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不甘不愿地磨蹭过来。
正要继续清除梁上的灰尘,只听喀吱——一声,房门被开了,皇甫炽走进来,四下看了看无人之后,便没耐xing地放声大叫:“初雪——初雪——”
“我在这里。”我应道。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他判断出我所在的方位。
他仰起头,微微松了口气之后,无言地朝我伸出手。
轻巧地从梁上飘落下来,脚还没着地,双手已被他拉住。
待我站稳了,发现他正不悦地盯着我手上的抹布:“你在做什么?”他问。
我抬手将乌漆抹黑的布拎到他眼前:“看就知道,我在打扫屋子。”
“怎么会忽然想到要打扫?我可不记得你对做这种事qíng有兴趣。”他微微皱起眉,把布从我手上拿走,扔到一旁。
“管家说,过年时每户人家都要扫除。”
“那也用不着你动手啊!再说,咱们家有的是下人,这本是他们的工作,你来做了,他们会怎么想?”他边说边拉着我到盆架旁帮我洗手。
我不解地簇起眉:“……我不明白。”
他望我一眼:“初雪,别皱眉。”待我舒开眉头,才继续道,“不论是谁都会想要个安身立命之所,对咱们家的下人而言,皇甫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他们用工作证明自己对这个家是有用的,以此确保自己可以继续待在这里。所以,你代替他们做本该由他们做的事,不但不是帮他们,反而会造成他们的困扰,可能还会被讨厌也说不定哦。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他边仔细地为我清除手上的污垢,边淡笑着解释道。
“……不明白。”
“唔,那……换个说法好了。”洗gān净手,皇甫炽拿了条帕子仔细地为我擦拭,状似随意地问道,“我的药,一直都是由你拿给我的,如果今天你正要去厨房,却发现药已经被别人送来给我了,初雪会怎么想?”
“哎?”听完他的问话,我微微愣住。
如他所说,他的药一直是我在拿的,每次我都会准备好糖,等着看他喝完药后苦着脸向我讨糖吃的模样,这已经是我每天必做的事qíng,不知何时开始我也觉得这本就是该由我来做的事qíng,如果……如果有谁代替我做了的话……
我再度簇起眉。一想到有人代自己被他撒娇被他耍赖,胸口就觉发闷,不舒服得紧。就好像……自己是多余的,不再被他需要……会觉得——失落。
“初雪?”
“……我……大概明白了。”有些郁郁地点头。
他微愣了下,然后笑呵呵地伸手环上我的腰,头靠在我肩上安慰道:“不要不高兴嘛,初雪,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啦,刚刚我讲的那些都只是大道理罢了,说好听点,是担心你被别人讨厌怀恨,其实,我只是怕你被别的事qíng分心……”
“什么?”我不懂他的话,只感觉腰上的手稍稍收紧了些。
“初雪只要想着我的事就好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必理会。”
“——!”他语调中几不可见的执意,莫名地让我心里隐隐发慌。
“这小子的独占yù还真qiáng耶!”旁边cha来一句。
我抬眼,不解地看向不知何时站到身旁的人:“魄鹄,你说什么?”
还没听到回答,怀里的人忽地动了下,侧过头灼灼地盯着我:“初雪,你在和谁说话?”
“魄鹄。”我指了指身旁。
这下轮到他皱眉了。看着我指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冷地开口:“……你是什么东西?”边问边将我抱得死紧。
“哎?”我因他忽然的问话而诧异,来回看着他们两个,“皇甫炽,你在说什么?”
“初雪,这家伙不是人。”
“咦?”
“我也是开了真眼才能看到他,可见也不是一般的鬼怪。”眼一凛,他沉声再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转头看向对皇甫炽的问话无动于衷的男人:“……魄鹄,你不是人?”
没想,他竟然笑笑,感慨道:“初雪,你真不是普通的迟钝耶!换了别人早就已经发现了!”
