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就绪的龙延绕到那人另一侧扶起他的肩膀,看着纳瑟说:“不管怎么样,如果你还想他活着继续承受你的恨意,现在听我的。”
纳瑟点点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将近一个月的折磨,这具原本就瘦弱的躯体此刻拖在手里根本没什么重量,简直连女人都不如,再加上严重失血,皮肤已经呈现如死者般的灰白,也不知他到底是靠什么活着,普通人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也是他被称为“鬼”的原因吧?
4
在龙延的一个眼色下,两人一起用力,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向上拉起。
“嗯啊啊……啊啊啊……咳咳……”
虽然仅是一瞬间,但这地狱般的疼痛足以毁灭一个人的意志,只见跌进怀里的人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依旧死一般的寂静,但纳瑟却惊讶的看见从那几乎撕裂的眼角流下的泪水。
说真的,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他对行刑人下的命令永远是往死里整,只要留一口气,然而他却从未听到过半个求饶的字,从起初拔刀时的闷哼,后来压抑不住的短促痛呼,全是隐忍的,所以就这方面而言,纳瑟是佩服的。
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的尊严吧?
然而纳瑟并不想让他保有这点尊严……
抬起的手指轻轻接起落下的泪珠,纳瑟眯起双眸,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毁去这个人最后的自尊呢?
“给……”
如同破碎的玩具般,纳瑟把浑身是伤的人丢给龙延,自己则接过侍者递来的布巾擦拭手上的血迹。
龙延接住被丢过来的人,无奈的看了一眼纳瑟后把人平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木板上,快速地开始处理那不断涌血的血dòng。
龙延的止血药虽然效果极好,可洒在伤口上那一瞬间却如刺骨船疼痛,这滋味纳瑟是尝过的,所以此刻看见那滋滋作响的伤口,纳瑟突然感到牙根都有些酸痛。
那人平坦的腹部在药粉洒上的时候轻轻向上挺了挺,或许是真的无力可施,此刻连半点挣扎也没有了,只剩下可怜的阵阵抽搐与痉挛。
纳瑟见龙延突然皱着眉头“啧……”了声,不禁蹲下身子问:“怎么了?”
龙延一边把药糙敷在那可怕的伤口上一边说:“我也说不上来哪里怪,就是觉得怪怪的。”
纳瑟触眉:“什么怪?说清楚。”
龙延指了指那人胸口的结痂:“这个刀伤是你的望月造成的。”
“那又怎么样?”
“足足十五公分的刀刃,穿胸而过……可在第五天就结痂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纳瑟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道伤口,伸手摸了摸,确实已经结痂了没错。
龙延继续说:“你的望月是神兵,一般人被伤到哪怕是浅浅的小伤都得至少两个月才能愈合……”这倒是真的,因为龙延小时候因为贪玩不小心被伤到过,那时候望月还是纳瑟父亲的武器。
“你的意思是他有超越常人的恢复力?”
“不……”
“说清楚!”纳瑟有点急躁的低吼。
“哎……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正常人流了这么多血,不可能还活着。”
这点纳瑟倒是同意的,可是……
“毕竟他是鬼嘛……”
龙延白了他一眼道:“那不过是别人给的称呼,他有血有ròu,还会疼,绝对是个人,只是他的身体……可能被人用过什么药,倒至伤口能很快愈合结痂,但那也只是外表结痂,堵住了出血口,使他看起来似乎是好了,实际上里面还是血ròu模糊的,而这种药物还能让他求死不得……啧,与其说是药还不如称之为毒,真够残忍……”
纳瑟离言突然大笑起来:“哈哈……这不是正好吗?我就是要他求死不得。”
龙延叹气:“纳瑟,不管什么奇毒奇药都是有限的,我想他之前也受过很多伤,只是暂时被压制,待药效一过,全部bào发的那一刻估计就是他的死期。”
纳瑟拖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难怪,每次砍中他的时候,他都不痛不痒的,难道你说的那种药还能让人忘记痛苦?”
