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了一眼听松院的招牌,我就顺着院墙开始遛弯。山庄中小桥流水,回廊屈曲,虽然在汉中,建筑风格倒像是苏州园林那样jīng致曲折,外加占地大了数倍。顺着墙不知怎么就走进了一道回廓之后,我遗憾地发现,好像是不知道刚才是从哪转过来的了。再往回走却怎么也找不到那趟回廊,身陷在怪石花丛之间,忽然听到了水声——
对,刚才我就路过了一片小溪,顺着水声应该能找着回去的路!侧耳细听了一阵,我终于确定了溪流的真正位置,从一道游廊里横穿过去,绕过一片假山,便看到……其实是隐隐约约先听到有一丝稍高了些的呻吟声,然后目光不受控制地往那儿看时,就看见了一角艳粉色肚兜搭在jú花枝头。
以我名侦探的眼力和推理能力保证,我是撞见了XX现场。
一般qíng况下,我应当立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扭头离开现场。可是回头能回到什么地方我已经不知道了,只有那道水声传来处才是我回客院的唯一线索。
……只盼着他们早点完事,别发现我吧!
我果断地蹲了下去,借着周围花糙掩饰身形,慢慢移动到一片假山中,尽力不发出声音打扰那两人。不过我看他们俩也快完事了,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还夹杂着“那老头儿能让你这么慡吗?”“他怎么比得上你”之类特殊的调qíng用语……真特殊,特殊到最后他们竟开始讨论起了怎么除掉那老头儿和他那三个儿子。
哪怕不是我这样的名侦探,听到这么有针对xing的对话也能推导出,他们要杀害的,就是毓贤山庄的主人楚庄主,和他儿子……我昨天好像还听他大儿子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来着……管他的,用楚一、楚二和楚三来代称更容易记。
可惜他们说得并不多,只是约略提了要趁着楚一的婚礼除去这一家子,至于犯罪手法倒没说太具体。这样没凭没据的我也抓不了他们,就是抓了,到时候人家抵死不认,说不定还要反咬我一口,说我诬陷他们。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那个女人一定是楚庄主的妻妾之一,而那个男人必然不是楚庄主。
呵呵,我jīng研宅斗法门十三年,也看过多少桩姐姐们和嫡母庶母的案例,对付这种人还有个更好的法子——在宅斗中最容易把人打成pào灰的就是私通罪,若我现下就捉了他们两人的jian往楚庄主面前一送,他们的犯罪计划就不得不中止了!
虽然不能再喊出“凶手就是你”有些遗憾,可是为了楚家众人的xing命,我宁可牺牲自己的荣誉!
我以比方才还轻缓的动作站起身来,运起轻功,踏着花丛飞掠而过,直扑方才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然而等我到了那里,却只见一具赤luǒ的女尸横在花丛当中,脸上还带着几分死不瞑目的惊恐痛切。
男的呢?刚才还在和这女人白日宣yín,讨论如何杀害楚家众人的那名男子到哪去了?我低下头细看尸体,发现这女子是被人扭断颈骨导致死亡的,凶手动作非常利落,被害人甚至没能发出声音,也没挣扎。看来那男的武功不低,还是通知楚庄主他家出了命案,顺便把这两人的计划告诉他,叫他做好准备吧。
我放下那个女人,用石子在地上画了标记,向水流响动处飞奔而去。那处竟不是我以为的小溪,而是一片水池,池上建了回廊水亭,远远便看见一个男子在廊边掬水。
看身材挺像肖竹,不过衣服不是他前两天穿的那身。可能他早晨起来换衣服了?虽然我没见他换的什么,可也听见他开柜门了,也没准就是换了?我隔着一段回廊看了半天,还是没认出他是不是肖竹来。
那人似乎洗够了手,直起身来,目光却还落在水上,嘴唇不见动,却已发出声来:“你在看什么?”
……他不是肖竹吧?我看了他这么半天都没反应,应该不是。要是肖竹的话,就是我不认得他,他也得认得我。我又偷偷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一时尴尬,连忙答道:“对不起,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顿时盯住我,站起身来向走廊这边走来,到得我面前不远处停下步子,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好眼力,我的确是你认得的人……”
果然肖竹也知道我有脸盲症了么?难怪他这些日子都两三天才换一套衣服,晚上还非和我挤一个房间,原来是为了让我能记住他。我也没辜负他的期待,这不就认得他了么?