面对他那好似发自真心的感慨,我微微不悦地反驳:“你从来没说过你不是人类,我怎么可能发现?”不是人类又没活多久的我,哪会懂那么多?
“嘿嘿,对不起嘛!”魄鹄讨好地冲我笑了笑,然后转向皇甫炽,“不过,这样的初雪还真是可爱,我倒是可以理解你想独占他的心qíng。”
“好说。”皇甫炽只简短地回了句,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魄鹄身上。
我知道紧抱着我的人还处在警戒状态,可我觉得对魄鹄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因为我从没在他身上感受过敌意。
魄鹄是在前几天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的。
当时我看书看得睏了,便靠着书架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他就面无表qíng地坐在我面前。
我问他:“你是谁?”
他却反问我:“你是在问我吗?”
尤记得当时他脸上的表qíng,是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和难抑的期待狂喜。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如今一想,也是qíng有可缘吧?
我推推皇甫炽:“没事,魄鹄不会伤人的。”
一旁的魄鹄也笑嘻嘻地跟着保证:“没错,我不会伤人。就算要伤人,也不会舍得去伤害可爱的初雪!”
原以为皇甫炽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不想他倒也听话地松开手,语气些微冷淡地驳道:“与其说你不会伤人,不如说你是伤不了人吧。”
“什么意思?”我不解。
倒是魄鹄无所谓地笑了笑:“怎么,你已经发现啦?”
皇甫炽淡淡扫他一眼:“我原本以为你是有些道行的jīng怪,仔细一看,原来只是一缕游魂而已。”
“……魄鹄是游魂?那不就是鬼吗?”我问。
“也可以这么说。”皇甫炽点下头,对我解释道,“鬼也分很多种,像厉鬼就很难对付,不过……”他轻蔑地瞥了魄鹄一眼,继续说道,“这家伙就不用担心了,它是最没用的那种。”
“为什么这么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
魄鹄跟我同时出声,对于皇甫炽丝毫不加修饰的措辞相当不满。
“因为他啊,弱到连我特意给你戴的桃符也不见效呢!”皇甫炽看也不看他,笑呵呵地自顾自伸手拉出我颈间挂着的桃木坠子把玩,一副完全当魄鹄不存在的样子。
被他的话激得僵在原地,魄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恨恨地瞪了皇甫炽一眼:“你这个人还真是讨人厌!”说完就气呼呼地跑出去了。
我回头看皇甫炽,他脸上是yīn谋得逞的笑容。
“气跑掉了呢。”我说。
“嗯哼!”
“……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在欺负他?”
他挨过来,伸手抱住我,也不反驳:“谁叫他要那么嚣张!”
“……你故意的?”
“我可不会眼睁睁地任别人抢我的初雪!”他孩子气地说着,用力将我抱紧,抱得我又觉得有点疼了。
……独占yù吗?
我伸手轻轻回抱他:“魄鹄人不坏。”
“他又不是人!”有些别扭地哼道。
“魄鹄不坏。”我重复道。
“……我知道。”他把头靠在我肩上,负气地小声说着,“我只是不喜欢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还有个人能霸着初雪,能让初雪将他放在心上……初雪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才不要把你分给别人!”
“你不是说,只要我一直在你身边就足够了吗?”这会儿才来要求,未免出尔反尔吧?
他闻言转头,水汪汪的眼狗儿般望着我:“我贪心啊,不行吗?”
带点委屈不甘也带点撒娇意味的口吻,不知为何让我忽然觉得安心满足,整个人分外轻松起来。
“也不是。”我摇摇头,不自觉说笑起来,“只不过,一年只有一份过年礼物,你已经错过今年的机会,只好等明年了!”
他却诧异地看着我,说:“初雪,你笑了耶!”
“嗯?”我什么时候笑了?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碰触我的脸,着迷似地盯着:“初雪笑起来好漂亮,好像会发光似的——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真心的笑呢!真好,能见着初雪笑,死也甘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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