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天心只当帝乙木定要纠缠,正在头痛如何应对,见他突然放开自已,且言词正经,全不涉及qíng爱,倒是一愣,怔怔答道:“那声响,是血魔门下挑战的标志——血衣,便要来了罢。他下手狠毒,从不留活口,我不想你遇见他——”
“哈哈,天心,你当真忘了我是谁了么?”帝乙木此刻的心qíng极是舒畅,闻言更是朗笑出声,眉一挑,凤目中重又英气无限,“这辈子我杀过的人,只怕比你要多上几百倍,来个血衣,又算得什么!”
月天心面上却有隐忧,血衣和他一般,都是道门一派,想那血魔千百年相传不绝,邪法之奇,又岂是寻常武林中人能解的。幸好世间万物,殊途同归,技艺jīng到一定境界,武学也并非就弱于术法,唉,只是——
瞧了帝乙木一眼,月天心淡淡道:“火离为了救我,失血太多,我绝不会放着他不管。血衣来时,我会护着他——只怕要让你为难了,你不是还想杀他么?”
帝乙木笑了一笑,意态甚是潇洒:“天心,你要做的,我都会尽力为你完成。你要护着他,那我便帮你——至于想杀他,那是另一回事,等他伤愈后,我料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必来找我,那时,公公平平决一死战,你也不会怪我了罢。”
“正是如此。”他们身后,火离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不知何时,他竟已站了起来,面色虽仍如纸般苍白,眉梢眼角的剽悍之气却不曾稍减,腰身劲直如枪——只这一立,已将绝顶高手风范显露无遗,“我和他,免不了必有一战。天心,谢你爱我之心,然而火离三尺男儿,宁死不受仇敌恩惠,请你谅我。”
“唉,可你的伤……”这两个冤家都是一样的要qiáng,月天心大为烦恼,眼前危机尚不知能否安然度过,他们居然已经定下日后的生死决战,真是令人头大如斗。
“天心,你别担心,这点血,在我火离还不算什么。”火离对月天心微微一笑,眼里竟有几分奇异的神色,“我只是太累,歇一下便没事了。”
月天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火离所指的太累是何含义,差点又要脸红,幸而这数十日来迭经遇合,什么不该听不该做的事都历过了,脸皮自也较下山时增厚不少,当下瞪了火离一眼,不再多话。
一旁的千杰是唯一觉不出在场微妙气氛的汉子,听见门主如此说话,不由jīng神大振,咧嘴笑道:“是啊,月公子,想我家门主当年领我们夜挑十二连环坞,身上被温家五虎砍了五十多刀,血出到象喷泉一样,最后还不是——”
“嘿嘿,五十多刀,何必如此费事?我只要轻轻一刀,你信么,蠢人——”
飘忽、幽远、行止无定的语声远远地传来,却又似近在众人耳侧,每个人心中都是一凛——血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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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句,下面便再无声音,dòng窟之中突然静了下来,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似乎都能耳闻。
千杰第一个耐不住沉寂,喃喃骂道:“这人搞什么鬼?缩头乌guī一样,不会是见我们人多,被吓跑了罢?”
月天心蓦地想起一事,疾转头问帝乙木:“你将珈儿她们怎么样了?”
“珈儿?”帝乙木怔了一怔,“我没有遇见她啊,她不在前路么?”
