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_对镜毁容/逝川【完结】(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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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王怎么会和王爷在一起?”我现在最奇怪的就是这个。

  若水望了我一眼,见他神色表qíng,正以为他有下文,哪知道他轻描淡写gān脆利落地甩出一句:“不知道。”

  好你个若水,回一趟暮雪山,又知道捉弄人了是吧?我狠狠瞪他一眼:“你不知道?!”

  若水淡淡一笑,道:“真不知道。今天在百里之外发现西南驻兵的消息,刚刚由信鹰报到王府,王爷便让我去琼郡王府请崖浈殿下。崖浈殿下听是王爷相召,立即便赶到王府,城卫军首领原本由崖浈殿下控制,当下便撤了下去。”

  我怔怔看着若水。照若水这个说法,那岂非就是说,崖浈殿下也一直是为王爷效命的?那么琼郡王一直私底下勾结京官,唧唧歪歪非议朝廷,最后直接和穆王爷对上,对穆王爷下毒,也是出自王爷授意?……

  王爷不愿杀穆王,这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如此苦心安排,难道只是为了除掉一个柳煦阳?……忽然间,想起当日在穆王府杀紫娑的一幕。又或者,王爷如此经营,只是想bī穆王爷承qíng,从此绝了争斗之念?

  稀里糊涂想着,也只是自己揣测。

  “穆王呢?王爷如何处置穆王?”

  “原本围困王府那一千兵马,现在去穆王府了。”

  万俟霈剑法虽妙,但如今拖着沉疴缠身的穆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出来。此刻不动穆王,是要等擒下柳煦阳之后,方才一并论罪吧?

  若水又回到了帐前。我与蝉澈就坐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午时,起锅造饭,青菜白米,正合我胃口。眼见着送进军帐的亦是如此简单菜色,蝉澈原本就一脸崇拜的眼神更加炙热起来。

  王爷口腹之yù原本极淡,通常都是厨房做什么,他便吃什么。自少年从军后更是没什么讲究,如今和大家一样吃青菜白饭,自然没什么奇怪。我只可怜崖浈殿下,他这辈子只怕没吃过这么简陋的膳食吧?……只怕是要饿肚子了。

  冬日天气,刚到酉初天色便开始暗淡。一支响箭she入空中,尖锐破空之声传来。谁都知道这支响箭she出,就意味着西南驻兵的缓缓压近,我与蝉澈对望一眼,目光同时向军帐移去。

  响箭刚刚入空,瞳拓便匆匆走了出来。防御阵势早就排开,无须再备战。顺着平旷原地望去,天之尽头黑压压地压近一支队伍。旗帜渐渐明晰,赫然便是一个大大的“柳”字。

  大约是看见军中高悬的“矜”字旗,西南驻兵在两里之外缓缓停止了前进。

  不多时便有一匹快马飞驰而来,显然是柳煦阳那边的信使。随着快马地逐渐靠近,我禁不住霍地站了起来,竟然是莫飞歧?!

  他既然安然无事,那是柳泫没有行动,还是柳煦阳已经败了?……柳煦阳若然败了,柳泫为什么还领兵进京?……他此刻来,带来的究竟是什么消息?……求和?什么立场?……我茫然看着莫飞歧下马,被带到了军帐之前。

  王爷恬淡从容地自帐中走出,身后跟着昏昏yù睡的崖浈殿下。

  尽管莫飞歧此刻神色极为凝重,隐隐带着几分忧虑,但在看见王爷的一刻,眼中仍有一抹极为炽热的光芒转瞬即逝。我在想像,他要用多大的定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跳起来,要知道就在两天前,他光是看见我——所谓战神的影子——便兴奋得语无伦次。

  “叩见王爷。”带着一种莫名的虔诚,莫飞歧屈膝跪倒。

  王爷炯炯地目光打量着他,半晌方才缓缓道:“看你的装束,应是校尉以上将官。怎么会派你来jiāo涉?”

  莫飞歧慌忙道:“末将莫飞歧,西南驻兵夜字营将军。”

  此语刚落,王爷竟然指着他,朝左右一笑,道:“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是‘西南驻兵’的将军——既是西南将军,未得调令,私领重兵进京,还有什么话说?”

  并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王爷轻轻一个挥手,便有人上前摁住莫飞歧,向辕门之外拖去。

  莫飞歧双肘轻轻一错,便将押住他的两个小兵甩开。再是一个错身,人已离开若水、雪忧一击可中的范围。不等众人反应,他已大声道:“我私领重兵离开驻地,自知死罪,求王爷念在我擒拿叛将、将功赎罪的份上,饶我不死!”

