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_天际驱驰【完结】(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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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

  “第六条,议撤京畿驻军。许大人呈报的是‘擅撤’,陛下说,当初调整各地驻军,是在朝堂上商议过的,算不上‘擅撤’,只是将军是掌管军政兵权的,文官不通军务,陛下授过将军专擅之权,不好驳回,虽有议撤,但考虑不周,也是将军的失误。”

  “嗯。”

  “第七条,拉朋结党。你可能觉得这一条冤了你,其实这一条针对的不是你,是郑家。郑家背着你暗中收买了许多朝堂大臣,甚至还有王爷,你是郑家少主,这罪状自然要你来扛。这一条,许大人呈报的是‘拉朋结党,意图谋反’。陛下什么话都没说,就把后面四个字抹了。”

  “我认。”郑家是有谋反之意,可这罪名是自己承担着,贺月是相信自己不会意图谋反,还是有意替自己开脱?

  “第八条,焚毁宫殿。跟第七条一样的,不是你下令的,可郑家做出来的事,都要你来扛。这一条,许大人呈报的是‘纵私兵纵火,图谋犯驾’,陛下说,并没有烧到自己,便改成了‘焚毁宫殿’。”

  “这个,我也认。”风染自然清楚,郑家是想把贺月跟耀乾一起烧死的,绝对是“图谋犯驾”。贺月问都不问,就直接把“图谋犯驾”改了,是相信自己不会杀他吗?

  “第九条,贪污克扣军需军晌。单凭你的俸禄,是养不起那么多郑家军的。豢养私兵的钱是怎么来的,这个,陛下心头一直都清楚,并没有叫人去查你的帐目。不过既然陛下想得到,自然也有大臣想得到,不用陛下下令,早就有人查过你的帐目报上来了,这一条,有证有据。”

  第296章冷落清秋节

  “原来如此。”原来帐目不是贺月叫人去查的,但贺月完全清楚他把贪污来的钱和军备都用来养郑家军了。

  “陛下生怕冤了你,特意口谕,叫宣旨的内侍问你,可有不服,给你机会自辩。”

  风染想起来了,那天内侍来宣旨,那旨只宣读了他的罪状就中断了,忽然低声宣了个口谕,问他可有不服?风染那时灰心丧气,没有心思辩白,这时想起来,冷笑道:“我若真不服罪,陛下下的旨,我跟个宣旨的内侍喊冤,有屁用!何必假惺惺多此一问?”

  庄唯一一笑,问:“小风,陛下什么时候对你假惺惺过?陛下叫那内侍去宣旨,同时还给了另一份旨,若是你不服,内侍就会用另一份旨宣你进昭德殿,当面对质。那时我跟其他四位内阁学士还有许大人都在昭德殿等着你呢。”顿了一下,又道:“当时,老朽就跟其他大人和陛下说过,将军便是不服,也不会说出来。果然那内侍回来jiāo旨,说你回复的是‘罪臣无话可说’。我不来跟你说你这九罪是怎么定出来的,怕你心头会一直有个疙瘩。”以他对风染的了解,那么高傲的xing子,已经在朝堂上放弃辩白,又岂会对着内侍喊冤?

  风染默然无语。

  庄唯一又道:“你贬了官,军政这一块,一直是陛下自己兼理着,朝堂和都统帅府两边跑,累得人都瘦了。有大臣建议提拔另外的将领出任都统帅,陛下也把那些举荐的奏折,一概压着。据老朽大胆猜想着,陛下这是等着,想找机会让你回去。”

  当官哪有不犯错的,只要追究起来,这官往下贬容易得紧,要想往上升,那就难了。贺月亲自定他的罪,不肯冤了他,似乎也还有几分信任他的样子。可是说要再回去,他怎么回去?他现在是散骑卫,何年何月才能重新爬上都统帅的位置?

  庄唯一继续道:“如今,这都统帅府后宅,就老朽一个人住着。因老朽是客居,不管都统帅府的事,陛下来,多是处理军政,一般不宣老朽近身伺候。不过呢,老朽听下人说,这个月,陛下曾在都统帅府歇过两晚……就睡在你那屋里。”

  风染轻轻嗤地一笑:“下官早搬出来了……他以前做太子时,也睡在那屋……那太子寝宫里。”贺月想睡在他从前睡了六年的太子寝宫里,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朽还听都统帅府的护卫说,陛下悄悄传下话,说,若是你回都统帅府,叫他们别拦着,随你进出。”

  既然被贬了官,他还回去gān什么?他凭什么身份走进都统帅府?想不通贺月这么传旨的用意,风染便只管埋头喝茶。

  庄唯一偏要说出来:“小风,陛下是想你了。”贺月虽然是皇帝,但一点也不得自由,想见什么人,也不是随便就能见着的。猜想贺月暗中下旨,让风染可以随意进出都统帅府,大约是想风染自己去都统帅府见驾吧?

