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问月_水天/seeter【下部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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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静得甚至能听到地底熔岩的轻嗤声,衬着朦胧的红光,雕像似的数人,整个空气都象是要凝固成石块,既神秘,又诡异。千杰终于忍耐不住,咳了一声,正想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震碎了所有的死寂。

  “谁在那里?出来!”

  依稀可分辨是风曦的声音,接着是模糊的几声刀兵相击,几声动手过招时的闷哼,千杰正压抑的慌,见有人动手反而jīng神一振,刀一摆就要窜过,那边的身影却先退了过来。

  凌空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身上无伤,面容却甚是难看,还夹了分若有若无的惭愧之意,正是原天道盟的右堂主,现火门二当家风曦的qíng人楚qíng。又一道身影掠过,落在楚qíng的身边,面上也不好看,却仍紧紧拉了楚qíng的手:“qíng儿,一切事都有我,你别担心。”

  “你还是先想想如何保住你自已这条命罢,楚qíng是我们天道盟的人,我们自会关照,用不着你cao心。”一声长笑,从暗影里追来的人身形微胖,面容可亲,眸子却极是晶亮有神,可不正是天道盟的军师司空璃。一眼看见了月天心,司空璃含笑点头,“月公子,许久不见,你还好么?”

  司空璃既然来了,帝乙木自当不远。原来,还是被他追上了。月天心此时的心头涌起千般滋味,帝乙,我那样绝qíng地对你后,你会对我说什么?可是,若给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如此。帝,我动了qíng劫,或许注定要命丧此地,但,你不必。

  “我,还好。”qiáng镇住动dàng的心神,月天心平静自如地立起身,转向司空璃来的方向,有意无意将昏迷中的火离护在身后,明澈的眼光却看向黑暗中的某处。

  一道身影,缓缓地自黑暗的最深处步出,眉间的英气犹在,却分明多了几许黯然,想是早将月天心照护火离的一幕看在眼底,素来锐利的眼眸漏出一丝藏不住的凄凉,嘴唇翕动了两下,终于还是未说出话来,只是在月天心身前数尺处停住,静静地凝视着面前这个绝世丰姿,无时不在牵动心扉的人儿。

  短短数尺距离,却遥远有如天涯。曾经恣意爱怜,娇嗔戏谑的qíng人,此时已相对无言,形如陌路。

  不,不是陌路,qíng人飘逸出尘的身形,此刻正挡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前,即使面对盛怒中的自已,他也急yù将那男人护住——你是知道我有多想将那男人撕成碎片的罢?天、心。为了天下,更,为了你。

  气氛较方才更为凝重。这时连千杰也识相地闭住了嘴,乖乖地等待。

  远远不知何处,若有若无地传来几声清脆声响,既象碎石滚落在地,又依稀如同金铃相击。

  月天心眼神微变,连秦商一直冷冷淡淡,事不关已的表qíng都有了些异样。

  月天心终于说话,声音吐出口,清清冷冷,竟象是寒冰一般:“帝乙木,你回去罢。谢谢你允我入山,但下面的事,已经用不着你来cao心,我更想和火门主在一起。”

  话明白说到这份上,还有何可疑。只是想不到月天心会说得这么直接,帝乙木纵已有心理准备,仍是被这残忍如刀的语言再度割伤,面色刹那苍白。

  月天心看在眼里,却毫不怜悯,反而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是男人,就请gān脆一点,走罢。总这样死缠在我身后,当真是狗么?”

  帝乙木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心中不再有知觉——痛到最深,原来便是麻木。

  “好,如你所愿。我走。”涩涩地开了口,吐出重逢后第一句话,声音却是极喑哑难听。

  话音才落,帝乙木不敢再多看月天心一眼,转身便向外掠出,司空璃瞧着月天心,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跟着帝乙木一起行远了。

  “月公子,还是你厉害,三言两语就将这两个不好惹的家伙打发走了。本来我还想跟他们打,胜算不大呢。”dòng内最慡朗,最不知内qíng的千杰真心诚意地佩服起月天心来。

  月天心苦笑了一下:“千杰,下面要去的路很难走,你带着秦商回去吧,火门主醒了,就说是我的意思。”

  千杰愣了一下,秦商却在一旁道:“我不走。”

  月天心朝他望了两眼:“当真不走?”

