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一片喜气洋洋,合家欢乐的景象。
说到年货,苏远也是置办了的,只不过……略微寒酸。
两封鞭炮,两幅对联,再加上香烛若干。
……连块腊肉都没有。
“啧。”张梓淇仅用一个音节充分表达了他的嫌弃之情,然后不由分说地拖着苏远上街了。
张梓淇是在刚入秋时走的,现在再回来时已经是深冬了,姑苏城还是一样的热闹,且因为快过年的缘故,比平常更要热闹一点。
只是往常随处可见的说书人少了很多,因为宋景和老者的缘故,目前姑苏城的说书人都呈现一种萎靡不振的情况。
张梓淇走在街上,没想到还有几个小姑娘记得这个长相俊俏说话也好听的算命先生,羞怯怯地走过来打招呼,顺便来表示感谢——之前我听你话现在桃花树下如今终于找到那个为我在发间簪一朵花的人啦。
也有表示遗憾顺便送祝福的——当初其实我一直都挺中意你的心中至今仍有你的一亩三分地,如今我终于寻得我的如意郎君也祝你早日找到你的良配。
对此张梓淇抬头望天,做出一副忧伤深情的模样,淡淡地说,“只可惜我的心上被一个人烫上了一块永远的朱砂痣。”
年轻的少妇立刻被感动到,随着张梓淇的话悲戚戚地问,“那人呢?”
“只可惜他是怎么也抓不住的那一缕白月光。”张梓淇表情悲痛,声音沉重而悲伤。
苏远一直摊着一张脸,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这些情爱之事他向来不懂,平时也不觉得不懂这些有什么不好,此刻却无端地觉得有些烦躁起来。
少妇的眼泪几乎是同时就滑落了下来,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句——世间自古多痴儿。
而张梓淇也就十分配合地做出一个深情的痴相来。
二人又是好一阵感叹,最后道别时少妇还不忘对张梓淇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这才挥手离去。
“怎么样,我刚刚演的不错吧?”少妇一走,张梓淇立即原形毕露,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无比。
苏远没说话,只是眉头皱的老高。
不过张梓淇早已习惯了苏远的沉默,所以看都没他一眼便径直拉着苏远继续向前走。
良久,苏远别别扭扭地问了句,“你喜欢一个你得不到的人,既然得不到,为何还要喜欢呢?”
张梓淇正在移动的身形当即就怔在原地,他错愕地回头看着一脸古井无波的苏远。
二人站在汹涌的人群里,相顾无言。
张梓淇张开了嘴,他有很多话卡在喉咙里,他不知道要怎么和苏远解释他怕苏远理解不了或者说……怕苏远厌恶。
所以他只能吐出一句——因为喜欢是无法控制的啊……
因为不可控,所以明知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却依旧克制不了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我不懂。”苏远老老实实地说,“譬如我喜欢吴道子的画,但我买不起,我就放弃,我还喜欢天香楼的东坡肉,所以我努力多卖几副画,然后换钱买肉吃。”
苏远的比喻朴素而贴切,只不过把张梓淇气得胸闷——任谁听到别人把自己的爱人比喻成一个糟老头的画和东坡肉都会胸闷。
“这是不同的。”张梓淇循循善诱,“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苏远点点头,“宋大娘和王婆婆我都挺喜欢的,李二狗和了了我也喜欢。”
张梓淇扶额,“不是这种喜欢,是——是爱你懂么?你有没有对谁有着想触碰,想拥抱,想占有的欲望。”
苏远老老实实摇头。
张梓淇登时气短,自己绝对是被猪油蒙了心了!竟然和苏远来探讨感情问题!
于是他一把拉过苏远,勾着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走,陪我喝酒去!”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但在这种问题上苏远别说知己,连个情窦初开的姑娘都比不上,不过还好张梓淇不是来谈心的——他是来喝闷酒的。
只要有酒就好,对于其他没啥要求。
张梓淇抱着一个酒坛子,仰着脖子对着坛口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很是豪迈。
苏远平常不喝酒,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喝酒,实际上他酒量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他只是不喜欢酒冲入喉中那辛辣的感觉。
但舍命陪君子,这点自觉苏远还是有的,而且苏远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么了,胸口有一股郁结之情堵在那里,他帮自己斟满一碗酒,打算用酒把那种奇怪的感情冲下去。
张梓淇一口气喝了半坛,看见对面苏远的做法,颇有点意外,而后他又咧开嘴笑了,举着坛子往苏远的碗上轻轻碰了一下。
苏远端起碗,一饮而尽。
张梓淇一怔,苏远刚刚拿碗的姿势,不像是初次进酒馆的人,倒像是一个泡在酒坛子里的老酒鬼。
这时苏远已经放下碗,神色如常,碗里已经空空如也。
张梓淇又是一怔,没想到看起来一杯倒的苏远竟然是个显山不露水的老酒鬼,一时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他帮苏远重新满上,然后仰头把剩下的酒都喝光了。
苏远再次十分利落地把碗里的酒都喝光了。
张梓淇举起坛子,打算再次帮他斟满,被苏远抬手制止了。
苏远还是那副冰山脸,脸上连一丝红晕都没有,他淡淡地说,“别倒了,你喝不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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