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一掬拂面,淡淡笑说:“他倒是有心。”
“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本来三番两次想要走了还是留下。正好助他渡这一劫难。”
虽然觉着该不是偏生这般巧,我还是说:“那人……或许是大哥……”
“若果真是,我们更不能一走了之。戚家人惹出的祸事,该我们戚家自行解决。”
我点一点头,手指滑进湿漉的发。男子的手覆上我脸颊。
“头发已经长长了呢……”
“嗯。”我抬眼看,清清秀秀笑弯了眉,“四哥帮我绑头发。”
他柔声说“好”。探手试了水温问我会冷吗?
“唔……”我歪一下脑袋想了想,慢慢抬臂扯低他的衣襟亲他的唇:“四哥陪我,就不会冷了啊。”
“是个不错的主意。”男子也低声笑,浸了衣袖拨开我一肩的布料。指腹滑下了背腰。
我靠在他臂弯正唇述得逞,同时感觉到气息波动。四哥叹一口气似轻似重:“哪来这么多扰人的东西。”
“听四哥这么说他会伤心哦。”我神秘地眨眨眼,嗤笑一记从他胸口溜入泉水掩在他身后不愿叫人看到。
我想,那位少年,不会乐意见到他身边还有别的人。
那是凌渡月光的绝色。
少年一径黑衣,却散开了发落在肩,似乎方自出浴一阵水香。脸色那么白秀应该还是有伤病。
他默默地看,四哥不知哪里摸出的酒杯坐在池畔独酌夜光。
终于,还是少年开了先口。
“我的来意,你该知道。”
“在我七岁的时候,那一日爹爹寿辰。并不是第一次了,爹爹却显得比什么都来得高兴。他指给我看安身在客厅隅角一人,说,那人是天底下最最了不起的人。叫我一定记住。”
“周边好多,围了好多人,那人也不嫌他们吵,总是……似乎永远那样彬彬尔雅地笑。听他们说话。”
“楚天阔,戚家,天下第一剑——你就是戚四!”
少年声玉斩钉截铁。
四哥微笑哂然:“我从没说我不是。”
“……你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说,什么事,我不想làng费口舌。”四哥截断他感叹,少年却不以为意似乎觉他应是这般傲岸。
“很简单,我要你帮我们宫家。”
四哥牵一下唇角有些隐约的嘲:“江湖人不管朝廷事,更何况我不过一介布衣无权无势,拿什么帮你。”
少年沉声说:“请你不要敷衍我。单单只要你站出来,比之任何江湖号令都要管用。我也知道你三月已经宣布退隐不理江湖事,所以,我想要的只是你!”
见四哥还是意兴阑珊,少年稍微有些缓急。
“我听爹爹说过,我们宫家和你们历来有些渊源,所以我也只是希望你……”
“我们两家确实有过关联,若你们宫家有难,我戚家上下义不容辞。不过……不是用来帮你争权夺利。好了——”
“我不是想让你帮我做这些事!只要、只要你留在我们宫家……你想要什么?财权地位你都不希罕,你住在上官府一留再留不走,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只想要的已经……”四哥的声音软了下来,轻轻的唇齿梦呓。
“难得赤紫那么喜欢你。她是我们宫家过继给王府的养女,未来的皇亲。她有哪里不好你不喜欢……还是你想要我的妹妹,只要你开口……”
四哥开始微微皱了眉,还没等他说。少年脸色突然一阵绯红,他挺起单薄的身子,轻轻地有些颤声。
“那,我呢?如果是我的话,你愿意……留下来吗?”
