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怀疑你。”
“那你怀疑是离儿……”
鄢琪微微一笑:“你承认假扮侍从跟你进帐的那个人是离儿了?在你朝自己马鞍下放剪纸的时候,他有足够的机会……”
“不是!”凌扬大叫一声,“离儿是那样善良胆小的一个人,他根本不会伤害任何人,更何况他与二殿下之间并无过节……”
“你才认识离儿几天,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知道他与二殿下之间就没有过节?难道你以为一个善良胆小的人真的可以在离儿所处的那种环境中安安稳稳生活吗?”
凌扬的脸涨得通红,嘶声道:“离儿沦落风尘是不得已的!”
鄢琪用柔和的目光看着他:“你有提出过要替他赎身吧?”
凌扬怔了怔,没有否认。
“看样子离儿没有同意。原因是什么?说不定他认为如果和你双宿双飞的话,恐怕并不比他现在不得已而过的生活更有吸引力。就算你是兵部高官的贵公子,他也似乎并不想只属于你一个人啊。”
凌扬被击中要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直直地瞪着鄢琪,因为找不出话反驳而喘着粗气。
“凌公子,回家好好睡一觉,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是你的qiáng求何宜?”
“不是这样的。离儿他喜欢我!”凌扬喃喃地说,不知是讲给鄢琪听还是讲给自己听。
“象离儿那样的人,想知道他真正喜欢谁,可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啊。”鄢琪见他执迷不悟,不禁摇了摇头。
凌扬突然bào怒起来,一下冲到鄢琪面前,指着他大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离儿,难道你自己不也只是太子殿下面前一个以色事人的男宠?”
屏风这边的李康泰眉尖一跳,振衣而起,刚迈出一步,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麒弘狠狠挥过一记耳光的手尚停在半空中,就怒气冲冲地对被打得倒在一边的凌扬叫道:“就算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许你这样说我弟弟!”
鄢琪眨了眨眼,本来觉得没什么的双目突然有些发cháo,看不清东西,刚低下头,两颗水珠就滚落下来。
麒弘回头见他掉泪,不免有些慌乱,看看大哥还不过来,只好结结巴巴安慰道:“你别哭,虽然你人很讨厌,但父皇、母后,还有我,我们都相信你和大哥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兄弟关系。”
康泰本想过去抚慰一下鄢琪,一听这样一句话,不知怎么的,步子就有些迈不动了,正觉得心乱如麻之际,一只手轻柔无比地搭上他的肩,李安楚柔声在他耳边低语道:“兄弟关系,可以是清清白白的,其他关系,也可以是清清白白的,象我和小典,就是清清白白的恋人关系,你那样聪明坦dàng一个人,从来未曾逃避过什么,难道仅仅因为琪琪是你一手养大的,就qiáng迫自己骗自己么?”
李康泰闭上双眼,默然半晌,猛地抬起头,向李安楚展颜一笑,推开屏风,大踏步走了过去,将鄢琪轻轻颤抖着的身体搂进怀里。
凌扬见太子也在,吓了一大跳,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忙行一个礼,跌跌撞撞下楼去了。
卫小典也走了过来,叹息道:“我上次见他时,又爱笑又爱闹,人也宽厚慡朗,怎么现在变成这般模样!”
麒弘替凌扬分辩道:“不管怎么说,他是真心爱离儿,琪琪刚才的话,确实有些重了。”
李安楚摇摇头:“你不知道,琪琪也是为了凌扬好,想点醒他。如果一个人因为爱,不仅没有更快乐、更幸福,反而变得消沉、沮丧,开始攻击他人,开始丧失本身xing格中优秀美好的部分,那么这份感qíng,就不是健康的。”
康泰一边听着他们的辩论,一边轻轻抚摸着鄢琪的头发,笑道:“我们本来是要喝酒放松的,怎么又开始自寻烦恼了,什么都别说,回去坐着喝酒吧。看看今晚谁先倒下?”
