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画师_鸠枝【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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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景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林然不由挑了挑眉。

  对上宋景揶揄的视线,林然皱了皱眉,恶声恶气道,“怎么?都这个时候了,宋大人不应该去处理公务了吗?还会有时间和我这等通敌叛国的罪人耗?”

  宋景十分纵容地笑了笑,“今天是腊八,户部放假。”

  宋景年纪轻轻就在户部担任要职,真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也。

  “啧,怎么就腊八了。时间过的倒快。”林然故作不屑道。

  片刻后他又轻轻叹息道——我以为我会和你在那个姑苏城里和戏院里的一大班子人说不定还叫上苏远一起过年。

  宋景没说话,过了很久,他轻声说,“我本也以为会是如此。”

  ——可那时林然已经离席很久了。

  姑苏城内,细雪徐徐,整个城一下子便精致而朦胧起来,美得有些寂寥。

  幸而今儿个是腊八,街上小孩撒开蹄子到处跑,一个个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姑苏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每个人家里都有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以及一碟腊八蒜。

  苏远被爆竹声吵醒,浓重的硝石味直往鼻子里钻,于是苏远只好从床上爬起,昨天特地向宋大娘讨的腊八粥总算派上了用场,他放在锅里加热了一下,也算是过了腊八喝了腊八粥。

  ——往年今天早餐都是去宋大娘家直接吃的,宋大娘做吃的很有一手,粥里加上茨菇、荸荠、胡桃仁、松子仁、芡实、红枣、栗子、木耳、青菜、金针菇等等,远比苏远这种随意加热一下好吃多了。

  但宋大娘的女儿今年及笄,他一大男人一大早就往她家跑怎么说也不像话。

  细想起来其实连过年都是要避嫌的,但宋大娘多年来铁砂掌威力丝毫不减,如此这般武力威胁下苏远也只得妥协。

  粥很快便热了,苏远洗漱完毕,自己帮自己乘了一大碗,然后坐在凳子上,头埋的低低的,呲溜呲溜大口喝粥——他一个人吃得倒还挺开心。

  林然在偌大的将军府里左绕又绕,最后拐进了一个颇为偏僻的小院子,院子里的野草长的齐膝高,肆无忌惮地霸占了整个院子。

  林然艰难地淌过野草林,里屋挂了锁,已经锈迹斑斑了,看样子锁舌大约也是被冻住了,有钥匙都打不开。

  不过这点小问题倒难不了林然,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宝剑——将军府里别的没有,就是各式兵器随处躺。

  他举起剑,直接把锁劈开了。然后他轻轻推开门,门发出嘎吱一声响,灰尘簌簌落下,呛的林然连连咳嗽起来。

  屋里的陈设极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上堆满了书,书虽多,但一摞一摞整理的极井井有条。

  林然掀起眼皮把眼神往这些书上扫了一圈,于是更加坚信了自己与这些书之间隔着一个深渊。

  林然抱起其中的一摞书,书已经潮了,摸着只觉一手的湿。

  林然毫不在意地反手在自己的外袍上擦了擦手,然后伸手把压在书下的一叠手稿拿了起来。

  手稿也是湿哒哒的,泛着如锈迹一般的黄褐色,边缘处更是已经有了黑色的霉斑,但纸上清俊飘逸的字迹仍隐约可见。

  林然把这一叠手稿抱在怀中,向着床边走去,床上罩了床单,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以至于都分不清原来的颜色,林然拎起床单的一角,随手把床单扔在地上,溅起一地的灰尘。

  林然就在这一地灰尘里躺上了那张硬梆梆的床,铁一般的冷。

  张梓淇骑在马上,一路快马加鞭,两旁的风景都糊成了一团,远远被抛下。

  他已经跑了整整三天,今年冬天冷,一路基本都在下雪,雪落在他身下,积起了厚厚一层,然后又被张梓淇抖落,而后他掏出酒壶,饮一口烈酒,感觉一股暖意向四肢涌入,又翻身上马,继续上路——三天基本都是这样过的。

  张梓淇停在一颗枯树下,树是黑的,上面积着一层白雪,黑白分明。

  张梓淇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水壶——因为他之前那把酒当水喝的架势,以至于喝到现在酒已经没有了。

  光喝酒很显然是不行的,天气本就干燥,张梓淇的嘴上起了一层白白的死皮,里面隐约可见带着血丝的唇肉。

  张梓淇举起水壶晃了晃——还好没冻住,也可能是因为这边温度稍稍要高一点水又解冻了的原因。

  他也是渴的慌了,就这么没轻没重地把大半壶水往嘴里灌,冰凉的水即刻便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张梓淇没有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战。

  偏偏天公不作美,正巧一阵寒风呼啸而过,迎面向着张梓淇砸来,成功把张梓淇砸出一个大喷嚏,顺带把眼泪鼻涕一同带了出来,糊在张梓淇的脸上,实在是好不狼狈。

  张梓淇感到自己滚烫的眼泪一滑出眼眶就凉了下去,他半眯着眼,雪又大了些,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方向更是无从分辨,他骑在马上,牵起缰绳围着枯树绕了两圈,感觉自己……身陷囹圄。

  林然躺在床上,感觉记忆随着时光一起纷至沓来。

  林然是个纨绔子弟,打小就是。

  成为纨绔子弟首先要有三个条件,一是家世好——无论你怎么挥霍都花不完无论你捅什么篓子都能替你补上。二是要不是家世继承人若你家只有你一个那你再怎么不成器也是当不了纨绔的。三是要受宠,不受宠的话出身再高有什么用,谁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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