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动作一顿,缓缓放开我,轻叹一声,低头自言自语道:“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我要是什么都懂还要你gān什么?刚才说好了要教我点xué,现在看我什么xué道都认识了,又不教了……我迟疑了一会儿,觉着这人能把我点住几个钟头,肯定还是有真本事的。也许刚才他说我不懂事,是嫌我不懂得拜师的潜规则?那我是送钱好呢还是买东西送他好呢?
自己想也想不出来,gān脆直接问他要什么吧:“肖大哥,我头一次出门,什么也不懂。我知道江湖上一般不轻易教人武功,我要学你的武功,是不是有什么jiāo换条件?”
他脸上神qíng渐渐舒展,坐回桌旁斟酌着答道:“按理说,本门绝学不能随意教与他人。不过你我相知日久,也不算外人,就是教你些也不算什么。我这里有一个条件,你若肯答应,我便从今日起,授你武功。”
“什么条件?只要不违法,不危害社会,我都能答应。”
肖竹嘴角绽出一个笑容,双眼眯起,眼中jīng光透出:“那是自然。我也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我以后做了什么惹你不快的事,你不可生我的气,更不可和我反目成仇。”
这有什么,只要不犯法,哪怕他给我抓的罪犯当辩护律师,还成功让人无罪释放我也绝不怪他!我伸手在他掌心用力拍了一拍,握住他的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不违法乱纪,就是你以后抢了我女朋友,我也会微笑着祝福你们的。”
他的手反握住我,比我握得还紧,用力把我往他那边拉了一把,另一只手已扶住了我的肩头:“你要记着才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现在就开始教你点xué,你先体会xué位被点中的感觉……”
我正集中jīng力听他说话,颈间就忽然一痛,眼前也觉着有些发黑,耳中传来一道渐渐模糊低微的声音:“折腾一宿了,你也该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他点xué的技术的确是高,这回下手比阻止我调查客栈杀人案时还狠,等我醒来时太阳已偏到树梢上了。而且我是靠在他怀里,和他同骑着那匹高大骏烈的宝马走在条宽敞的官道上,我的滇马叫他牵着,老老实实地跟在一旁。
醒来后我稍稍活动了一下,颈腰椎都发出了抗议的“嘎吱”声,伴着肌ròu的僵硬酸痛,看来这一白天睡眠质量是真不怎么样。又晃了几下舒展肌ròu,背后的肖竹就不乐意了,右手紧紧压上了我的肚子,低下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许乱动,现在是在马上,容易出事!”
“哦。”我答应了一声,挺直腰往前坐了坐。现在天还不算凉快,他身上热得很,我又贴着他睡了一路,背后都漆出了一层汗,而且马鞍那也做得不太好,有点硌得慌,往前坐坐就舒服多了。
到晚上住店时,他又要教我点xué,我这回有了经验,看见他的手往上抬,就抓住那腕子问他:“你不会是又要点我的睡xué吧?这么点怎么可能学得会点xué,你别敷衍我。”
他将手落到我身上,面容诚挚:“我怎会敷衍你,只是点xué虽有用,却不如解xué更重要。现下是我点了你的xué,若是旁人,难道还会等你醒来么?我现在教你冲xué之法,你每日练习,何时在我点中xué道后立刻冲开便算大成了。”
他这回终于认真下来,教了我运转内功冲xué的法门。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我上回被他点xué,就是感觉哪条经脉不通,然后就聚积内力像束水冲沙一样冲过去;而他教我的法子却是融合堵在经络之中的内力,虽是技巧不易练成,可既不伤经脉,效率也比我那法子高。
我正在心底揣测他到底是哪一派的高人,他的手指已点上了昨天那xué道,点了xué后才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好生练习,别辜负我这般苦心教你。”
他真想让我练习,怎么不点些正常的xué道,让我能清醒着练冲xué的?我都睡着了,哪还能控制内力冲xué,这简直就是成心不让我练!
又练了两三天,解xué功夫也不好说学没学会,我坐着睡觉的功力倒是见了涨。再醒来时,太阳也离着地面更远了些,我却是侧着身子倚在肖竹身上,下巴被什么东西扫得痒丝丝地,不及睁眼便伸手抓了过去,准确地把一张纸抓在了手中。
肖竹微笑着低下头蹭了蹭我头顶,将纸拿了回去,扶在我腰间的手又紧了紧,轻声说道:“有位朋友方才飞鸽传书给我,说是家中有喜事,想叫我过去观礼。我算了算,大约要在那儿停个六七天,你若不急着去峨眉,能否陪我走一趟?”
