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我好怕……莫不是冤鬼上门来讨债了吧,阿弥陀佛……”
“你们瞎咋呼些什么?不过是讨债而已,不过债主说要在城西那个杨树林里见面,诡异得很啊。那里不知有多少幽魂徘徊着呢……呵呵。”
“对了,听说最近附近的几个小镇子里都出现了这样的字呢!是谁写的?意yù何为?欠他钱的人未免太多了吧。那些兵士们真是洗墙都来不及……”
“我看那几个叫什么‘毛泽东’、‘邓小平’、‘马克思’、‘恩格斯’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欠钱不还无限拖延的最是无耻!”
“你们又在讨论什么无聊的“趣闻”?还不快去gān活?”冯家二少爷见到一群丫头小厮又聚在角落里闷头讨论着“城东的老母猪生出三个头的猪崽子”、“隔壁两条街的张家的小儿子得了羊角风,祖母哭得一起变成了羊角风”、“老方家的婆娘又把他的丈夫打得半身不遂”(剩下的半个身子也瘫了)诸如此类的“奇闻轶事”,便气不打一处来。
冯篆、沈熠非、舒流萤三人正好在花园里散步。看到自家的下人如此不长眼,冯篆觉得脸上无光,一挥手,下人们乖乖得都退下了。
冯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鼓着圆满的腮帮子,叉手道:“真是乌烟瘴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看来他也在旁偷偷听了半天,最后跑出来发表总结xing评语。
“你怎么了?一脸被吓到的表qíng,”冯篆见同行的舒流萤的错愕表qíng,揶揄道:“不会你就是那其中之一的欠钱不还的人?”
舒流萤像是被言语激到,猛然咳嗽起来。沈熠非拍拍他的背,又运功渡了些真气与他。一会儿才徐徐开口道。“你也确定,刚才他们有说到‘毛泽东’、‘邓小平’、‘马克思’、‘恩格斯’?”
“嗯,我记得……以前好像在电视里听到过这些名字来着。难道是——爹回来了?他以这样的手法告知我们他的存在,因为——毕竟不方便大张旗鼓地寻找我们的踪迹……”沈熠非嗅到了机遇的气息。是爹吗?一定是他!分离了将近一个月,他终于从现代回来,即将重逢!尽管他一万个相信来这者便是许戡,一万个不愿意这只是个陷阱……沈熠非对许戡暂时尘封的记忆和感觉,又随之复燃起来……他已然顾不了别人心中的想法。
舒流萤有些黯然地转过身去,沉吟了半晌——“应该是这样。但也不排除……有别人冒充,引我们上钩的可能。”隐身于冯家,不可能不被外人知晓。现在,是该行动的时候了。
“还是先去看看城墙那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就动身吧!老东,备车!”冯篆跃然,一脸兴奋的样子。
临近傍晚,进出明州城的城门附近的人流,密度很大程度上减少了。状若蛋huáng的日头边的云彩像是一块块沾了橙huáng胭脂的棉花——整一个橘子味棉花糖吗!沈熠非的馋痨病又发了,对着天空怔怔地流口水……*q*
官府临时调来一群人擦拭城墙。众人手忙脚乱,有的剥落字面,有的拿灰漆涂刷墙面。从远处望去,整面墙体上的字用各种办法给遮掩掉了七成。一个个如蚂蚁大小般的人被绳索摇摇晃晃吊在半空,迟缓地重复着刷漆、剥落的往复举动。看上去和现代的清洁工擦拭摩天高搂表面无二。
一辆牛车悠然驶向城门旁的小驿站里,随着“咯吱”的刹车声,一个形容举止尚幼的少年跳下车来,向内里负责的官兵详细询问。
“何时发现这些字迹?”冯篆宣布了自己的身份,让那小卒仔细招来。
“回小爷,大约是卯时三刻的光景,我睡不着,便早早起来打溜儿。”小卒知到冯家的人千万不能轻易招惹,搞不好全家的小命都要呜呼,本来他才没那闲qíng逸志把qíng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一个陌生人。“走到东面的墙边,才发现了瞅着有些不对头,把头抬起来一瞧,才知这好好的墙是给人糟蹋了。”
“那为什么晚上都没有人发现?守夜的人都是死人吗?”严厉的质问。
“那日……惭愧惭愧,兄弟几个昨个儿白天里遇到几个丐帮的叫花子邀酒,您也知道,咱们当兵的不容易,兜里没几个子儿,喝碗酒都得把鞋底掏出来,”小卒讨好似地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想到几个臭要饭的都比咱们qiáng。后来酒都买来了,又有上好的下酒菜,什么卤jī,陈皮牛ròu,八宝蹄膀什么的。我们经不住诱惑,晚上便喝得昏天糊地,半夜里跑到站子里一躺,就什么也不知晓了。也不知那里有没有搀了蒙汗药。小爷您可千万别和huáng知州说,不然我们的饭碗可就不保了……您也晓得,现在是太平盛世,没灾没祸的,谁指望在冷得掉渣的夜里守城啊!”