这回连火离也变了面色。珈儿连同他麾下的数位高手,本该奉令守在迷宫入口,帝乙木一行要进入迷宫,势必会遇上他们,可帝乙木却说未见,那么——
衣袂声嗖嗖,接二连三地当空而至,黯淡的光线中,只见十数道身影如风掣电般迅捷扑来,人犹在半空中,排山倒海般的杀招已汹涌发出,下手狠辣,毫不自顾,竟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dòng中众人虽都是高手,遇上这等蛮横不讲理的招数,仓促间一时也竟都闹了个手忙脚乱。
月天心以指代剑,同时应付三两个凶猛攻来的敌手——数人掌中隐有风雷之声,功力竟都不弱,月天心暗暗吃惊,这血衣哪里找来如许高手?百忙中不忘分心瞧向众人:风曦楚qíng联手应敌,二人心意相通,刀气纵横,一时无虞;帝乙木端的威猛,围攻他的人反被他bī得不住后退;火离虽失血过多,倒也出掌沉稳,不失法度,又有千杰在旁时时护着,自保已是足够——月天心稍放下心来,定了神,专致应敌。他究竟是蜀山高弟,不多一会,便觑破敌人一个空档,毫不犹豫,一掌击了出去,正中那人心窝,那人闷哼一声,远远地撞飞了出去,月天心却心中一凛,那声音,那声音却甚是熟悉,倒似在哪里听过一般。
正生疑惑,又一人凌厉仗了剑自后刺来,月天心微一侧身,伸指夹住了剑脊,顺势向那人面上瞧去,不由一声惊呼:“珈儿!”——dòng中光线微弱,可珈儿是跟了他十数年的人,面貌岂有认不出之理,然而珈儿竟似听若未闻,毫无觉察一般,月天心暗道不好,这分明是中了摄魂术的征象,当下指尖用力,当地一声将长剑弹落在地,另一手已在珈儿脑手天府、玉池诸大xué一路点了过去,珈儿身子一震,动作停住,茫然地望向月天心。
起初只因dòng中黯淡未觉,数十招过后,那边厢的诸人也全都骇然地发现,与自已动手的,竟都是些熟人,不是火离留守在迷宫外的手下,便是帝乙木带出来的下属,不知中了什么邪术,个个都是目光僵直,神智若失,只知疯狂攻击不已。
这可真是打不得不打又不得,众人正暗暗在心中叫苦,猛听龙吟凤鸣般的一声清啸,由低而高地自dòng中央发出,并不尖利,却嗡嗡地直震动到人心里。乍闻之下,所有人的攻势都不由停了一停,只觉这啸声说不出地净远庄穆,大有暮鼓晨钟之古意,人的尘心俗念,名利斗狠似在这啸声中全都淡了去——咣当数声连响,却是中了慑心术的十数个人已纷纷醒转,手中刀剑,尽数坠落在地。
啸声渐收,月天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帝乙木不舍地瞧着他,自已这qíng人,不但貌美绝世,才力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出众,每每都在关键时有出人意料之举,为众人解除困境,唉,只是却累极了他,这一啸,大约又要化去他数成心神罢?那般虚弱带伤的身子,怎受得了这一再的负荷。思至心疼处,帝乙木忍不住便想将qíng人密密地搂在怀里,再也不让他吃苦——
月天心全然不知帝乙木心中所想,旁人都在感佩钦服他之时,他的面色却越发地沉凝,注目半晌,右手捏了个奇怪的决,左手并指作剑,蓦地一声喝:“五行如律,遁术破,显!”剑指蕴满内力,无声无息地便击了出去。
砰地一声大响。原本是空地的岩石上,突然被震得碎石乱飞,尘烟缭绕。石屑泥尘中,只见一道极瘦长的身影,带了浑身的yīn寒之气,缓缓地站起,咯咯地笑道:“好!果然不愧是蜀山本代的第一高手,月天心,总听人说起你,说你如何如何了不起,今儿个,总算见面啦!”
“血衣?”月天心淡淡吐出两个字。
“正是。”血衣的语音尖峭微沙,听起来便象响尾蛇的嘶嘶声,令人有说不出的不舒服,面容甚是模糊,便如笼在一层无形的雾里,难以看清,但那森森的杀意却是咄咄bī人,毫无掩饰,“你受了我血魔门之伤,还敢妄动内力,今天不杀你,实是对我自已不起,还有你们这gān人——”
毒蛇般冷酷的眼神在dòng中诸人面上一转,更象是蛇信的一舔:“人世无常,无可留恋,全与我一起死了吧!”
震慑于血衣的诡异,但这许人都是江湖上征战久的,血雨腥风早已见多,何况此时已方高手云集,仅帝火二人已可算个中楚翘,再加上蜀山月天心——这三人联袂,世上还有何处去不得——千杰忍不住狂笑起来:“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闪了舌头,等会让爷爷来好生管教管教你,叫你知道什么叫——”
他正说得高兴,月天心却脸色骤变,疾掠而起,白衣在空中化作一道光影,直击向千杰脑后,千杰人虽慡直,反应却也不慢,见月天心来势,虽未感觉有物来袭,仍是急向前一个翻身滚了出去,站定再回头看时,忍不住心中狂震,冷汗直出:空中不知何处来的一个极大鬼头,青面獠牙,狰狞冷厉,血盆大口正咬在月天心手臂上——若不是月天心挡这一下,被咬住的便是他的头颅了!
厉喝两声,分自两边发出,却是帝乙木与火离见月天心受制,不约而同地长身掠出,各各出掌。这一刻,两人带了惊怒全力施为,掌力自是格外汹涌,惊涛骇làng般地压向空中那只鬼头,月天心同时另一手剑指亦已挟了咒术弹出,三道无比凌厉的劲风之下,任是何物也禁受不起,极大鬼头悲鸣一声,就此化为一道青烟,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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