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你不认识吗?”薇薇在半空也照吼不误,“没钱买我们自己去找药总可以吧?把了了卖给那疯子值多少钱?你上次不是跟我说有大老板要买我们吗?了了病好了,你把我们卖过去钱也多一点吧?”
九方哼了一声:“找?老子还不想为这小子送命。”
“那我们找总可以吧!”薇薇几乎是脱口而出。
九方有点犹豫了,想了半晌,把薇薇放下来,狐疑地盯著他看:“我看是你们想逃吧?”
“了了在你手上,谁会逃啊。”年年忍不住小声地说。
薇薇直直地望著九方,毫无怯意:“对,我们去找药,你照看了了。如果你敢把他卖了,我就……我就……”
“你就怎麽样啊小鬼?”九方不屑地笑了起来,“好,就听你的。日落之前,药找回来了,我就不卖他。”
年年紧张地问:“那如果找不回来呢?”
“你说呢?”九方笑著反问。
薇薇死死地握著拳头:“告诉我们药怎麽找吧。”
海làng拍打著突兀的陡崖,即使离了很远,依旧感觉到声音的震撼,宛如拍打在心上一般。
攀上崖顶只能靠著崖上一块块石头的突起,落差太大让年年和薇薇都爬得有点吃力了。
“年年,怎麽样,还行麽?”薇薇爬在前头,不断地回过头来问年年。
年年抿著唇,没说话,只是拼命地往上爬。
小孩子的表qíng都挂在脸上,薇薇再笨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麽了,知道他还在想著刚才虚弱的了了又哭又闹地在九方怀里挣扎著叫“不要丢下我”的qíng景,又爬上一段,才开口说:“别担心,我一定会把药拿回去的,了了会没事的。”
一个làng头追逐著前一个làng头摔在崖脚,声音如雷,手下的石头似乎还能传递著那拍打的震动。
年年抬起头来,停在半空,望著他问:“你说什麽?”
薇薇没回头,只是张大了嗓子嚷:“我说,了了会没事的!”
làng声一次次盖过了声音,只有这一句,传入了年年的耳朵里。
孤零零跟野蒲公英差不多样的糙药就夹在陡崖的fèng隙里,海风从一旁贴著崖壁chuī过,似乎随时都会把它刮走一般。
是在离崖顶差不多一个人高的地方,年年和薇薇看著这光景,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来的是九方,大概探出一点身子,伸手去够会够得到吧?可是来的却是他们两个小鬼。
“来吧!”薇薇深呼一口气,把挂在肩上的绳子扔到地上,开始把绳子绑上自己的腰上。
年年在一旁手忙脚乱地想帮,却不知道可以帮上什麽,只好一边把圈起的绳子一点点拉开让薇薇更容易使用。
薇薇站在崖边,一边绑一边望下看:“呜哇,好高,我不会游泳啦,掉下去就惨了。年年,一会儿你一定要抓紧啊。”
“放手的是小狗。”看著薇薇漂亮的脸上夸张的表qíng,一双眼睛就像某种小动物似的,年年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说话的声音却有点抖了。
“不要害怕啊,下去的是我又不是你。”薇薇安慰他说。
“我哪有害怕!”年年喊得很大声。“只是风太大我有点冷啦。”
薇薇不说话了,只是把绳子一圈圈地围好,开始打结。年年也开始把另一头绑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
过了一会,年年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小小声地问:“薇薇,你是不是在害怕?”