婚礼这么大的事,肖竹是肯定要去的。没有他当导游,我别说走到四川,就是找着下个镇子都有难度,还是跟他走一趟吧。只有一个礼拜,也耽误得起。
答应了之后我才觉着这事有些不对,因为那天入夜时我们就抵达了他那位朋友的山庄。到了那座“毓贤山庄”门口,就有一群下人列队相迎,自庄主以下,他的手下和三个儿子都亲自到门外迎接,那位庄主见了肖竹就把臂带他进庄,口中还客套不已:“肖贤弟能亲身前来,舍下真是蓬壁生辉。这位是肖贤弟的部下还是弟子?果然是灵秀剔透、资质非凡,前途不可限量。”
我跟在肖竹身后,正和毓贤山庄的大少爷楚回风寒暄着,听见庄主在那儿夸我,忙抬手客套了一句:“庄主谬赞,我和肖大哥也是相识不久……”
肖竹便转过身来将我拉到前头,一手按着我的肩头向那个楚庄主介绍道:“湛儿以后自是要跟着我的。他天资极佳,来日定有前程,楚兄切莫因他年小便看低了他。”
我觉着比起跟着这种正当职业都没有的江湖人,还是自己开个侦探事务所比较好。不过他可能也就这么一说,何必当面反驳呢?我也没说话,就让他们这么误会了下去,跟着众人一起进到内院。
这么晚了他们家还排着筵席,看来早已知道今天肖竹要来,准备好了迎接他。我跟着吃了一顿从未尝过的美味大餐,晚上在宽敞的浴池里洗了个澡,到了睡觉时却不知是主人安排有误还是故意的,我还是和肖竹在一间客房。
他见到我进门时似乎也有些讶异,下意识地把桌上摊着的几张纸向怀里收了一收。我也不好探问他的隐私,装作没看见就往chuáng那边走,一面擦着头一面说:“晚上喝了两杯酒,头有点晕。你忙你的,我先睡了。”
他也装出一副坦然模样,回头向我笑了一笑:“睡吧,我也马上就睡了。”
也不知他手里那些是什么东西,说不准这两天他点我的睡xué,就是为了弄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啧,他又不是国家主席,当别人那么在乎他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用,就是他请我看我都不稀罕看。
我已睡了一白天,不靠点xué当真睡不下去了,又怕肖竹心中不宁,只得放缓呼吸,装作睡着了的模样躺着。过了许久,才听他收起桌上纸笔,房间外又响起了鸟类扑楞翅榜的声音,从远到近直透入房中。他不知折腾着什么,过了许久才把那鸟送走,然后关上窗户,闭锁房门,坐到chuáng边宽衣解带。
到这时我才想起来,这房间不是我们住客栈时那样的里外间,而是只有这么一张chuáng。我躺下时又大咧咧地占了当中,他一会儿上来肯定是要挪动我的,我是装睡好还是装着叫他闹醒了好?
没等我纠结出结果来,房中便响起一道风声,桌上蜡烛叫他隔空打灭,我眼前一时暗了下来。再下一刻肖竹已经掀开被子躺到了chuáng上,半个身子都不客气地压到了我身上。他稍一低头,鼻尖就顶到了我颧骨下面,轻嗅了几下,忽然低低笑了两声,说了句:“3.14159……”
第14章 两个肖竹
转天肖竹早早地就起了chuáng,等人没影子了,我才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洗漱。这一晚上叫他压得连气都喘不匀了,也没怎么睡着——这人真黑啊,我不就是没注意占了他的地方嘛,他也不能拿我就当chuáng睡吧?
起chuáng后我就在房里吃了点东西,然后就觉着jīng力重新旺盛起来,想出门溜达溜达。我这么个青chūn活泼的年轻人不能一天到晚关院子里耗着,总得出门放放风,可找不着带路的……大不了不往远处走,记着点院名,差不多了就往回走呗。
我在客院门口认真看了看牌子,叫听松院,比我家那鹡鸰院、鸺鹠院什么的一溜鸟名可有意境多了。院里那五株老松也是枝gān嶙峋、虬劲古怪、yīn风惨惨、鬼气森森,让人不禁想起《世说新语》上一句妙诗:“张屋下陈尸,袁山间出殡。”
看风水就是个出命案的地方,只要肖竹不拦着我,这回无论是qíng杀还是仇杀还是变态杀人事件,我一定都能解开,让“真相只有一个”的名言重现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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