“指甲片大小的一个知州军事怕什么,我不说便是。”冯篆点点头,颇有成就感地拍拍胸:“有我冯家二少爷给你做主,你慌也不用慌,抖也不用抖。那个,现在还找得到那几个乞丐么?”
小卒支吾了半天:“谁……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现在想来那几个讨饭的也很可疑!”
“听说附近的陈家村、裒溪几个小县城那里也出现了同样的字?这又是……”
“大概他们也使了同样的手段,在城墙上留下字迹吧。欠钱未还,完全可以找人去修理那几个家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料这小卒也想不明白。
冯篆若有所思,“从现在起,你们给我留意那几个乞丐,一旦有消息便派人来找我。喏,这个是赏你们的消息费和跑腿费。”丢给小卒几块碎的六两银子,“拿去痛痛快快喝吧!”
“哟,小的谢大爷了!”小卒捧了银子,乐得在脸上开了花,连称呼都从“小爷”改成“大爷”:“有什么消息一定及早通知大爷您!”
“这么喜欢喝酒,真不知有什么好喝的,又涩又辣……”冯篆转过身去,走向牛车。“酒啊色啊,最会误事儿了。”
“并没得到甚多线索。”冯篆耸耸肩,对车上的两人说道。
“没法子,我们只得舍身前往,一探虚实。”沈熠非心里满是激越,又不停地在打鼓:“不过……那片杨树林真是万分可怖……这两天听下人们渲染得多了……”眼中迟疑的神色显露出来。他本想打退堂鼓,念在自己是个男子汉的份上,只能qiáng压怯意。况且就能见到许戡,便是再多的不快和畏惧,都能瞬间烟消云散。
而一旁的舒流萤,一直没发过话。沈熠非看看他,想:也许是他见我又想着爹了,便不开心了。他的心眼未必太小了吧?不由从愧怍的心qíng转为满不在乎。
但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有不妥的地方。最起码,在他面前就别表现得那样在乎许戡。
“你脸色不是很好,身子不舒服吗?”他关切起默不做声的青年,用手背试试他额上的温度。并无大碍。但青年的确容色抑郁,锁着秀眉,一副不适意的模样。
“我才没发烧呢。”舒流萤勾起嘴角,qiáng作欢颜,“想到要去那闹鬼的树林,我也怕啊。”
“原来你终究还是怕鬼的呀!那上次在yín祠,实际上你还是很害怕的咯?”沈熠非以为抓到了舒流萤的把柄,笑得乐不可支:“你做戏的功夫还真qiáng,我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
看到少年眼眸中闪烁的愉悦光彩,舒流萤在心底叹道:看来我演的戏,还是把你骗过了。
“墙上写着,要在三日后的凌晨带好钱在杨树林见面。我想,那里本来就没什么人敢去,即便是对此事有好奇心,也断然不会冒危险。希望事qíng进展顺利,能让我们尽快找到许戡。”
“嗯。但愿如此。”
牛车以缓慢的速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驶向远方。
14.殇
“我想,后天我还是不去了。”舒流萤的目光朝向别方,随意说道。他不顾冯篆的苦口婆心,硬是把身上的女装给换了下来。要不是他脸面一板,僵硬得能吓死人,冯篆才没有那么容易妥协。看来他这两日的心qíng,真的不是很好呢。已经有好些时辰没笑过,没有开口了。沈熠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也罢,少你一个也不打紧。而且很危险。”沈熠非饮啜了一口清茗,又放下茶杯。“我总觉得你这两天心不在焉的。我说过,要是有不开心,有忧愁,要跟我说,不然你会憋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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