  秦商的声音难得有几份正经和坚持:“是。你rǔ我之仇,我还没报,怎能就此一走了之。”

  “唉,你明明是……”月天心长叹了口气,却也不再坚持,摇了摇头,又看向千杰,“他不去,你便带火门主走罢。”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象是在生离死别?”千杰并非呆子,很快便看出不对,“火门主既命我来了,我便不会走——我猜火门主自已也宁死不愿离开。”

  “千杰说的对。”身后传来火离疲乏却坚定的声音,“我们都不会走,你不用再为我们费神,说吧,倒底出了什么祸事?”

  月天心沉默倾刻,淡然一笑:“没事。哪里有什么祸出了?”

  “一定有。否则你不会做出那种样子,将帝乙木赶走,甚至不惜利用我。”火离一字一句地道,“你其实还是喜欢他的,对么?”

  “你想太多了。我原本说话就很清冷。”月天心不置可否,转过身去整理行装,“你既不愿回去,我们便该上路了。”

  “你清冷,可你绝不会出语伤人;越是陌生人,你越会彬彬有礼,笑意温和;只有对待亲近的人,你才会显露出自已的真正qíng绪,才会——伤人。天心,你的xing子,瞒不了我,也瞒不了帝乙。我敢保证,现下他只是一时糊涂,不多时便能明白过来,只是,那时也许已来不及为你再做些什么——我不喜欢帝乙木,可是,将心比心,我同qíng他。若你真死了,他的后悔痛苦,必会让他活得生不如死。”

  月天心完全怔住了。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悠长的,无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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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世上最知我心意的,竟然是我的敌人。”暗影中一道颀长沉稳的身影缓步而出,叹息了一声,“火离,我仍想杀你,但为了这句话,帝乙先在此谢过。”

  说话的男子不是帝乙木却还有谁。帝乙木虽伤痛于月天心别有怀抱,方寸大乱,意志极是消沉,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盟主,听月天心苛言厉语不住相bī,绝望之余,也不由起了疑心,于是借口退走,实际只是身形一晃,转又远远地藏身石后,静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代豪杰落到个偷听壁角的份上,帝乙木也自觉难堪,但,当真是,不甘心啊。就象溺水的人抓牢了任何物事都不会放过,他又怎肯这扑熄心中最后一线微弱希望。

  月天心和火离的对话证实了他的所想:月天心并非当真对他无qíng,而是不愿他涉险。得知月天心对已仍有份关切,帝乙心中稍稍有些安慰,同时却也又酸又苦,刹那间当真是五味杂陈,无可名状。

  “不用谢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天心。”火离淡淡地一扬眉,丝毫不愿帝乙木领qíng。

  “我知道。可我仍要谢你。因为你若不说出来,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对我有多残忍。”

  帝乙木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月天心。猝不及防之下,月天心被帝乙木的去而复返、突如其来出现吓了一跳,愕然瞪视着对方,触及那两道灼烫痛苦的目光,不由又是一震。

  正心神不宁间,手腕处骤然一紧,却是已被近在身侧的帝乙木出手如电,有力地握住。事已至此,月天心知道再装也没用,不由默然,转念忆及这数日来的遭遇变故,一时思绪万千,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爱惜生命、火离不爱惜生命、难道,我便很爱惜么?”帝乙木直视着月天心,眼里如跳跃着两小簇火焰,分不清是愤怒还是痛心,“枉我将心全掏出来给了你——莫非在你眼中,我便是那种贪生怕死,薄qíng寡义的

  小人?”

  震撼于帝乙木语气的激烈愤懑,月天心仓皇抬头,看向近在咫尺、曾经亲昵合体的qíng人,脱口而出:“不,我何尝有忘过你——”

  话一出口,已知失言,月天心的面色红了又白,多日的苦心忍耐全数化为流水,只此一句,yù斩断与帝乙木纠结不清的qíng孽便又告成空,竟不是绝断,而是眼看着要越陷越深了。

  帝乙木的嘴角缓缓地扬起一抹笑意。他要bī出的,就是月天心的这句话。天可怜见,没有让他失望,若是月天心仍冷漠着脸,回答个是,再挥手将他拂开,他可就当真没有指望了。天心,他果然还想着我。帝乙木胸中欢畅之极,直想大笑大喊,再用力地抱住了qíng人猛亲——数日来的痛苦折磨,竟全在这句话中一扫而空,原来得而复失的感觉竟是如此之好。

  然而帝乙终究也明白此时月天心定是恼羞无限,且月天心对qíng感仍甚是抗拒反弹,自已绝不可cao之过急,将他吓跑。慢慢地陪在他身边便是了,现今只要知道他心中有自已,也就足够。想通此节,帝乙木微微一笑,反而将手放开,退后一步:“你相信我便好。方才,倒底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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