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梧桐栖仙鸟_阿泱【完结+番外】(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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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炳彰一脸受了天大惊吓的样子,装出一副天底下最无辜最良善的面容来,连声音也抖了,直说道:“怎么、怎么会?”又看我一脸不加掩饰的怒容,连忙反问我:“难道你以为是我做的么?仙栖,难道在你眼中,我乔五是这样残忍不折手段的人么?”

  也不要我回答,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长秀的断手上,只是不断的摇头:“不是我做的,并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

  他的脸色也青白了。

  唔,果然是好演技。

  长秀的尸首未寒,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冷笑着问他:“五爷,自打长秀来了您这里,可曾离开半步?”

  不过是个小小的问题,乔炳彰却不能应对,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真不是我,仙栖,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信?我……我虽与他恩qíng已断,可毕竟有过一段缘分,又怎么会对他下这样的毒手?”

  如此的苍白,如此的无力。

  我失望已极,摇头说道:“倘若五爷肯承认,也不失为坦dàngdàng的君子行径了,这般的掩饰推诿……却实在的让仙栖这样的河下人不耻!”

  我说到最后一句,连声儿都变得尖锐刺耳起来,便像是钢钉擦过了钢板,也不如这般的锐利。

  忍不住往脸上摩挲了一把,没想到竟抹得一脸的水珠,原来我还是没撑住,到底落了泪,只是我自己还不知道,故作镇定,装腔作势罢了。

  何其悲哀?

  被乔炳彰硬生生扳过肩来。我不愿意看他,他便来拧我的脸。我始终不肯看他,他便在我耳边说道:“仙栖,不论你信不信,我乔五敢作敢当,只要是我做的,没有我不认的。只是别人要陷害我,却也不能!长秀的事,不说你伤不伤心,就是为我的名声,我也势必要查清的,到时,必定还你一个真相!”

  他抓着我的手,连着他的手一起举了起来,赌咒发誓说道:“若我有一个字是假的,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便是粉身碎骨,这世间也再没我容身之所!”

  这般的狠毒誓言,莫说是他乔炳彰,就是寻常人等,神佛菩萨都在心里,谁敢昧着良心发出这样的毒誓来掩饰自己?

  我愕然片刻,忍不住抬起头朝他看去。

  乔炳彰忽然也落下泪来,竟紧紧将我搂入怀内抱住,在我耳畔不断嘀咕:“仙栖,求求你了,相信我一次罢!我、我的心都快碎了,你还这般的……”

  他说不下去了,抱住我只管将眼泪抹在我衣服上。

  我怔怔地愣在那儿,思量片刻,还是问他:“我汉良师哥呢?就算长秀的事不是你做的,那我汉良师哥呢?”

  瞬间感到乔五在我肩头僵了一僵,从我肩上直了起来,离我的面容不过半寸远,皱眉问道:“你那……,你师哥不是同你一起走的么?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看他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我不由的恍惚起来,难道师哥竟没被乔五扣下么?

  若是扣下了,为何又同我扯谎?若是没扣下,我的师哥现在身处何处?可还平安?

  这些疑问,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

  我没有力气推开乔炳彰圈着我的胳膊,也不打算这么做,便虚虚地靠了他,轻声说道:“五爷,你总说我不相信你,这次的话,我便信你了。但求我将来没有那后悔的一日,五爷,你说好不好?”

  乔炳彰又是一僵,随即死死的用双手扣住我,只是不断的点头。

  长秀的丧礼是乔炳彰给办的,虽不如乔家平时做事的风光,可在河下人的眼里,却已经是十分的体面周全了。就连给长秀的那两块板,乔炳彰也殷勤的叫我瞧过了,果然是非常难得的好木头,难为他竟给的不心疼。

  只是长秀九泉之下,不知还能不能体会乔五的这番心了。

  他的丧礼上来的人大多是行院的旧相识,那些有头有脸的旧客们,大多自然是要撇清的。只迁居了扬州的吴世禄回南京来探望亲戚,听说给长秀发丧,竟也来了。

  我遥遥的看见他,还以为看走了眼,只等乔炳坤在我背后推了一下,嘲笑道:“那样油腻腻的老家伙,你也愿意看?只怕我五哥还不愿意吃这个醋呢!”

  我来不及和他拌嘴,只管指着吴世禄问他:“他为何来了?”

  乔炳坤嗤笑一声,说道:“他愿意来,难道我们还把他撵出去么?”

  又看向我,挑眉说道:“怎么?你和他有什么纠葛,竟这么提防着他?说出来,也让我乐乐!”