  谁都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连我也禁不住心中一沉,一脚踩在凸石之上,若非蝉澈眼疾手快扶住我,我便跌了下去。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泫,柳泫的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可,可他居然擒了自己父亲来邀功讨宠?!……为了王爷,他竟然疯狂到如此无耻卑鄙的地步?

  第三十章

  王爷眸色一沉,瞳拓已上前一步,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莫飞歧道:“王爷若不信,可发出三支响箭。自有人将柳帅押解过来!”

  三支响箭立时破空she出,两匹快马几乎在同时自对方疾驰而出。其时初月新升,暮色如冰,平原上回响的马蹄声显得格外清晰刺耳,每个人的目光都jiāo聚在逐渐奔驰而近的两匹快马上——是否真是柳煦阳?是否是局是诈?是否是柳煦阳自知再无侥幸之理,因此送来代罪羔羊,自己则躲回西南?

  年轻小将抵达营外,勒马之时一声口哨,跟在他后面那匹马也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人,容色憔悴,满身láng狈,束缚着身体的粗绳深深陷入衣物之中,只隐隐能看见捆绑的轮廓。根本不用看他散发下的面孔,单看他身形影子,我一眼便能认出来,这个人,赫然便是柳泫!

  这就是他的两全之法。

  自以为是地扛下叛乱之罪,柳氏九族自然被牵连,柳煦阳纵然逃脱,也永远被扣着叛臣之父罪名,东山再起是决计不可能了。替王爷除掉柳煦阳的心腹之患,又保住父亲的xing命,只献出自己一条命,成全如此两全之法……

  蠢事!蠢事!蠢事不是么?!我qiáng抑着自己闷笑的冲动,只觉得心底一股彻头彻尾的冰凉。

  盯着柳泫步步行来,王爷眼中惊、疑、怒、痛种种表qíng竟然在瞬间一一闪过,最后,狠狠向我瞪来!

  心虚地承受不起那怨愤震惊的目光,我脚下一软便跪了下去。

  若我不曾泄露京中消息,柳泫怎会如此行事?若我不曾泄露京中消息,王爷怎么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地步?……王爷,也不是我自以为那般机关算尽。他命我送那个盒子给柳泫,亦只是单纯地想让柳泫置身事外吧?

  奔波数日,原本只想保他一命。谁曾想弄巧成拙,反而造成如此局面?王爷非但不曾等到柳煦阳,反而痛失柳泫,qíng何以堪?

  夜色中的柳泫相当恬静安详。尽管身上带着伤,嘴角还挂着一丝绝细的血丝,脸上却依然勾勒着浅浅地微笑。他走近军帐,跪在王爷身前,仰视着王爷qíng绪不明的深眸。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柳泫一个趔趄偏过头去。终于垂首不再抬头。这一记耳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掌掴,何等亲密的惩罚?对于西南叛将,不是应该直接喝令拖出辕门斩首么?怎么会是如今这么一个积孕着痛惜、愤怒的耳光?

  莫说顶着王爷怒气的柳泫不敢抬头,纵然是躲在一侧的我,此刻也不敢举目直视王爷痛恨的目光。

  杀柳泫,王爷真下得了手?不杀柳泫,岂非白白放过这个让柳家永世不能翻身的机会?

  众目睽睽望着军帐前的一举一动,是赦是杀,只等着王爷一声令下。

  谁也想不到,王爷竟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径自接过侍从缰绳,翻身上马,只加一鞭,便在夜色中萧然策马离去。若水与詹雪忧原本是贴身侍卫,此刻自然不敢落下,两人同时上马扬鞭,一左一右追了上去。

  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处置。

  瞳拓目光向崖浈殿下望去,崖浈殿下何等狡猾,打个呵欠便唧唧歪歪说道:“天色很晚了,适才三皇兄还让我陪他赏月呢,不耽搁了。本王先行一步。”

  学着王爷的模样,抢了一匹马便匆匆离去。他自然不肯牵扯到这件事里来,又是西南兵变,又是穆王夺权,当中还夹杂着王爷都不愿处置的柳泫,一个处置不好就被王爷记恨在心,就算处置好了也要得罪一大批人,这么有害无益的事,他自然是逃得越远越好。

  崖浈殿下一走,整个营中位份最高的便是瞳拓了。他自然不能学崖浈殿下一走了之,看王爷的意思,似乎是很想保住柳泫,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如何办妥这件事,实在有些伤脑筋。

  正想着,瞳拓已有了决定,喝令左右将柳泫押去刑部大牢。要如何处置,自然听王爷吩咐。随后便又命人唤来钱若望和严怀谷,显然是要去西南驻兵那边收缴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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