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压抑?舒流萤心头忽然窜起火来。但是他无法像chūn琴一样责罚许戡。因为chūn琴起初并不爱佐助……抑或是chūn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爱上了佐助。但她自己并未发现而已。
同样是心头的业火,对于小说中的人物,与现实中的自己,大相径庭。
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青年心头的业火,暂时熄灭了。
“我先去买菜。”许戡打破了两人间的缄默。“你要吃什么?”
“随便。”冷漠,满不在乎的口气。
“你总是说‘随便’,难道你就是连吃什么都不知道,这么随便的人吗?”许戡也正愁不知该买什么给舒流萤补身子——其实买什么并不要紧,他仅仅追求的是那份谨慎的心意。他只想狠狠地对他好。
“我的确不知道吃什么。你给我什么我就照单全收。”
“你……”许戡气塞。好好的,怎么又不愉快了?
和谐地相处,还真是件举步维艰的事。
安身于现代,刚尘埃落定没多少时间,那群不速之客又“及时”拜访了舒流萤。
“扣、扣扣……”急促粗重的敲门声。
“又不是没有门铃,敲那么重gān什么?”许戡嘀咕着,先关了煤气,来不及脱下围裙,开门。
在步行至门口的短暂光景里,他猜到,也许是女佣提及的那几个自称是舒流萤亲戚的人。心脏加快了跳动。
拧开把手,几张略含冰霜的脸孔现于眼帘。
一个略胖的壮实男人说:“哟,什么时候又换保姆啦?还是个男保姆,哈哈,这小子还真忙……”
许戡无视他的话,问:“你们是来找舒流萤的?”
“让我们先进去再说!”男人不耐烦起来。
“阿奎,别嚷嚷。”一个风骨清奇,明显拔萃于其余几人的男人说:“看来他今天在家吧。上次是我们太莽撞了,还是叫他别见怪的好。”
许戡正奇怪,想:这人大多是想说好话,让人对他们放松警戒。门半开着,他放他们进来不是,赶他们走也不是。
犹豫迟疑之际,许戡被那个叫阿奎的男人一把拖出门外。他的膂力惊人,许戡差点被他掀翻在地。
“这是私人家事,不用你这无关人等旁听。”他不屑地说。那几个人都趁势走进家门。
门“砰”地重重关上,许戡就被哭笑不得地关在了外面。
“笨蛋,他要是吓得去报警了,岂不是又多出一桩麻烦?”刚才那个稍显儒雅的中年男子又开了门,把许戡又拉了回来,叫阿奎把他押了起来。
许戡冷汗涔涔,心里暗叫不妙,却完全没有力气反抗。
舒流萤缓缓从里面踱步出来,坐到沙发上面。
“废话少说。”他叉起手,目空一切。事到如今,逃也逃不了,还不如安然接受。
“的确有二哥的气度。处变不惊,淡定从容。”儒雅男子自我介绍:“我叫舒庆。应该算是你的叔叔。”
“怎么,搁了二十年,如今来认亲了么?”舒流萤心中亦是极其忐忑,但表面仍不露端倪。
“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噩耗:你父亲死了。对于你,同时也是个喜讯。他临终前,特别指定你,为家族生意的继承人。”
“……”舒流萤心里“噔”了一下,哀伤的成分不多。他知道父亲搞的是走私,却没有想到他的事业竟如此庞大,背后还有个什么家族。“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地来通知我?还有,我爸究竟是搞什么的?”
“这个……一时间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舒庆明显不想多加解释,说:“你别管那么多,总之,你要知道,家族中还有别人不同意,正虎视眈眈你的位置。另外,要想得到合作伙伴的首肯,也是件不简单的事qíng。你要知道,做我们这行的,脑筋不快可不行。我这次来,便是检测你的能力,看你是否能担负起这个重任。”
“对不起,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那你总不可能对钱不感兴趣。再者,你明明急需钱,就别跟我装阔了。”舒庆看来对他的侄子亦无甚好感,大概只是为了遵从他二哥的遗志。
“嫂子身体状况又不好,你身为她的儿子,没有理由和权利拒绝我们的帮助。”他补充道。
舒流萤颔首默然。舒庆知道,他其实已动了心。
“可是——我现在眼睛看不见了,并没有能力继承我父亲的事业。”
“嗯,我看出来了。这样吧,作为你的亲属,我应当尽一份力。不日,我们就送你去国外去看最好的眼科医生,如何?”
