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犯事之后,家产都被抄收入宫,这画是叶辰妻子亲笔所绘,也被没入了宫中。如若不信,看看提款字迹便知。”
她见祈安尤自狐疑的看着自己,嘴角动了动,勉qiáng算是挂上一个笑意,“夜深了,叶少爷请好生休息,老身告辞。”
说完转身出门,哐铛一声依旧锁上。
良久,祈安才动了动,手指触到那画轴,低头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拿起,缓缓展开。
叶辰……就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画中人剑眉星目,虽是文人打扮,却透着一股jīnggān之气,策马扬鞭武将风采。
祈安越看越是心惊,双眼圆睁,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娘……
您说过,我长得和父亲很像的啊……可是为什么,我从这张画上,看不见任何的相似之处?
父亲国字方脸,天庭饱满,自己却是下颌似蹙,脸颊削秀;父亲鹰眼内敛,双唇微厚,自己却眼似秋水,唇似薄绡。
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相似之处啊!
这画是假冒的吧?可是下面泛huáng的纤秀落款字迹,却又分明是母亲的手笔,再是仿冒不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您为什么会那样告诉我呢……
五里坡是进城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更有酒肆茶摊无数,供往来的行人歇脚喘息。
凤丘一身月白色长袍,样式普通,腰间却系着一条织锦盘花绣金腰带,富贵之气迎面而来。身边也没有带着侍卫,孤身一人。
他左右看了看,随后在路边一个小茶摊坐下,立刻有小二满脸堆笑迎上前来。
“客官想喝点什么?”他一张脸笑得花儿开,提着铜壶搭着毛巾,殷勤的送上茶碗茶杯。
“随便什么都可以。”凤丘心不在焉的应道,却见小二拿着茶碗送到眼前一晃,很是无礼。
“……”凤丘皱起一边眉,略带讶异的看了看,那小二又把茶碗一递,于是低眼一看,那茶碗内写着“小树林”三字。
见凤丘已经看到,小二于是轻轻放下茶碗,把铜壶中的滚水缓缓倒入,字迹顿时就消弭无踪。
凤丘神色如常,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往一旁的小树林慢慢走去。
小树林虽然就在路边,但是灌木繁多,藤蔓牵绕,行人一般都忙着进城出城,竟少有人去,算是一个清静之处。
凤丘缓缓走在花木扶疏之间,已经听不见身后官道上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耳畔却忽然响起冰冷的女声。
“世子果然守信。”
洪嬷嬷缓步自树后走出,一身黑色装束,随着每一步走动,似乎都带起不祥的yīn翳气息,叫人不寒而栗。
“他在哪里?”凤丘淡淡扫了眼,冷冷道。
“叶少爷是很重要的贵宾,我不会伤害他半分的。”洪嬷嬷皮笑ròu不笑的动动嘴角,“倒是不知世子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绝路还是活路吗?”
“不错。”洪嬷嬷点头,“当今皇帝是什么样的角色,世子心里想必很清楚,也必定不想坐以待毙。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如此,老身有意高攀,想和世子联手,不知意下如何?”
“我凌安王府是开国功臣,皇上又怎会怀疑我等的忠心耿耿?又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唆的?”凤丘不紧不慢的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qíng,一双眸子却jīng光四溢,牢牢的盯住眼前的老妇人。
“想当年,四辅政又何尝不是开国功臣?还不是一样杀的杀,贬的贬,一个不留?何曾考虑过他们的功劳了?”洪嬷嬷冷笑,“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道理世子不会不懂。”
她见凤丘沉默不语,于是又继续道,“与其让他动手占了先机,世子还不如先下手为qiáng,才是上策。”
“……先下手为qiáng?”凤丘沉吟片刻,缓缓道,“就凭着一个‘凤凌日月’?我看这反而会让他先下手为qiáng才是。更何况,师出无名,天下民心难从,如何占尽先机?”
“凤凌日月只是老身给世子一个点醒而已。”洪嬷嬷笑了笑,“若要师出有名,如今世子手上就有一个绝好的借口,只是自己不知罢了。”
“什么借口?”凤丘讶异反问,洪嬷嬷却避而不答,绕过了这个话题,又道,“世子,决定好了吗?如何选择?”
