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_鱼/fish【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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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远在意料外的答案,漆眸怔愣地微张后复又伴着呵欠声慵懒半阖,「哈嗯~看来我还真的很能睡。」

  还以为顶多掌灯时分而已,谁知道闭眼张眼的居然就已半夜更鼓响?这下子不用怀疑,他真被这姓古的养得白白肥肥成了头猪。

  唇扬,漾着又是那种叫人毛骨悚然的笑。

  「不好吗?累了就该好好休息,别勉qiáng自己。」

  唇弧骤敛,片刻前的盈盈笑脸倏地变得无qíng漠然,然而就算摆出生人勿近的凛冷面孔,咫尺前的人影也还是不为所动,星眸粼粼dàng漾的依旧是片令人难以自拔的浓qíng温暖。

  忍,再忍,继续……忍……

  大眼瞪小眼,最后一脸晚娘相的男人率先忍不住破了功。

  么还会妄以为单一张冷脸就能对眼前这更为纯正的古家人有用?

  事到如今他终于确定当初冤枉了姓莫的臭红发,擎云不是近墨者黑被带怀,根本就是骨子里的古家血在作祟!

  「姓古的,满腹大道理gān嘛不到外头『恩泽四方德披众生』?在家里头发威叫纸老虎懂不懂?还有,听过什么叫对牛弹琴吧,就算敝人在下不属牛,也听不懂阁下的弦歌雅意,麻烦大门主日后口水收收少往我这儿洒!」

  讨厌的家伙,老是话中有话绕得人意乱心烦,偏偏他耳朵好脖上的玩意也不笨,装不了聋也扮不成傻,结果就是老一口气如梗在喉不上不下,多来个几回,他不是恼羞成怒先把人剁了就是迟早让这份闷给噎死。

  「没办法哪,还不是怕某人记xing太差,哪天又忘了答应我的半途落跑,到时候血本无归我找谁讨去?整日担惊受怕,只好学老嬷嬷唠叨点耳提面命。」

  担惊受怕?听人说得委屈,徐晨曦嗤之以鼻地撇撇唇。

  天底下还有这位大门主怕蚀本的?那家伙不吃人不吐骨头就已是天下庶民万幸。

  悻悻然地才想揶揄两句,头一抬见那双墨瞳深处真印染着抹惧色,若有似无般浅杳却又不容易忽视地存在,叫人看得不由得呼吸一窒险些喘不过气。

  抿唇无语,徐晨曦有些难以承受地将眼紧紧闭起。

  这算什么,宿愿得偿吗?

  一直以来,他总想看看那张脸失去自信光彩时会是什么惨澹模样,看着被众人捧在手的天之骄子被人戳着软肋跌得鼻青脸肿时又是什么糗样,并不真是又什么过节,就只因为这家伙实在耀眼得……太叫人妒羡。

  世家出身,天资聪颖又潇洒过人,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年纪轻轻就已是江湖一方之霸,家里头还父慈母爱一家子和乐融融,这甚得老天眷宠的男人拥有他所没有的一切,激起的除了不服输的相较之心外还有的就是满腔子不平妒意了,所以他一直很想看看那张意气风发的脸抹上点俗世泥尘后有多大快人心。

  但如果早知道答案是这么回事,他宁可永远不要看到。

  不要看到那双眼里原来自己的影已烙得那么深,更不要知道那惧那痛那失了从容的慌……全都是为了自己。

  甜言蜜语他可以当是过耳东风,qíngyù纠缠他也可以当是chūn梦一场,不讳言,即使拋却所有顾虑,对于这段得之不易的真qíng他也只打算消极相陪。

  静静陪着默默守着,不争不盼,无冀无求,别爱得……太多。

  就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qíng太狂太贪,如果再如以往不知收敛地一头栽下,到头来或许总有天他会怨会恨会宁为玉碎地伤己伤人。

  担惊受怕吗?他何尝不也畏惧着,怕一切重蹈覆辙,重演这半生的错。

  所以他躲、他逃、宁作懦夫拿上千百借口阻止自己沉沦,可一次次脱序的意外却叫他不得不承认——

  他了解自己,却似乎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叫古天溟的男人。

  那个跺脚震天足可在江湖翻云覆雨的天之骄子,有着百副脸孔的善变,凡事总不上心的潇洒,这样一个云般心xing的人上之人究竟为什么如此执着地非他不可?

