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泪_任雪【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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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妃!珍妃!"

  抬起略略僵硬的头颈,连声呼唤的是贴身侍婢燕儿,双手举起凤鳞披风,覆在珍妃的肩上。

  "主子,小心别着凉。"

  沉默中的珍珠点点头,目光流连于水中,不舍得收回来。

  "我们回宫里去吧,今夜可能会下雪呢。"

  寒风带来冰雪的清新气息,燕儿从小生长在北地,自然可以感觉得到。

  "燕儿,你说今天夜里真的会下雪吗?"

  "会呀。"

  燕儿不停点头称是。

  "那我们回去吧。"

  没想到平时少言的主子会突然问自己话,燕儿张口想多说两句,主子已经失去jiāo谈的兴趣,燕儿只得咬着下唇低下头,默默跟在珍珠身后。

  从那日起,帝王已有数月未来,是失宠了吧?

  没想到这么快。

  听说以前的王妃现在的皇后也搬进宫了。

  昊帝不会再来了吧?

  难怪珍妃日日伤心,对着一片寒塘落泪。

  刚下过一场薄雪。

  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夜里的寒气让枝头檐角的雪结成冰凌,在月光下如星辰闪烁。

  脚步踏在雪上,发出极为细小轻微的"喳喳"声,如果不是在寂静无声的月夜里,一定听不到吧。

  珍珠揽着玉儿坐在火堆前借着烛光认字。

  入宫前主子为把珍珠卖个好价钱,请先生教过一些字,可是这几年早就忘光了。

  现下珍珠受封珍妃,宫廷里有延请名师教书认字,珍珠就趁着饭后晚间的闲暇时光,把每日所学尽教授予玉儿。

  昊帝静静地潜进来,不让宫奴通传,踏进玉宫见到这温馨一幕。

  啊--

  极幼时母妃也这样教过认字。

  漫天大舞的鹅毛雪……母妃抱着暖炉,涂着寇丹的指,轻轻开启的唇,微微露出一角的贝齿,教着念着……

  是孩童时难得留有的温暖记忆呀。

  眼前的两个孩子坐在一起,纸上有早已写好的字,珍珠纤细修长如葱管的长指一个个字点过去,然后念出声来,在玉儿的耳边轻轻地解说,玉儿辛苦地听明白后回转过头感激地回望一眼,珍珠绝美的小脸上漾出欣喜的微笑,明huáng的火光为两人细嫩的脸颊染上柔然的璀璨色泽--

  昊帝被珍珠发生内心的喜悦和爱意惊呆在原地。

  温暖、惊讶、气愤、恼怒……

  感qíng如打翻的甜酸苦辣五味瓶……浑在一起,不知所谓……

  这是那个侍寝的珍妃吗?

  为什么有着同样的躯壳却拥有不同的灵魂。

  从未见过的滟滟风华在漾动的火光下因为爱意而展现。

  轻浅的酒窝,盈满笑意的含雾凝波双瞳,热气蒸得红露yù滴的唇,微微挑起的如远山青黛的眉角,微翘得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的鼻尖……

  没有见过哪个妃嫔似这一刻的珍珠,如被含在母蚌中的珍珠,不是取出的死物,而有活生生地,有生命地存在--散发出漾漾光华夺目的珍珠。

  明明是个男孩,无半点女态,却勾起人的无数怜爱,想呵护他,爱惜他,珍藏他,甚至想毁灭他……

  昊帝忍不住问自己:如果亲手毁了他,自己会心痛吗?

  昊帝在一旁立了很久,脚旁的浅雪都渐渐划开,珍珠才见到他。

  雪又再下起,男人的肩头被沾湿一片。

  不知道在窗外立了多久,象石雕般呆在那里,如果不是见到两点如星辰的双眼,只怕仍然不会发现。

  玉儿见到昊帝,惊得身子一颤,忘记施礼,小兔一样地逃了。

  失神中的男人缓缓地走进来,执起珍珠的如玉的柔夷,吻在惊吓得不懂得合拢的温暖柔软的唇上。

  唇上仍有上次珍珠自己咬破的疤痕,昊帝舔吮着那里,用舌尖轻轻地耍玩,如小猫对待自己的爪子。

  ……

  玉儿被吓到了。

  面对血迹斑斓的下体,玉儿手足无措,只会放声大哭。

  教导嬷嬷抓住玉儿的肩头,把他的头压近污浊的身体,bī迫玉儿面对鲜血,无法逃避。

  气若游丝的珍珠想阻止嬷嬷的行为,却无能为力。

  只得放低身段,哀求玉儿的教养嬷嬷:"嬷嬷,别bī玉儿,我自己来就好。"

  嬷嬷峙仗着自己年老资深没把脱力的珍珠放在眼里,"哼!这是玉儿的本份,你护得他一时,岂能护他一世?"