能认人了,我也很激动,不过除了认得他以外,还有更值得激动的事。我踏上一步,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袖子,凑到他面前低声说道:“来得好!肖竹,快带我去见楚庄主,前头出人命了!”
他落向我肩上的手骤然停在了半空,抽出被我拉住的那条袖子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我怎么觉着他身上带着杀气呢?难道是因为我学了他的武功,默认就是他徒弟,不能再直接叫他名字了?这点小事也不值得生气啊。还是他身上的杀意是针对我说的案件的?
没错,他和楚庄主关系那么好,肯定是听说好友家出事,身上才会迸出杀气的。我伸手向来处一指,拉着他衣服下摆往外就拖:“肖大哥、肖前辈、肖师父,你先跟我去案发现场,我听到两个人说要杀楚庄主,然后那男的杀了那女的,现在尸体还在那儿藏着呢。你去看一趟,然后叫毓贤山庄的人一起来查案!”
我走了两步,身后之人却岿然不动,力道再大些,便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只得停下手看他出了什么问题。他一个劲儿低头看着被我撕坏的那片衣摆,动也不动,看得我讪讪不已,悄悄缩了手说道:“等破了这个案子,我再赔你一件,我出门时带钱了……这些日子总是花你的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要不等我大哥回来,我们兄弟好好请你一顿?”
他摇了摇头,神色木然,向前抬了抬下巴:“带路吧,你说出了人命,是怎么回事?讲细一点。”
我运起轻功,边走边说我是怎样在假山后听到那对男女说话,去找人时又怎样只见着了一具女尸。因为从命案现场出来一路上我都做了标记,找回去时并没费多少力气,到得现场时那具女尸还未被人发现,静静地躺在假山后花丛之中。
我掏出手绢包住手,把女尸的脸从地上抬了起来,问肖竹:“你认得她吗?”
他双眼眯起,身上仿佛散出了王八之气,压得我身上汗毛倒竖,冷冽地问道:“你怎会觉得我认识这等不贞妇人?”
我绝没有怀疑他人品的意思,他不是跟楚庄主熟吗?这女人应该是楚庄主的妻妾,我当然得问他一声不认得了。不过这人平常就不支持我申张正义,今儿能跟我过来验尸而不是qiáng迫我不许管他们家闲事已是难得了,还是说两句好的哄哄他吧。
这么大人了,倒要我一个中二少年来哄。我心底暗暗撇嘴,脸上却带了几分笑意:“我还能不相信你的人品吗?我就想问问,你认不认得出她是楚庄主的哪个妻妾。不认得也没事,楚庄主肯定认得。我在这儿保护现场,你带楚家的人过来认尸吧。”
他环臂站在尸体旁一动不动,我又劝了他一句,他居然说:“此等不贞妇人合该就死,只是这尸身不雅之极。若叫楚江涌和旁人来,岂非是要楚家在人前丢尽面目?”说着袖子一翻,一道光芒便从袖中飞出,直扎进尸体腹部。他再一翻袖,那道光芒便从伤口飞出没入土中,他自己倒踏近一步,半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便要倒向伤口。
凭我看电视多年的经验,这肯定是化尸粉!
在尸体上制造伤口也就算了,化去尸体就太犯规了。我是知道他不愿意让我调查杀人案,可没想到他能做得这么绝,直接毁尸灭迹啊!
我怒喝一声:“肖竹!”伸手便去夺他手中的瓶子,他冷哼一声,将瓶子jiāo到左手,右手与我拆起招来。就在拆招之间,他身子竟一动未动,左手徐徐伸到尸体上方倾下药粉。我急得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把那女尸踢了出去,药粉飘落至地面,沾上衣服上那种液体便也化成毒药,将衣裳糙地全都融成焦土。
我心中又惊又怒,目光看向女尸与地面相接处,连声问道:“肖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说不定从尸体上可以找出线索……”虽然验不了DNA,但也没准还能想别的法子啊。
一句话不曾说完,一声ròu掌jiāo错的声音便响在我身前不远处,萧竹右手和满面急怒之色的一个年轻男子正正对上,两人似乎都身子一震,退开了两步。
那人莫非就是方才那凶手,发现我偷听到他的秘密,于是回来灭口了?我勉qiáng将目光从焦土上移开,抬头望向那年轻人,却见他双唇微启,向着我这方问道:“闻人湛,你在这里做什么?这男人是谁,那具女尸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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