“你们总得给人考虑的时间。”
“还考虑什么啊,天上掉下的馅饼还不快趁热吃了,等到野狗来跟你抢食,才叫好玩?”阿奎的急脾气又上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舒流萤说:“可以。什么时候动身?另外,你们得保证我妈的生活质量和人身安全。”
“都依你。这还不简单。”舒庆见舒流萤出人意料地,很慡快地答应了,赞道:“不错,痛快。有魄力。”
“那么,请舒先生现在就签‘合同’吧。办好同意继承遗产的手续。”一个貌似律师的青年在旁说。“我是金天平律师事务所的杨陶,负责全权处理此事。”他还过场式地亮了一下自己的律师证和工作证。
明知他看不见,明摆着欺负人吗!许戡忿忿地想。
杨律师给了他一支笔。又拿出文件夹里厚厚一叠的纸,准备当众公布。
“慢着,他看不见,你们可别想蒙骗他!”许戡觉得不稳妥,硬是挣脱了阿奎的一双厚臂,要求律师把一式两份的合同给他一份,念给舒流萤听。
……终于念完了一大通关于需履行的义务、职责,可享受的权利等等废话,许戡把笔放到舒流萤手里,说:“签吗?仔细考虑一下吧。”
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种相当具有法律效应的白纸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和古代签卖身契,立军令状等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决意活动的xing质无二,青年捏着笔的手不由在空中停留了几秒,接着用饱满的力度,签了那份同意书。
舒庆仔细端详着同意书,脸上的表qíngyīn晴不定,难以琢磨。
“从今天开始,此份同意书正式生效。”杨律师宣布道。
完了,完了……许戡总觉得舒流萤像是羊入虎口,纵然担一万个心,也无济于事。也许他即将卷入一场错综复杂的权益纠纷,也许他即将涉及更为危难艰险的争斗……
舒流萤签完字,舒展筋骨似的往沙发上一靠,如释重负。
许戡在一旁,想:看来看去,还是他事最多,一会儿要跑到古代,一会儿又要去继承什么家族事业,那小非的忙还帮得成吗?他有所不知,其实他们对古代那边的事端,起不了什么实质xing的帮助和推动了。
转念——既然他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自己也该欣慰才是。可胸中总是压抑着一块石头般,得不到舒展。
“还能再见吗?”许戡问临别的舒流萤。旁边有几个佣人帮他整理行李。舒流萤的母亲已经被送到私人医院进行进一步的康复治疗。
舒流萤把目光对准了他,“我一回来,便来找你。”
许戡着实感到窝心:“难道,你真的决定,从此以后不再cha手那件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早就劝过你……要不是那女人的要挟,我才不会趟这浑水。如今眼睛也瞎了,算是半途而废的报应吧。”舒流萤走到chuáng头,把chuáng单下的那支骨笛拿出来,递给许戡。
“我本来想销毁它。但看在你还记挂他的份上,就给你吧。反正我再也用不着它了。原本我以为只有契机者才能使用这笛子,不曾想你也可以。到底还是天意……”
不是说,他们是前世的夫妻吗?还是易弁为钗的那种……许戡生出一种难逃宿命的感觉。正因为qíng感的作祟,他二话不说,认命。
不过,此次分离,未能让许戡生出分外不舍的qíng绪。他有预感,他能获得自己想要的。
“祝你能够早日康复。”
“等到那时侯,你要请我去黑龙江滑雪哦!”
“你记得那么牢?就想敲我竹杠(占便宜之意)……”许戡被他的乐观所动容,脸上尽是由衷的欢欣。
“先生,都收拾好了。你看还有什么要带走的吗?”一个女孩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之处。“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诚惶诚恐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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