一间挑高的宽敞大房间。空间很大,里面的东西也很多:数张大长桌摆著立体模型,模拟米卢斯各地重要军事区域的地形,上头有jīng巧的城堡、要塞模型,还有代表部队的各种标签记号,花花绿绿地,同时兼具观赏价值。一面墙上开了窗,透进光线,剩下三面墙壁挂满地图,地图下方是整排的矮柜,收纳著大量文书资料。
丰富的文件包围下,有一张黑黝黝的大桌子,同样摊放著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纸张书册,奥达隆坐在桌后,拿著一份厚重的文件,皱眉苦读,实在很像个文官。
几名穿著制服的小军官在矮柜前分门别类整理资料,卡雷姆一进来,就把他们全部驱赶出去。
他接著扫开其中一张椅子上的纸张,咚咚咚直拖到大桌前,对奥达隆投过来的白眼视而不见,舒舒服服躺进椅子里,两只脚jiāo叠著抬放在大桌边缘,粲然一笑。
“偶尔看看别人辛勤工作也是不错的调剂。”他说著叹了一口大气:“我祈求那个愚蠢至极的筹备会议开到天黑才结束!工作有如雪片啊!不断不断飘过来,我清理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堆积的速度!上天既然赋予我出众的外貌、迷人的xing格,却又因为嫉妒而折磨我,除了叹息,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奥达隆拿著文件的手用力一挥,把那双碍眼的长腿从桌面打落下去。“你不要每次都跟你的副团长一路工作到chuáng上去,事qíng就不会做不完了。”
卡雷姆被这么一说,jīng神反而受到鼓舞,嘿嘿笑了起来。
“喂,你那么严肃在读什么?我不知道还有比德拉夏诺瓦的报告更令人痛苦的文件哪!”
“北方的消息。”奥达隆说。
北方的斯坦达尔、齐尔德和侯迪特之间的三国会战进行许久,米卢斯和其中两国接邻,始终以中立的态度,密切观察qíng势。如今面临国王驾崩,新王即将承继大位,防线更要巩固。
可是他不被允许离开王城,又要主持边防事务,只能不断派人视察回报,辅以驻地将领的报告书,成堆成堆的二手资料开始让他感到厌烦!
“斯坦达尔一如预期,稳稳占著上风。根据qíng报,他们三国之间的冬日休战协议即将达成共识。”
“工作狂,真是工作狂!你为什么不去王宫陪著四殿下?至少帮我省掉一部份的警备工作嘛!”
“事有轻重缓急。何况国葬式的举行不会拖得太晚,大殿下会希望在进入冬天之前完成戴冠式,比较方便招待各国贺使。”
“也许你是对的,所有的事qíng真的进行得飞快!多半是那个yīn森森的德拉夏诺瓦在主持,我天天都要和那家伙见面,眼睛受到了难以估计的伤害!”
奥达隆露出了微笑。那样的画面不难想像,德拉夏诺瓦可也绝对不喜欢见到卡雷姆,他们的痛苦其实是彼此彼此。
他放下文件,问:“殿下们都还好吗?”
“殿下们,都很悲伤。有人真qíng流露,有人演技jīng湛,有人简直是最糟糕的蹩脚演员!不过——”卡雷姆忽然神秘兮兮地笑:“我要向你道贺!四殿下知道自己被qiáng加了婚姻关系,不仅没有火烧你的房子泄恨,连把文书撕碎踩烂这样的基本动作都不做!嘴里随便抱怨了几句,不痛不痒,毫无创意!这是不是代表著,殿下刚好不认识婚姻这个字眼,或是你已经赢得殿下的心,也赢得我的崇拜了呢?”他说话的同时睫毛上下掀动,蓝眼睛一眨一眨,试图表现出所谓的崇拜。
“先收起恶心的眼神,我会给你第三个可能。”奥达隆并不感到意外,他多少猜测过安杰路希的反应,也果然猜得正确。“你当然很清楚,在殿下的观念里,贵族阶级的婚配跟个人好恶没有关连,讲求的是身份、地位与利益关系的搭配。如果正好遇到不算讨厌的对象,那就是运气好。殿下目前的心态,算是接受并认可我对他的权利,反之亦然,我们是所有权互相隶属的关系,可不到爱qíng那么美好。”
“真迷人的关系!我想你一定很不满足罗?”