龙延吃惊的抬头:“纳瑟,你说的应该又是另一种……”说着,他顿时觉得心口一阵抽痛,低下头用一种几近悲伤的目光看着地上消瘦的人,“纳瑟,你还是快点杀了他吧。”
“那样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纳瑟,他也不过是乌伤老王的一颗棋子罢了。”
“那老头算他走运,没受完刑罚就死了,那么那老头的份也由他来承受,有什么不对?龙延……你忘了吗?你的母亲和妹妹是怎么死的?就是这个人……”纳瑟起身指着地上如破布般的人说,“就是这个人残杀了我们的族人,另告诉我你忘了?啊?”
纳瑟怒瞪着龙延,眼里布满了血丝,此刻的他哪是还有刚才的沉着,早已被恨意淹没。
龙延难道不恨吗?
难道不想看仇人痛苦吗?
就他一个人记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就他一个人每日想起母亲依然笑却被砍下的头颅?
如果就这么放下他,那这么久以来的恨要找谁去发泄?
找谁去讨回失去的爱人?
十年,十年的相思竟连一缕头发都没见到,哪怕是一点属于那个人的东西存在,他的恨都不会如此深沉,然而,他竟然连那唯一的净土也不给他留下。
“嗯……”
地上的人发出一声细微的□□拉回了两个人的注意,也只有在昏迷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毫无顾忌的表现痛苦。
这时,一名小兵勿勿地闯了进来,看他的神色有些着急,纳瑟深吸一口气换上平常沉稳的脸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兵深深地鞠了个躬,又呼了声龙延大人,才向纳瑟报告:“西方的木láng族突然向我国边境发难,长老们正在找陛下……”
“哦?木láng族?那个自称拥有láng族血统的族群吗?哼,区区小族,居然敢向我挑衅……”
“纳瑟,我们才刚刚夺回乌伤,此时向我们发难的不会只有他们,估计是受了谁的挑拨,被当成了领头羊。”龙延吩咐下人把那受伤的人抬回自己的药庐,起身擦了擦满手的血腥对纳瑟说道。
纳瑟冷哼一声:“哼,来的正好,省得我跑一趟,”语毕,视线扫过正被抬出去的伤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叫住他们道,“把他抬到我的寝宫去。”
“啧,你又想gān什么?才刚刚止了血,还没弄完呢,你想再折腾也等这个伤口好了再说。”
“哎,龙延,你好啰嗦。”
纳瑟一边按着太阳xué一边大步走出地牢。
龙延不死心的跟在后面大叫:“下次别叫我!”
纳瑟轻晃着脑袋笑着回眸:“跟着来吧。”
“喂,你!!真的别……”
纳瑟放慢脚步退至龙延身边揽着好友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不会增加你的负担,我会好好照顾他,直到他的伤口愈合为止,你不信可以跟着监督。”
“哎……意思就是这几天我得当他的保姆?”
“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快死的时候还会让人来请你的。”
“……”
龙延无奈地叹了口气,惹到纳瑟,也不知是自己的祸,还是那只鬼的灾。
5
chūn日的暖阳洒在身上,带着些许令人沉醉的温暖,身体难得慵懒,不愿醒来。
意识一旦恢复,接踵而至的便是来自四肢百骸阵痛。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模糊一片,隐约有几条人影在眼前晃动。
他轻轻地闭上有些湿热的眼,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就这么永远沉睡下去,至少,梦中不会那么疼。
“他醒了。”
苍老的声音有力而平稳,说话的是一位带着慈祥和蔼笑容的老人,他雪白的头发裹在灰色的头巾里,仅有几缕刘海偷偷跑出来,但并不会妨碍工作,雪白胡子修剪的也很整齐,灰蓝色长衫有衣摆利落地收进腰带里,整个人井井有条,目光炯炯有神,面色红润,看起来神清气慡,健气的很。
听到他的声音,正在旁边磨药的龙延马上大步过来握着chuáng上那人的手腕细细观察,良久才在纳瑟紧迫的注视下呼出一口气。
“怎么样?”
纳瑟看了一眼好友的脸问道。
“伤口虽已愈合……啧,喂,你gān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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