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其实不用贺月吩咐,庄唯一也一直在暗中照应着风染。风染守个门都能得罪那么多人,若不是他一直压制着,一个小小的九散骑卫,早叫人掀了。不是他护着风染,那些有钱有权有势的商贾衙内官吏们哪会那么自觉地绕门走?风染贬官之后,庄唯一不明圣意,便一直不敢去看望风染,如今得了贺月的旨意,便隔三岔五拿着府里膳房jīng心pào制的菜肴,大张旗鼓地去看望风染。
贺月道:“老庄,朕记得前年时也下过旨,叫你陪风将军赏月。”
“是。”
“去年中秋,他在北方战场上。”贺月道:“朕估摸着还以为你得亥时前后才得回来。回得这么早,还没赏月就叫他撵了吧?”
岂止啊,连饭都没混上一口!现在只一肚子茶水,想小解得紧。
“老庄,你别怪他,他必是心qíng不好得很。唉,这节,他过得一年不如一年,年年都这么冷清。老庄,你也是一个人,都怪可怜的……”
庄唯一赶紧跪下谢贺月体恤大臣下qíng。
贺月续道:“……以后逢年过节,别等朕传旨,你想着多跟风将军聚一聚,多闹闹,说说话,你开心,他也不冷清。你们两个也好互相照应着。”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道:“风将军是个重qíng重义的!”
“臣遵旨。”对贺月下的这个结论,庄唯一早就不怀疑了。
话说完了,贺月挥挥手,叫庄唯一退下。
在风染面前,庄唯一还可以倚老卖老地劝风染一下,可以贺月面前,庄唯一虽然想劝,却劝不出来。明明是皇帝叫自己去看望风染,给风染一个解释的,偏偏又拉不下脸来,非得借自己的名义。可是自己给风染解释一通,风染像没听见一样!庄唯一一向自翊心思玲珑剔透,智计无双,就没见过像贺月跟风染这般关系的,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唱的哪一出戏?庄唯一不忍见贺月为一段见不得光的感qíng为qíng所困,隐晦劝道:“陛下,今儿中秋,宫里……”宫里还有那么大一家人等着皇帝团圆赏月呢。
贺月倒没有不耐烦,说道:“朕一会儿便回宫。”心头盘算着:明年中秋,召百官进宫一起赏月,好叫风染过个热闹的中秋?再或者,以后逢年过节,都召些官吏百姓进宫来过?他不能单独陪风染过节,也可找这个由头,多陪陪风染,不让风染太过冷清。
第297章罢议双修
庄唯一刚离开,郑修年就现身了。直接坐到刚才庄唯一的位置上:“别信那庄老头胡说八道,他跟那家伙联手坑你的。”
风染道:“刚你听见了,至少我这九大罪状,条条都是实的,他没冤我。”甚至用来描述他九大罪状的用词用语都是斟酌了又斟酌的。
郑修年冷笑道:“罪是实的又怎样?像你在郊外说的,他若还信任你,还想重用他,别说九罪,便是九十罪,也自然能保得下你,何必找那些借口?不保你,自然是不想再用你,别信庄老头说什么那家伙还等着找机会让他升回去的话。哼哼,亲自给你定了罪,还要在你面前卖乖讨好,还有没有更他更假惺惺的人?还说什么都统帅府任你进出,说白了,便是想等你又自投罗,千万别去……你要去,我也不拦你,反正在你化功重练之前,你得跟他……只是别信他说的话,别又让他花言巧语给骗了,别再对他抱幻想!”
等了半天,风染不语不动,郑修年又劝道:“庄老头说了,那家伙说的,一罪不二罚,想必不会再对你如何了。依我说,也别写什么辞官条呈,这就收拾收拾东西走吧。天地之大,总会有少主的一席容身之地。”
风染还是听若未闻,郑修年道:“……你若离不开他,我在这里陪着你便是。我也不用隐藏着了,明儿就搬进来跟你们一起住。小远那饭菜,做得跟猪食似的,亏你吃得下去!”也不等风染应允,直接叫小远热了饭菜出来吃:“不用另做,就把那食盒里的菜热一热拿出来就是。”
容苑内进都只得三个人,也不分什么主仆,风染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大家便围坐在一起吃饭。
风染一扫桌上的菜:“……”
郑修年直接拿风染的筷子替风染夹了菜:“宫里头的菜,肯定gān净,放心吃吧。”
小远听了,大为不解:“这是宫里头的菜?皇帝吃的?”
