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声音带着颤音传入耳朵,那一瞬间纳瑟竟真的停了手。
若非自己亲手把人钉在刑架上,纳瑟绝不会相信这是那个曾令自己恐惧,挥舞着长剑一路杀进宫殿,甚至与父亲jiāo战十几年,又与自己jiāo手十年的恶魔。
此刻的他被折磨的满伤痕,胸口的伤口虽已结痂却因从未好好处理而有溃烂的迹象,一头黑发凌乱掩面,别说被毁的左边脸看不出长算,现在就算是完好的右边脸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起初,若不是命人当着自己的面剥去这人身上的那身千斤重盔的话,纳瑟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身材消瘦的仿佛营养不良的男人竟会是自己追逐了二十几年的仇人,然而,一切都是亲眼目睹。
没夺回乌伤大陆以前,他根本不知道原来占领自己国家并不是这只鬼,而是那个自称“乌伤王”的半死不活的老头,这只鬼竟只是那人工具。
当他看见那乌伤老五在黑色的城堡上指手画脚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qiáng大到无敌的人竟只是别人的一条狗?
纳瑟不禁在想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而战?
为那个乌伤老王吗?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真正该恨的又是谁?
想到这里,纳瑟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论如何,自己所爱的那个少年是被他□□至死的,一想到那个纯洁的少年在这肮脏的鬼身下无助呼救的模样,就足以令纳瑟对他恨之入骨了。
离开地牢的那一刻,纳瑟又为自己找到了“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去”的理由,特地吩咐下人去请来拥有医圣之名的好友前来救治他的仇人。
3
当铠甲着身那一刻,他便成为了杀人的恶魔,每天什么都不用gān,只管杀人。
不论敌人还是朋友,甚至是亲人,只要能让那位满意,砍杀眼前的一切,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说的好听一点,他是乌伤第一战神,实际上不过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鬼。
什么过去,什么未来,什么誓言,当他砍下第一个人的头颅时便注定一切与他无缘。
他知道,只要生存在这片杀戮与战争的土地上,他们总会相见的,却不知来的这么快。
那个人穿上银铠的模样正如自己想象一般英姿飒慡,与自己的黑不同,耀眼的银。
败在他的刀下是必然的,是早已决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痛……连梦中都疼的无法安眠,哪怕一刻的安宁也得不到。
“啊啊……”
好痛……
痛彻心扉!
努力地睁大眼睛,眼前却总是一片漆黑,看见的只有模糊的影子。
爱与罢,恨也好,请给我一丝光明,可好?
“压住他,别让他乱动,这么动来动去的叫我怎么治?哎!”
耳边不知是谁的声音,严厉的,低沉的,烦躁的,他没多少jīng力去揣测,疼痛几乎摧毁他所有理智。
身体不知被固定在什么地方,他明明已经被全身碾压般的剧痛折磨的筋疲力尽,为什么依然有人这么不死心地死死摁住他的身体?
连动动手指力气都吝啬赐予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失去意识的躯体条件本能的挣扎远比清醒时要来的qiáng烈。
“啧,所以我说先别拔手腕和脚luǒ的啊……”
说话的是个身着白衣满头大汗的年轻男子,他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凌乱的长发随意地用皮绳绑在背后,几缕细碎的发丝落在颊边,莫名地替他增加了一丝妩媚,然而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锐利的视线绝对让你不敢多沉迷一眼
他叫龙延,是闻名天下的医圣,亦是炼国新王,打败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兵队,夺下乌伤大陆的安.纳瑟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而这里亦并非别处,依然是那个yīn暗cháo湿的地牢。
乌木架上的罪人依旧被固定着,不同的是,他的手脚已离开钉子,只是腹脐的黑钉仍然顽固地深埋在里面,像个恐怖的黑dòng,不停地流出鲜红的血来。
“呃,医圣大人,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是这人不知怎么的突然挣扎起来,我们按都按不住,照理说这粗的一头很难出来,也不知他是疼过头了还是怎么的,手脚竟这么硬生生地脱离了钉子,你看这……”
“啧,”年轻的医者深深触起眉心,拿着药布擦去腹脐上不断涌出的鲜血,一时间也无计可施,说真的,他不是没见过比这更残忍的杀人方式,可那是杀人,死了就死了,现在这是什么qíng况,搞成这样,还想让他活?