“我对很多事qíng都不满足。据说斯坦达尔打算趁休战期间,派遣大人物来参加戴冠式。到时候,他们将有机会亲眼观察我国的qíng况,我却看不到他们的!”奥达隆说著把文件摔在桌上。
“我也想看哪!斯坦达尔王保养得很好,年纪大了依旧是个帅老头!儿子们养得更是好,三个亲儿子一个养子,外表都在水准之上,而且哥哥爱护弟弟,弟弟尊敬哥哥,多么不正常!”
“这就是斯坦达尔qiáng大的原因之一。”奥达隆严肃地做出结论。
“因为王子们又qiáng又帅?”卡雷姆故意加以曲解。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你废话。”奥达隆捡起刚才摔掉的文件,瞪他:“有什么事?想纯聊天就去找别的对象。”
“我确实有事想拜托你。”
不正经的年轻人终于在椅子里坐直,稍微收敛起嘻笑的嘴脸。“戴冠式和祝宴的那几天,我不想留在城里,能不能把我调出去?多远都没关系,做什么事都可以。”
“你是三个骑士团的团长,包含王宫的警备、王城的安危、王族的护卫,都是职务范围,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为什么偏偏要走?”
“太累了嘛!我本来就说过不想兼这么多工作,都是你硬推给我!我保证会把事qíng先安排好,我的手下们被我训练得能gān极了,你让我偷懒一段时间,不会有事,你就答应我吧?”
卡雷姆笑眯眯望著奥达隆,奥达隆神色凝重地回望,两个人默默对峙了好一会儿。
“好啦!好啦!”卡雷姆的笑容率先垮下来。“那段时间,大使们都要回来参加祝宴,然后重新接受任命。你知道的,我不能留著,他讨厌看到我!”
奥达隆恍然大悟:“对了,尤金会回来。”他几乎忘记。
特定的字眼让卡雷姆英俊的脸庞难得扭曲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笑容:“是啊,圣人要回来了,可不可以放我一马?”
奥达隆为难极了。
他但愿自己从来不知道其中的纠葛,可以坦然面对,秉公处理。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卡雷姆不知道他已经知道,而他又不能让卡雷姆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状况!
“你一定也听说过许多流言,尤金在柏尔杜尼过得不太好,你是他唯一的手足,相隔两年不见,你别再跟他计较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你完全搞错对象,这些话请跟尤金说吧!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块又大又顽qiáng的污点,很遗憾地,他不能像擦净他洁白的衣领那样把我擦掉。”
诡异的沉默又一次攫住他们。奥达隆试著假设,自己在不知qíng的状况会怎么做?
最终,他qiáng硬地否决:“不行,你不能离开,那段时间王城需要你,你得尽你的责任。”
卡雷姆猛然站起,一脚踢开椅子,歪著嘴角笑:“我能说什么呢?遵命,混蛋将军!”砰地一声,用力甩上了门。
奥达隆往后靠著椅背,喃喃说著:“jīng力过剩是吗?看来有人需要更多的工作。”
正如奥达隆的预测,葬礼的前置事项在一周之内宣告完成,该有的排场一样不缺,只是速度快得异常。
最后一个步骤,便是国葬式的举行。
当天,奥达隆终于见到安杰路希,站在他的身边参与仪式。
安杰路希抬起头来,凝望著他好一会儿,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再度低下头,悄悄把身体的重量倚靠在奥达隆身上。
王子的伤心很明显,奥达隆看得出他们分开的这几天,安杰路希为国王掉了不少眼泪,国王毕竟没有白疼小儿子,尽管他因此失去了部分儿女的心。
筹备时间虽短,国葬式的风光成果却足以傲人。米卢斯一向擅长形式上的功夫,一场盛大的葬礼办得备极哀荣,国王陛下纵使英灵显现,也不可能要求得更多。卡雷姆满嘴的贬低言语,倒是无损德拉夏诺瓦办理这一类事物的拿手程度。
这一天也是王族成员难得一同现身的日子。
国王生前娶了数名侧室,个个都像受到诅咒,没有人长命,只留下正王妃,亦即大王子的母亲。长女丽洁儿公主出嫁得早,多年以来专心于自己的丈夫儿女,极少回到王宫,表qíng淡然,甚至看不出来心思是否在场;大王子等这一天等得久了,又痛恨父王长期偏袒么儿,脸上找不到太多真心;二王子是寡qíng的人,忧虑的神qíng有大半是在盘算自己的将来;三王子兰瑟善良有温qíng,父子关系却很淡薄,在民间度过的幼年时期吃了不少苦,被接到王宫之后也不曾感受到父爱,这一天对他而言,惆怅与感叹胜过了悲伤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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