  珍珠被顶到哑口无言。

  最终玉儿被嬷嬷手持着手,小心仔细地擦拭gān净珍珠下体的血泪。

  玉儿如窗外秋雨般大声地哭着,寒彻心肺,滴滴泪都带着冰寒滴进珍珠的心底。

  身体在幼小青涩的手指触碰下更为疼痛。

  昊帝早已不见身影,听说他从不在妃嫔的宫里留宿。

  帝王的温柔为什么总是一瞬,后宫的妃嫔不过是他们权倾天下的证明和玩物。

  可是为何忆起昨夜的泪眼朦胧里,曾经一瞬,仿佛依稀见到他的柔qíng似水,爱恋优柔?

  梅月十五。

  隆冬渐至,宫里的梅花盛开,朵朵拥簇压满枝头,更落得树下如花雪海。

  珍珠身子渐好,奉召到帝宫参加梅花盛宴。

  侍奴燕儿为珍珠挑来最华丽的衣裳,和帝王众多赏赐中最耀目的金簪。

  见到繁复的服装和沉重的首饰,珍珠无言的接受,任由宫奴们把他摆弄成痴呆布偶。

  只在出门的时候,唤燕儿折下一枝曲梅,持在手中,清香幽幽,忘却眼前烦忧。

  到达昊宫时,赏梅盛宴已经开始,珍珠的粉色绵衣因他匍匐在地谢恩领罚,如花海般展开……

  欢乐的宫殿里瞬间安静下来,大臣妃子们个个被珍珠吸引,疑惑地观望。

  惊人美貌姗姗来迟的妃子会受到何等的惩罚。

  昊帝闲靠在龙椅上,正啜饮身侧明妃以唇哺喂的美酒。

  冷冷地扫一眼殿下的珍珠,令群臣失望,扬手示意迟到的妃子起身并坐在他身旁。

  没有帝王的震怒,没有满足嗜血之人的惩罚,好似失望一般,刚刚引来的注目尽皆散去,珍珠更加低头垂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动作,唯恐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尽管如此,珍珠依然感觉到有目光如剑,不时在自己身上面上戳过。

  凶狠地看着自己的是一个女人,打扮得高雅大方的女人,几件适当而不夸张的首饰自然地托出雍容华贵的气势,紧靠向昊帝的身体,宣示着女人的地位。

  回首望去,凤冠带在与昊帝同年龄的女人头上,虽只有三十多岁,已有些老态,也不刻意遮掩,举手投足间隐约可见年青时的绝色风华,见到珍珠,眼中只有一片慈爱安祥神色,大有国母之风范。

  珍珠无来由地对德后有着浓浓地亲切感,想亲近她,又不敢冒犯她。

  大臣们坐在下首饮酒作乐,有妃娉献舞,将采来的梅花撒得漫天缤纷,合着彩袖翻飞。

  落在珍珠的眼里,却是点点心痛。

  炫烂的生命,就这么谢了,败了,残了……

  化作尘泥,任人踏于足下……

  执于手中的梅花清香复炽,传到昊帝那里,引来一瞥。

  淡淡的,无qíng的目光,好似全然不识伊人。

  引起他全神注视的是庭上的宰相申公,不饮酒的男人,不笑闹,坐于一隅,不语。

  四十岁年纪,jīng练qiánggān,双目开合间有jīng光乍泄。

  昊帝也注意到申公的异常,与明妃共饮后,启声问道:"正值寒梅盛开,举宫同乐,申相为何不畅饮开怀呢?"

  申公报拳行礼,答帝王:"吾皇万岁,梅花盛宴本是喜事,皇上却不除后患,反引入内室,只怕必有近忧。"

  "呵呵,你原来为此事烦恼。来人,把他带进来。"

  珍珠不明就里,满头雾水,正在糊涂,一个人被带入宫室。

  "胜帝!"

  有大臣惊呼出声。

  "胜帝还没死?""怎么会这样?"一时之间耳语声颇传,宫廷里议论纷纷。

  在珍珠眼里,胜帝却已不是胜帝。

  残落的夕阳怎与日正当空bàonüè横肆的红日可比?今日的胜帝老态龙钟,不复当年。

  只有在他抬眼望向一班见到他心有余悸的大臣的时候,眼中才会闪过一丝往昔的威严。

  胜帝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夺位的儿子。

  珍珠心中暗幸,不知道自己与胜帝目光jiāo视时会何等模样,眼前落泊如斯的胜帝依然会鄙视自己吧--一个人尽可夫的娈人。

  仗着昊帝的宠爱,明妃的气焰可不一般,见到胜帝大势全尽,伸指瞪目,指着殿下之人,用她的尖细的声音叫道:"大胆,见到帝君,还不下跪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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