“我若答应如何?若不答应又如何?”凤丘毫不为所动。
“若是答应,我断天门自当尽心竭力协助,让世子绝无后顾之忧。”洪嬷嬷慢慢开口,“若是不答应,那就别怪老身无qíng,硬生生断送叶公子一条xing命不说,也难免让凌安王府的人陪葬。”
“你在威胁我!”凤丘恼怒的皱起了双眉,瞪向那yīn翳的妇人。
“老身不敢。”洪嬷嬷却低身行礼,态度恭恭敬敬,“老身只是提醒世子,识时务者为俊杰。”
“……”
凤丘眯起一双飞扬的凤眼,杀气忽盛,凛然bī人,却转瞬间消弭无形,恢复平素不羁的神色,道,“如果我还是不答应呢?”
“世子不应?”洪嬷嬷微微吃了一惊,讶异的抬头,“世子竟然要置叶少爷和凌安王府的xing命不顾么?”
凤丘笑了,竟是一脸轻松的神色,“我是很想说我顾忌他们,投鼠忌器,毕竟还担心伤着个玉瓶儿呢,只是——”
他顿了顿,又笑道,“嬷嬷手里一丝筹码也无,怎能叫我点头?”
洪嬷嬷闻言诧异的睁大了双眼,只见凤丘举起手来拍了拍,四周忽然之间人声鼎沸,转瞬之间,林间树前已经站满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侍卫,个个长刀出鞘,把这小小的树林围得水泄不通。
利刃的寒光反she在洪嬷嬷的脸上,耀得人睁不开眼,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嬷嬷!”那茶摊小二还有几个手下,都被五花大绑捆上前。
凤丘的脸在刀光掩映之下越发的生动起来,虽然还是微笑着,眼神却已经冷冽的叫人彻骨心寒。
“洪嬷嬷,你实在太小看我凌凤丘,也实在太小看叶祈安了。”
随着他说来,祈安也在小顺的陪同下,缓缓从树后走出。
洪嬷嬷脸上一白,旋即故作镇定,“……看来我的确是小看你们了呢……”
她对祈安道,“想不到你是故意被擒,是我大意了。”
祈安笑笑,“如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能引出嬷嬷的这番真心话呢?”
“……想必我的门人,如今也是一个不留了罢?”转眼间局面尽被他人掌控,洪嬷嬷倒也沉的住气。
“斩糙除根,不正是你断天门惯用的手腕么?”凤丘反讽道,“洪嬷嬷,念着你是秉哲的rǔ母,我不想伤了你,请束手就擒吧。”
洪嬷嬷闻言白眼一翻,恶狠狠回答,“我宁可死也不会落到你们手里!”
她瞪眼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眼神狠毒冰冷,最后落到凤丘与祈安身上,凝神看了半晌,忽然桀桀狂笑。
笑声凄厉yīn翳,凤丘和祈安不禁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你笑什么?”凤丘厉声喝问。
良久,洪嬷嬷才止住了笑声,“好一个忠君爱国的凌安王世子!好一个忠君爱国的叶祈安!”
她冷笑,“可怜叶辰屈死!可怜柳傲霜冤死!这血海深仇旷世冤屈,竟都要被自己的骨ròu活生生忘却!他们若是九泉之下有知,也定不会瞑目!”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顿时震惊了凤丘和祈安二人,愕然的看向眼前大笑不止的妇人。
“你……你说什么?”凤丘惊疑的问。
洪嬷嬷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娘柳傲霜,真的是病死的么——”
“住口!”
她话还没说完,林中忽然又传来一声厉喝。
三人讶异的循声看去,凌允琏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一侧,正沉着脸看着洪嬷嬷。
“爹?”
“凌安王爷?”
凤丘和祈安同时惊道。
凌允琏没有回答,只挥了挥手,示意那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们退下。
树林之中,只剩下洪嬷嬷、凌安王父子和祈安四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凤丘被这意想不到的变故给弄胡涂了,看看父亲,又看看同样一脸惊异的祈安,浑然不解。
洪嬷嬷敛起笑容,换上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眼神却更加的狠毒,牢牢的盯着凌允琏,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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