  他原以为,「执着」这愚昧的字眼压根就不该和姓古的这类人牵上任何关系。

  千想万虑纷至沓来,最后终是化作一声幽幽低喟,徐晨曦知道再怎么努力地保持距离仍是功亏一篑,对着这样一双执着的眼他拒绝不了,无法拒绝也无法漠视,因为他太懂得那执着的苦,舍不得叫人也尝遍那患得患失的不安、期待与失落的痛楚。

  张开眼,心软地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片刻前还盛着脆弱的仁瞳jīng芒瞬灿,势若帝临般慑人,微愣会儿徐晨曦也马上察觉到了不对,暗香浮移,一股极淡的花香味不知何时充溢房里。

  兀自思索着,熟悉的气息已悄然覆上唇,某样苦涩的东西随着吻被渡到了嘴里。

  『吞下去。』

  密语传音,徐晨曦依言将东西落喉咽下,不用问也晓得八成是辟毒的玩意,毕竟这香来得诡异,惊讶倒不怎么惊讶,他只是很好气是何人胆大包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且看来本事还挺不错的,不但没惊动任何戍卫还直接命中目标找对了地头。

  关于这点他就更好奇了,对方是怎么知道这匪窝头子在他房里?

  抬眼朝「当家的」望去,只见人除了两眼放光外和平常没什么太大不同,没迎战的意思也没因为被人摸进老窝颜面大损的气恼,反是一脸摩拳霍霍兴致盎然地朝着自己露齿笑。

  把头埋进面前温暖的胸膛里忍笑,徐晨曦不禁替这位可怜的不速之客致上三分默哀之意,青邑大门主的这点脾xing倒和一般江湖人很像,全是耐不住寂寞、专爱没事找事的好事之徒。

  花香渐郁,慢慢等待中无聊地又开始犯困,嘴才张开呵欠还来不及打上一个,耳里又是一阵密语急传。

  『喂喂,好歹给人家一点面子。』

  『……要我给面子刚刚还叫我吃药gān嘛?』

  『面子要给里子也要顾啊,总不好在自个儿窝里还翻船,不太好看。』

  『呿,要求还真多,人是你请来的啊?』

  『能摸上这儿本事不算差,如果可以纳为己用倒也不错。』

  『养虎为患。』

  『曦,你是不是暗示如果不做祸害或不为患,就肯养我?』

  以一记白眼作为仲介,徐晨曦索xing闭目养神不再làng费宝贵内力在这毫无意义的无聊对话上,然而没一会儿却又想到什么似地霍然睁眼。

  『也许是极乐谷的杀手。』

  不是也许,根本就应该是!刚睡醒的脑袋晕沉沉地才一时没想到这上头。

  试想若非为了诱人的花红或惧怕极乐谷的手段,谁人活腻了敢在虎窝里拈虎须,在青邑总舵里找姓古的碴?笨蛋或疯子可没这么好本事进得了这龙潭虎xué。

  「……」相较于徐晨曦面露戒慎的凝色,古天溟就显得无谓许多。

  对于人会猜到这份上他并不觉得意外,尽管这些日子他已严令封锁了消息,但毕竟能胜任泷帮四大堂堂主一职的不会只是个绣花枕头,尤其又是专司huáng白之物的碧水堂,那整日打着算盘的脑袋瓜子也许连云弟都望尘莫及。

  『「极乐令」重现江湖了对吧?』见人不语徐晨曦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突然似笑非笑地朝人挑眉瞅着,『这颗项上人头值多少钱?价钱好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摘了卖了也不值几个子儿,连老戚那儿半年的营收都抵不上。』顾着玩笑四两拨千斤带过,古天溟自是不想教人想太多,他可是连哄带骗外加霸王硬上弓才好不容易把人拐出半个壳,若再让人钻回牛角尖里去……啧,那恐怕得有盘古开天的本事才劈得开。

  『唷,不愧为一门之主好阔气,万两huáng金还嫌……』

  『休息会儿嗯?就算只看戏也得留着点jīng神张眼。』察觉到传音渐弱气力无以为继,古天溟赶紧阻止人再耗费内力,原想闲聊两句让人放松的,却忘了某人还是伤兵一员,经不起这种聊法。

  不用人出言提醒,徐晨曦也知道自己今非昔比,别说伤犹未愈,就算结了伤疤掏罄的体力也一时补不回,大敌当前自己却是这种状况,惶论对敌了,能不拖累姓古的就该高颂声阿弥陀佛感谢菩萨保佑,除非……

  漆眸眯了眯,最后非常配合人所求地敛阖休息,连带掩去那一点意味不明地低韵,徐晨曦径自在心底细细估量着这副破铜烂铁的身子还有多少本钱

  老实说,还没真落到黔驴技穷只能任人宰割的地步,只不过如果执意拿压箱底的出来……下场大概不怎么能看。

  但若要他遇险时乖乖束手就擒也不可能,他可一点也不想被人拿来要胁古天溟什么,那家伙的软肋只能由他戳着玩,旁人想都别想。

  左思右想一番挣扎,徐晨曦最后决定非到万不得已时不作意气之争,毕竟现在身家底子不算丰厚,只希望古大门主的本事不负他如日中天的赫赫威名,别留了尾巴给人当辫子捉,否则后半辈子他可怜的两只耳怕是更不得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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