  风染便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喝茶,早把茶盏里的茶喝淡了。后面庄唯一又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陪着风染喝了一回茶,见风染意思淡淡的,懒懒的,不怎么搭话,有几分像从前在风园的样子。直到天色黑了,风染都没有叫开饭,只管把茶斟起来一盏一盏的喝,庄唯一知道风染是不想留自己了,只得告辞回去。

  史记:靖乱二年七月十四日,兵马都统帅风染率领京畿守军北营,自万青山班师回朝。

  史记:靖乱二年七月十六日,兵马都统帅风染被革职待查。

  史记:靖乱二年七月二十日,原兵马都统帅风染,查实九大罪状,成德帝亲下谕旨,令九罪九贬,贬任成化城北门散骑卫,隶属铁羽军。

  庄唯一回去时,在侧门就被御前护卫拦住,说陛下正在房处理军机文牍,正等着庄唯一去回话。庄唯一赶紧去了外房,见了礼,侍立了半天,贺月似乎是批阅完了文牍了,才转向庄唯一问道:“东西都送他了?”

  “送了。”庄唯一回道。

  “可有被他发现?”

  庄唯一哪敢说被小远揭穿了,只道:“风将军一向不喜过节,没看东西,都赏下人了。”

  又拿自己的东西赏下人,自己的东西便那么不值钱?还是自己的心意不值钱?明知会是这种结果,贺月心头还是忍不住失落,在大臣面前不好表现出来,道:“朕便是送给他赏人的……是赏给那长随了?朕记得,是叫小远的?”

  “是。风将军身边就只跟着小远一个贴身下人,另有两个杂役在外进伺候。臣没见着郑公子,想是怕放在明处不好照应,又隐藏起来了。”

  贺月掩饰着自己的qíng绪,说道:“那个小远倒是个忠心的,替朕照料他,原是该赏的。”只是不该拿他的心意赏下人,不觉轻轻一叹,又问:“那些话呢?”

  “臣已经照陛下的吩咐,把话都掰开来说给风将军听了。”庄唯一便把自己见风染的过程,都详细说了。贺月静静听了,只问:“他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

  “他身子还好不?”

  庄唯一只当贺月跟风染有那么一层身体关系,自是关心风染身体的,回道:“臣看风将军的脸色jīng神都还好,心绪虽有低落,也是贬官之后的正常qíng绪。中间风将军有说身上不舒服,想送客。不过依臣看,应该是风将军不高兴,不想跟臣多说的推托之辞。”

  “老庄,你看他,有不有出老?”

  “出老?风将军才二十多岁,哪会出老?”庄唯一暗想,一月前风染班师回朝,倒是有一些淡淡的风霜之色,怎么也谈不上老不老。如今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风霜褪却,风染更显玉树临风了。只是这玉树多半是寒玉雕凿打造的吧,浑身仍冒着寒气儿。

  贺月轻轻道:“他是二月十六的生辰,中秋过后第二日,明天他便正好二十三岁半了……上个月十六日,他二十三岁零五月,朕把他革了职,禁拘在府里。”距离二十五岁的衰老之期,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可是他还没有找到延寿之法!想到这个,他便无比心焦。他暗地派了多少人去凤梦各地寻求延寿之法,全都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大石一直压在他心上,一天天沉重,重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一个皇帝把大臣的生辰记得那么清楚gān什么?还要jīng确到月到天!庄唯一心头再腹诽,也不敢表现出来。

  “老庄,过节了,他怎么不回玄武王府去?就准备一个人在外面过?”

  对啊,yīn国跟索云国合并了,以前的仁和帝现在成了玄武镇国王,就住在成化城啊,怎么从来没听风染说回去过了?平时忙,中秋再忙也该回玄武王府去聚聚啊。庄唯一没想过这问题:“臣没问过风将军。”

  贺月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忽然发现风染跟他父亲似乎疏远得很:“老庄,空了,你去查查玄武王府。以后你经常去看看风将军,宽宽他的心。把朝堂上的事,多跟他讲讲,别叫他疏荒了朝政军务。再则,你常去看他,其他的大人看你跟他关系好,知道你照应着他,便不会怎么为难他。”贺月虽是高高在上,却也晓得底下的官吏们都爱gān落井下石的勾当,生怕风染龙游浅滩被虾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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