在他眼中那儒雅月水的男子别开眼,淡淡地不曾留恋他貌比女子的脸容,说。
“我心中唯一,只那孩子一人。这一世,下一世。我许下永生。”
己已年六月十四
难得我们有这些日的清闲。府中无岁月。
据说,宫家少主重新调集大量人力围在上官邸外同时,不知哪里人开始散布谣言,传东海出了稀世一柄宝剑,古究渊博。上覆剑法,练成者足以称雄当世。
此语一出,闻者哗然。
身为江湖人,再怎样虚无缥缈的宝藏怎敌得上盖世功法。顿时便仿佛一个天大的玩笑,风风雨雨的长安城人走楼空。纵有些往不信邪的滞留客也在少数。
似乎尘埃落定。上官很是高兴,放下心头大事。我总觉着还没有完。
自从那一晚,少年再没有我们面前现身。
当时四哥话完,侧身放下酒杯入水。我的手臂已围上他肩颈。衣物剥离散在水面,唇齿相依发间,我张眼,那一刻对上少年眼神面孔含糊。
“先生……啊,小七也在!正巧,走!就差你们两个了。”
上官前来笑打乱我思绪,心qíng显是大好。他说在前厅摆下了庆功宴,我们一个不差统统不许落下。待得入席,才发现不仅上官府中人和宫家兄妹,连少年所说过继给王府的那位小姐和皇姓紫衣中年统领也在列座。独独少了上官的小叔。青年问一声,下头回复说正在调配药剂无暇参与。
酒过三巡,似乎都有了些醉意。
上官拍胸豪放说:“小桂,你是我全家的恩人。这次以你功劳最大。只要你想到我能做到,你说,我一定找来给你。”
坐在四哥和我下首的蓝衣少年突然抬眼望望我们,我冲他摇头,竖指唇边着他噤声。
“那好。”少年特别着重语调,眼定定望我们,准确说只那一人。
“我就要你这府第今个一天,不准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反对。”
“没问题。莫说一天,就算你想永远住在这里也随你心意。”
“嗯。”少年淡淡应一声,侧首。语出锋利。
“那天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纵你有通天彻底之能,这里可是长安京兆天子脚下,重围之下你能怎样!”
一时没有人话说。青年显得些茫然,看看这边那边。
我不着力倾倒四哥怀里,指绕男子衣袍有些倦了。四哥轻拍我的背,慢条斯理地把持酒杯。
“宫家的孩子该不是如此纠缠不清。我想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今天人都在这里,或者,你和赤紫或是我小妹完婚,或者——”少年摆手,cháo汐般涌来紫衣填充了整个大堂的fèng隙。
“什么?我不要!”宫家女子头一个反应过来抗声。她望一眼呆坐的青年,一撇头断然说:“反正我不嫁。”
“嫁与不嫁我说了算,还由得了你!”
“小桂,你想要gān什么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先生和……”上官也终于察觉出异样来。
“先生?”少年冷笑,神qíng怨愤:“你知道他是谁?他从来都在欺骗我们欺骗你!他是戚四!”
“我知道,先生说过。”
“我说的戚四,统帅江湖 ‘楚天阔’的剑魁,戚家上一任当家,剑中王者——戚家排行第四的‘戚四’!”
少年语出满座具惊。显然四哥身份也只他一人晓得不曾说与人听。偏在这里……看来果真我们不得安生了……
“啊,先生!没想到先生竟然就是……呵呵!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没想到我此生还能够得见传说中的——”
然而少年并没有给他表露亢奋之qíng的机会。他抬高一只手,并且冰冰冷冷。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应允我立马撤下所有人,不然……”少年眼中直露寒光煞气,垂臂直指而来。
“我就断他经脉折他手脚叫他永受痛苦疼磨!”
眼光着实刺心,我除了暗里苦笑便罢。他却显然拨动四哥的逆鳞。
众人眼中与天俱来贵雅风度的男子作势慢慢放下酒杯,掩眸。
“似乎我一贯淡泊倒叫你们以为我天生没有脾xing,一而再触犯我容忍的底线。希望你今天在这里给我记住了。戚家人不惧任何威胁,但也绝不会任凭摆布bī迫。”
“任何人,任何,有伤我末子之心,其罪当诛!”他一声轻响搁落器皿,青玉酒液溅起当胸。而男子白秀十指微微一个张弛拂花弄月,飞散尘埃中点颗微粒瞬息放倒围拢我们身前紫衣禁卫人数二三十。
厅堂中再次响彻了抽气声。
虽然可以从四哥的名头料想其厉害程度,但到如此地步,果真不在人间凡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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