郑修年道:“你吃就是,别废话。”又劝风染:“小染,你用得着在这上面争硬气?你在这里呕气,那家伙知道什么?指不定在里头山珍海味,歌舞升平呢。”
风染只小声辩了一句:“我没呕气。”想着小远做的菜也确实有些难吃,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可争硬气的,便也吃了起来。
天底下,哪有臣子跟皇帝斗气呕气的?难道臣子还盼着皇帝来哄自己么?这也太滑稽了。风染自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立场可以斗气呕气,便自己放平端正了心态,只当是朝堂斗争需要,一场正常的贬官吧,只要贺月还能信任自己,还会重用自己就好。风染甚至想,哪怕贺月只是利用自己,他也qíng愿被他利用。不管怎么用,都好。
吃了饭,郑修年搭张躺椅,陪着风染坐在庭院里赏月乘凉。
“修年哥,别陪我了,我有小远呢,你回去陪紫烟姐吧。中秋节,你们才该团圆的。”被贬了官,一直只有郑修年相伴相随,风染跟郑修年因为背叛而造成的裂隙,慢慢弥合了,关系又渐渐亲密了起来。
“没事的,我晚些回去陪她。”郑修年眼睛盯着天边的月亮,心头转了无数个念头,终于翻身起来,跪到风染身边,道:“少主,郑修年有一事禀告。”
大家正在闲聊,郑修年忽然来这么正经的一句,风染知道必是要紧的事,问:“何事?”
“紫烟……怀孕了,四个月了。”
风染只当什么大事呢,听了倒开心,叫郑修年起来:“是喜事啊。”
郑修年跪着没动:“死卫是不该有妻儿的……郑修年听从少主安排。”
“你既听我安排,明天便赶紧央官媒上门去提亲,立即把紫烟姐娶回来,莫等人家姑娘显出身子,遭人非议诟病。”都已经四个月了,很快就会显出身子来。
“……照规矩,死卫是不可以有妻儿的!”
风染哈地一笑,把郑修年扯起来:“这规矩到我这儿就废了。贵庶之法都快要废了,一个死卫的规矩算什么?死卫便不是人么?我如今一个九小官,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了。还管他什么死卫的规矩?修年哥,你有妻有后,我开心呢。你若怕郑家不允,我是你少主,便替你出头主持……嗯,这事儿,我早该替你办了,如今贬官,正好闲着。明儿,我就去找官媒。”
之所以不准死卫娶妻生子,主要是怕死卫有了妻儿之后,便会盘算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就不会再全心全意忠于主子,或是需要死卫冒险送死时,怕死卫顾着妻儿,贪生怕死。相应的,死卫也有极高的地位,平时吃穿用度,都差不多跟主子看齐,甚至主子不在,还可以代行其权。基本上,死卫就是主子的一个分身,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死卫的绝对忠诚之上。
风染是真的替郑修年高兴。一直都担心,自己活不长,却担误了郑修年的大好年华,自己死后,郑修年还要孤单一人活下去,就算跟纪紫烟相好,也是无名无份,若是有了孩子,也不能写入郑氏族谱。这下倒好,能赶着在自己死前,把这事给办了,完了一桩大事,心头就踏实了。
想了想,风染叫来小远吩咐:“你去叫前面聚财和俊生两个一起,去东大街把香香茶楼的纪姑娘接来,就说郑公子也在这儿,大家聚一聚,赏个月。记得雇顶小轿或是雇个小车,别叫人家姑娘走路。”又说道:“以后纪姑娘就是这宅子的主母了。”
小远没听见前面的话,大吃一惊:“少爷要娶纪姑娘?”
风染一直笑,道:“看你猜得的,太离谱了。纪姑娘要嫁的是郑公子,便是我表嫂,我又不会娶妻,表嫂自然是以后在这后宅里当家作主的。反正以后是一家人,趁着中秋,先接来聚聚,当是无妨的。”说到“我又不会娶妻”时,风染无端地想起了一下幻沙公主。
忽然听郑修年要成亲了,小远也替郑修年高兴:“郑公子都三十好几了,早该成亲安家了!小的这就去接。只是表夫人不能算主母,最多只算个当家少奶奶。”
“嗯,瞧我,高兴得傻了,语无伦次的,小远说得对,应该是当家少奶奶,哈哈。”风染一边笑一边又不歇气地吩咐道:“小远,明天你跟聚财和俊生一起,赶紧把西厢收拾出来,拿来做新房,东西都要选上好的,不能寒碜了,没钱了,你只管找郑公子要。……哦,回头还要置办彩礼……我成亲那会,都是别人替我办的,我不太懂这些礼数……不过没关系,慢慢请教就行了。从明天开始,赶紧把这事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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