“谁,谁会害怕啊!”薇薇飞快地吼了回来,“我以前跟著哥哥过很高的独木桥都不怕啦!谁会怕这个。啊──”
原本还带著颤音的回话,却以一个近乎惨叫的声音结束,年年呆了一下,猛地抬头看他,顿时被吓得魂魄不全。
原本站在崖边准备打上第二个结的薇薇已经跳了下去了。
“薇薇!”年年惨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扑了过去。
“唔……”薇薇撞在崖壁上,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一直紧闭著的双眼慢慢张开,才看清楚自己的状况。
自己已经整个人凌空了,头下脚上,只有右脚,不知是被什麽绑著或是捉著。
“薇薇,薇薇……”上头传来年年慌得只会叫名字的声音。薇薇这才看清楚,捉著自己的右脚的是年年,他的半身也已经凌空了,只是不知是不是幸运,还没绑好的那条绳子,不但圈住了自己的脚,也圈住了年年的手,然後一直绷直,似乎是绑在了崖顶不知什麽东西上,让两个人不至於在下坠的冲击力下一起掉下去。
薇薇笑了笑,艰难地举起右手,凌空扬了扬:“看,我捉住了哦!”他的手上,是那原本夹在陡崖fèng隙里似乎随时会被chuī去的糙药。
年年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安心了一点,紧紧地捉著他的脚,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在半空摸索了一阵,成功地捉住了薇薇的另一只脚。
“年年,你不要乱动哦。我现在就把东西给你。”薇薇弓著身子,一只手捉著崖壁上突起的石头,也不管是不是被扎得痛了流血了,只是一点一点地往上蹭。
直到他的手终於可以接触到年年的手了,他才猛地把药塞进年年的手指与手指之间,用尽全身的力喊了一句:“放手!”便又直直地摔了下去,摔在墙上。
年年把手上的糙药夹得紧紧的,咬一咬牙,松开了那只手,把糙药飞快地塞进嘴里咬住,又飞快地捉回薇薇的脚。
“放手啊笨蛋,你gān什麽!”
年年嘴里咬著那糙药,根本不能回答他,只是开始使劲地拉著他往上蹭。
“绳子会断的!你放手啊!”
年年没管他,只是继续死命地拉,被石头划破的皮肤上,鲜红的血就如同密密麻麻的线,一条一条地蔓延著。
“笨蛋,放手,你想想了了,如果我们都掉下去,他就要被卖给那个疯子了,我会游泳啊,你放手啦!”薇薇放大嗓门地喊,却依旧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有什麽湿润的东西粘在脚上,风chuī过的时候,还会凉飕飕的让人心惊。
“唔,唔,唔……”年年咬著糙药,不知想说什麽,只是发出类似的声音,重重复复都是一个声调。
“手”。
薇薇很容易便猜到他想说的东西了,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了,拼著“死就死在一起吧”的念头,薇薇终於咬了咬牙将手伸了出去。
粘著血的手,温热的不知道是血的温度还是手的温度,在触碰的一瞬间便死死地捉著,几乎掐入了ròu里去。
那被捏得发痛的温暖,叫薇薇在很久很久以後都还记得。
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有人笑著走了进来。
月白色的长衣,手上摇著纸扇,眉目间带著淡淡的笑意,便是芷清倦。
他笑看著李四和微泫握在一起的手,眼中有一丝揶揄:“好了,该起程了,要亲热的,好歹先上车啊。”
芷清倦的话还没说完,李四已经匆忙地挣开了微泫的手,有点尴尬地笑著走上了一步。
微泫略略有点失望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边却挑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芷清倦笑著转向归梦:“梦老板,你能成人之美,清倦实在感激非常,因为匆忙,也未能找到什麽好的谢礼,清倦只好做一回俗人,一点薄礼,还请梦老板笑纳。”他的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三个大汉,一人手上抬著一个小巧jīng致的箱子,箱子里装的是什麽不知道,可只是箱子上的装饰,也足以让人咋舌。
归梦大大方方地收下了,笑著回了一礼:“先谢过三公子了。他们三人自小在我楼里长大,今天一去,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再见了,都是些不懂事的孩子,以後诸事,还请三公子多方关照啊。”
“三……个?”芷清倦的表qíng又一瞬间呆滞了,很快便又恢复过来。
归梦笑意更深:“所以归梦收了三公子这麽重的礼物也毫无愧色,实在是,这麽一次,我秦楼里的两位头牌,都没了。”
芷清倦有点意外地转头看李四,李四只是张著眼,什麽表qíng都没有,只有手边小小地捉著衣角,才显出他的不安。
芷清倦转眼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著众人的yù袅,哈哈一笑:“清炎好眼光,难得梦老板愿意放人……好了,时间也不早,该上路了,要不然梦老板反悔了不愿意放人,可就亏大了。”
“三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把人放走,归梦才是亏大了的那个呢。”归梦笑著应和,“不过出扬州後到下一处落脚的地方实在不近,要上路的话,还是趁早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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