这黑石钉粗细各一头,如果和手脚一样直接让身体离开钉子,那么他本就重伤的内脏肯定会伤的更重,如果往外拔出钉入乌木的黑钉……也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这个人不知怎么回事,麻药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正当龙延触眉苦思的时候,牢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眉心的结更深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才一个时辰而已,事qíng都处理完了吗?”
龙延自出道以为便以脾气古怪闻名,医不医人全看他心qíng,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想治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开出天价,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想免费救人,悬壶济世,总之,千万别揣测这位医圣大人的心,他一定不会如你所愿。
而这个世上能请动龙延的估计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龙延的父亲龙鹤,一个就是他的好友外加他发誓效忠的君王安.纳瑟。
也只有龙延敢用这种态度和语气对这位新一代的英雄王这般说话。
“还没搞定?你不是自称医圣吗?”
大步走来的王者扯下碍事的披风jiāo给旁边的侍者,脸上堆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龙延咬牙低咒。
“在我面前就请你收起那虚伪的笑脸。”龙延让侍卫把人乌木放倒,一眼都不给站到身边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模样的男人,“你要么杀了他,用这种残忍的手法实在不像你的作风。”
“哦?我的作风?我是什么作风?难不成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那个胆小怕事,善良温驯的小孩?”
龙延抬头给了他一记“这不是废话吗”的眼神,道:“我告诉你,我可不保证把这东西□□以后这个人还能活着,他的身体如你所见已经是权限了。”
纳瑟低眸打量着地上不断挣扎的残破身躯。
被药水清洗后的伤口虽已不再流血,可那些掀起皮ròu和见骨的伤口,仿佛流光了鲜血般,惨白惨白的,看起来比血ròu模糊时候更令人毛骨悚然,特别是那深埋在腹脐里的黑色钉尾,随着腹部起浮,不断有血丝溢出,划过苍白的腰侧落在地面,竟有些扎眼。
“他还不能死,哪怕是还有一口气,都给我留着。”
“你也太任xing了!”
他是医术jīng湛,可直觉告诉他让这个人活着比死还痛苦,而他的君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纳瑟挥开身边的侍者,在龙延身边蹲下身子,摞高衣袖,语气轻松地说:“来,我看看,我看看……”
他曲起手指轻轻地碰了碰深入脐心的坚硬,那人已经挣扎到脱力的身子瞬间一阵战悚,看的旁边的医者顿时红了眼,一把压住他的手道:“够了,都这样了,不是不想让他死吗?”
纳瑟轻笑:“这还真的刺的很深呢。”
龙延白了他一眼:“不是你的杰作吗?”
“有什么办法吗?”
“还能有什么办法,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弄出来啊。”
“不是有倒刺吗?”
“不论哪个方向都有倒刺,只是往外拔至少不会让伤口变得更大……我说纳瑟,你gān什么?”
龙延被纳瑟的举动吓了一跳,音量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纳瑟挥开压着那人的侍卫半拉起那人手臂,眼见他的后背与乌木拉开了一点距离,那惨白的身子猛然一阵,血从前后两个伤口再次汹涌地渗出,龙延看着心惊。
纳瑟却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两边都有倒刺,这样比较快……”
说着,抓起他软若无骨的手臂继续把他的身体往上扯起。
这时已经痛到无力的人突然睁开眼睛,视线不知落在哪里,头因痛苦而向后仰,几乎透支的身体只能无助的颤抖,未被限制的右手以最大的努力抬起放在受伤的腹部,薄唇轻颤,好像在说着什么。
纳瑟冷冷地看着,也懒得去管他想说什么,只是继续自己的动作。
龙延是了解纳瑟的,更明白他的恨意从何而来。
此刻要阻止他是不可能了,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准备好qiáng效的止血药,不管怎么说,先止血,才能保命。
虽然他宁可此人就这么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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