最先倒下的人,当然是麒弘,没有喻素在身边照管着,一下子就过了量,无声无息躺到桌子下面。卫小典突然看不到他人,以为飞了,便爬到窗台上去找,看见星星,一跳一跳地想去抓,吓得李安楚一身冷汗,半分酒意也没有了,牢牢捉住,再带上软泥一般的麒弘,坐马车回二皇子府。
鄢琪没有醉,虽然满脸红霞,身体也随着太子车驾的行驶晃来晃去,但眼睛一直象宝石一样亮晶晶的,清澈无比地看着康泰,看得他心中qíngcháo翻涌,控制不住地捧住面前红苹果一样可爱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尽管这个吻缠绵而又热烈,但两人对它的印象都很模糊,好象明明还吻得难舍难分,下一时刻清醒过来,竟各自规规矩矩睡在自己的chuáng上,已洗漱清慡,换了睡衣,怎么想也想不起是怎么回来的。
李康泰起身推开窗户,看月儿斜挂上空,清辉如水。夜似乎还很漫长,想起鄢琪一直那么专注的眼神,再想想李安楚柔和平静的话语,狂乱的心跳渐渐恢复应有的脉动。
披衣走出卧室,穿过枝影扶疏的月亮门,来到那个门前。
在chuáng前慢慢俯身,心爱的小孩安静地睡着,已不象初来时常在梦中哭醒,要他在一旁哄抱。
轻轻将被单拉到他肩上,用指尖触摸温凉柔滑的脸颊,低下头在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正要缓缓退开,手掌中已放进一个捏的紧紧的小拳头。
无声地一笑,包住掌心纤细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黑暗中细薄的身影坐了起来,低低颤颤的声音糯糯地叫着:“泰哥……”
从当年在惨被灭村的血泊及浓烟里第一次抱起这个美丽的小男孩起,他就一直这样叫自己,声音里的爱与依赖一年胜过一年。一惊回首,竟已有一十三年。
将幽香柔软的身体拥在胸前,心头珍爱之qíng似要破闸而出。何曾有过什么,象这个人这样与自己有如此深的羁绊,在最难磨灭的地方,刻上他存在的重量。
小小的手掌摸索着停在脸颊两侧,有些颤抖的唇贴了上来,凉凉地,怯生生的,却又甜蜜的令人疯狂。舌尖与舌尖在第一次接触时便jiāo缠在一起,彼此需索到快到麻木的程度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寂静的屋内只有心跳与喘息的声音,嘴唇刚刚分离,便听到呻吟般地一声呼唤:“泰哥……”
不设防的心灵被这箭一般的声音she穿,全身涌动起难以抑制的yù望。将香软的身体完全包裹在自己怀中徐徐压倒,几乎喷薄而出的除了激qíng以外,更多地是对这个人的爱。
上一次的爱,淡淡的,真挚中含着些微苦涩,没有伤害,但痛,却是难免的。
而现在怀中的这个人,他所挑动起的柔qíng,却是奔涌着的,难以控制难以压抑的,自己也从未想到这有限的胸腔中,竟可以产生如此多的爱意,混合着属于qíng人的爱怜和属于父兄的宠溺,倾泻到一个人的身上。
想温柔地对待他,想要他幸福,手指在青嫩的身体上燃起qíngyù的火苗,掠过战栗着的绯红,来到股间。轻柔地捋动,伴随着雨点般落下的吻,在臂弯间弹起的少年的身体,随着高峰与低谷起伏,额上滴落下晶莹的汗珠,结合的一霎那,天堂之门就已经打开。
第九章
从李康泰正式被册封为太子的那天起,皇帝陛下就毫不脸红地不再来上早朝了,并美其名曰“太子摄政”。在履行义务这方面,李康泰比他父亲不知好上多少倍,虽然也有过把麒弘捉来代打,自己偷溜出去近一个月不回来的前科,但总的来说,不常翘朝。可是在众臣的记忆中,还算勤勉的太子殿下象今天早上那样jīng神饱满、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朝堂之上的这种qíng形,着实也不多见。以飞快的速度处理完需要即时解决的朝政后,李康泰立即起驾回了东宫,进屋一看,松了一口气,被子里蜷着的少年仍香甜的睡着,没有曾醒过的迹象。
命人在屋内备好早餐,康泰坐在chuáng边,轻轻弹着柔嫩的额头,叫道:“琪琪,起chuáng吃饭了!”
在被窝中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鄢琪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先是呆呆地看着chuáng边坐着的那个人,突然之间,脸刷地一下红通通的。
康泰又爱怜又好笑地抱住他,轻声问道:“还疼不疼?”
鄢琪动了一下身体,红着脸点点头。
康泰心疼地皱起眉头:“那今天不要下chuáng了,吃过饭叫御医来看一看。”
“不要!”鄢琪尖叫了一声,又低下头去,“也不是很……很疼……下chuáng走几步,可能就好了。”
康泰想了一会儿,勉qiáng同意,扶着他下来走动了几圈,见他虽然行动迟缓一些,也不象有大碍的样子,才略略放心,帮他洗漱,换了衣服,一齐坐下来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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