  实在没心qíng领会他,只是恨恨的望着吴世禄。

  这个人,居然还有胆量来长秀的丧礼上!就不怕长秀变成鬼,去索他的命么!若不是他,长秀,怕是落不到今天这般田地!

  我走到门口,抡起栓门的长棍子掂了掂,只恨不够沉,悄悄的往吴世禄身后蛰了过去,在他身后站定,看着他虚qíng假意的抹了一抹他的眼睛,心里作了一番呕,抡起棒子就朝他挥去!

  还没等抡实了,却被人抱住了手。

  “仙栖,别这样,那么多眼睛看着呢!”

  仍是乔炳彰坏了我的事。

  我不耐,丢了棒子不想看他,转身就要走。却被乔炳彰追了上来,讨好着笑道:“你讨厌那个老头?那也不值你亲自动手打他!一会儿等他出去,我叫小厮们拿个布袋子把他蒙头罩了,使劲打一顿给你出气!你说好不好?”

  我心里的气撒不出去,站住脚瞪着乔五,说道:“我能和他什么仇?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不想想,倒来拦我!实话同你说罢,若不是这个吴世禄,长秀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这样的畜生,留着他gān什么?还是你和他蛇鼠一窝,所以才来拦我?”

  其实这话我是赌气说的,乔炳彰与吴世禄有没有关系,又是什么gān系,我其实一点也不知道,只是心里恨得厉害,非要拿一个人来撒一撒罢了。

  乔炳彰果然做出委屈的模样,说道:“你说我,我不恼,怎么好好的就把我和那人连在一起了?我做过什么了,就和吴世禄那老头蛇鼠一窝了?”

  我抿了抿嘴唇,自知理亏,转身就要走。

  乔炳彰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拦住我,忽又笑了:“仙栖,难得你肯对我使一使xing子,你说什么,我都认了。只是那吴世禄,既然你很看不过,不如就按我说的办吧,你说好么?”

  我心里一团火,居然觉得他的主意颇为顺耳,便顺势下坡,点头说道:“也好。”

  乔炳彰听了这两字,就像得了甘泉一般,眼睛猛地一亮,拍手说道:“好!我这就办去!”说罢,风也似的去了。

  好容易挨到晚上守灵,我坐在长秀的灵堂前陪着他,只是默然无言。

  外头敲了三更的钟,胡思乱想间差点昏睡过去,忽然听到屋外一声怒吼,紧接着纷纷攘攘起来,各嚷各的,一片吵杂。

  我心中忽然一惊,急忙凑到门口听,却听见他们都在叫“抓人”,又说伤了五爷之类的。我急忙推开门出去,却和一个黑衣人撞了满怀,刚要说话,却被他掩住口。

  他捂着我的嘴,将我推回屋里,猛地一扯下眼前的黑布,顿时叫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竟是我的汉良师哥!

  第50章舍与得(上)

  《地藏经》上说“舍一得万报”,倘若我能这样的舍得,事qíng大约很不一样。然而我从来都是个小气悭吝的人,所以一切的灾祸,大约都是我自己致使的吧!

  无可奈何。

  那一日师哥从长秀的灵堂外卷了进来,他掩了门,一把将我拽到了帘子后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我肩上小心翼翼的往外看。

  我亦惊亦喜,惊的是他从天而降,喜的是他完好无损,鼻间一下充斥着满满的熟悉的师哥身上特有的味道,我顿时放下悬着的心来,转过身去面对着他。

  师哥感到了我的视线,也底下头来看了看我,笑了。

  他一笑,便显出下巴上突出着的青青的胡茬。

  “你这些日子都在哪儿?真叫我担心。”

  我的声音压到了最低,听上去很像是蛇在嘶嘶的作响,不过师哥听懂了,对我报以一笑:“在师娘那儿,没人想得到去那儿找我。”

  他抬起手,似乎想摸摸我的头发,都快碰到我了,忽然颤了一颤,又收回手去。扭头看了长秀的灵堂一眼,目光很是沉重:“长秀的事……我都听说了。”

  这句话似乎没有说完,可师哥说到这儿就打住了,似乎没有丝毫要往下说的意思。

  外面仍在吵嚷,声音也越来越近。

  我的手无意间在他的手上碰了一下,师哥却忽然把手一缩,背到了身后。

  我怔了一怔,不管他愿不愿意,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果然触手有些滑腻腻的,我大着胆子将手放到鼻子边嗅了一嗅,不出所料,有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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