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的手忽然落到我肩上,将我按到他怀中,对领头那人说道:“左使不必担心,阿闻的来历清白得很,如今又不记得前身之事,在本座身边绝无妨碍。先叫人带他下去,本座还有正事吩咐。”
那个姓左的又眯着眼瞥了我一下,才叫人带着我从庄里绕来绕去,最后绕到一座跨院当中。里头有一座正房几间偏房,那人直领着我到最左边一间耳房里,指着chuáng和箱笼说道:“这间一直不曾住人,你收拾收拾,以后便住在这里,早晚勤谨侍奉教主,不得懈怠违命,否则刑堂定有重责。”
封建社会,真是不拿人当人哪。
我还向领路的人道了谢,把门窗打开,摸摸chuáng上灰尘不厚,便直接倒了上去。房间乱点就乱点,脏点就脏点,有什么可打扫的,有张chuáng不就够了?
睡到半截,我忽然觉着有点冷,似乎是没关门窗,风直chuī在脸上了。微微醒觉时,又觉着睡姿不大好,身下硌得难受,不得已睁开眼,却看见了头上蓝紫色的天空,和一个正以公主抱姿势抱着我的人。
我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全身僵硬,瞪着眼死盯着他。那人淡淡扫了我一眼,不发一语地把我抱进了一间大屋,扔到靠着窗户的踏上,又扔了chuáng被子过来,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我的侍仆,自当长在我身边,不必去别处。”
第18章 埋伏
到底是回了家,还是如斯有钱的一位教主家,我终于见着了一面镜子。早上起来时教主已经起chuáng办公去了,我把被子往榻上铺整齐了,顾不上洗漱便先凑到了镜子前面。
实在不是我自恋,这些日子头上的伤总不好,几乎连chuáng都不怎么下,更一直没照过镜子,我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虽然现在我是穿到了古风武侠文里,但文中出现点小BUG实属正常,镜子都能铸得和现代水银镜一样清楚。坐在桌边一眼看去,镜中就已清清楚楚、剔剔透透地映出了我的脸。
好奇怪啊。
虽然这张脸以三次元的眼光来看也算是个清俊秀致,就算带些迷茫也不掩孤高疏离气质的美少年,可是我怎么觉着脸太圆了呢?下巴还是90度角左右更合适一些啊。而且这眼也太小了,不该至少占脸部三分之一长度才够美少年的标准吗?还有睫毛也不够长,上睫毛起码要长到太阳xué以外才对……
等等,我是在以什么标准判断自己的外貌?
越是对着镜子仔细看,我对镜中这张脸就越觉着陌生,而且看着看着,在我面前似乎掠过了几道散碎的画面,下巴、网点纸、头发、眼睛、鼻子、集中线、高光……
那些碎片在我脑中不停翻动,间或夹杂一些立体的衣物图样,渐渐拼合起来,几乎就要还原出一副完整的图样。然而就在这时,头又尖锐地疼了起来。
我已经功亏一篑了几回,这次难得摸着边,实在舍不得就此放弃,紧按着桌沿,锲而不舍对着镜子看,努力拼着那幅图。到后来我眼中已看不见什么东西,心思只关注在脑中那些线条上,一个名字悄然浮上舌边,呼之yù出……
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颈后忽然一阵酸麻,好容易抓住的图片如流沙一般转瞬四散,眼前只余一片黑暗,那个几yù出口的名字也悄然滑落回了脑海深处。
完了。
我垂首看向镜中,只见到一个人站在我身后,三指似拈着什么东西,恰在我颈后移动,手指所向之处,细察还有一丝酸胀感。我想问他为何要打搅我,我好容易想起……
我……我想不起来自己方才在想什么了……
我心中一片茫然,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也没jīng力再去想别的,只用双手用力按着头,恨不得把头撞到墙上去。
然而我真的把头磕向身下桌面时,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那手紧紧箍着我的额头,还有一只手在我头上轻缓地点按着,随着那手指的移动,一股暖流便融入脑中,疼痛仿佛也被压下了些。一个声音在脑中回dàng:“什么也不要想了,不想就不疼了。”
那话说得相当有蛊惑xing,我闭上眼,放空大脑忍耐着,直至疼痛彻底消失。再睁开眼时,我头上身上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眼前的桌面上竟有十道指印,嵌入木桌中约有一厘米深。
这能是我弄出来的吗?我比了比自己的手指,位置和粗细仿佛真差不多啊。难不成我还是什么武林高手?
有人在我背后猛拍了一把,沉声道:“收摄心神,不可乱想!”
我还记得方才头疼时就是这人指导我复原,下意识地就听了他的话,把手老实放到桌面上,尽量什么也不想。那人把手从我头上移开,顺手把镜子扣住,静静地在一旁站了几秒钟,转身走了出去。
我不敢多想方才出了什么事,也不知该gān什么好,便趴在桌上歇了一阵。没过多久,外头便有人走进来,向后扳了扳我的肩膀:“我已叫人替你备下了浴桶,你到西厢去沐浴净身,等换好衣服仍回这里,有人教你日常应做之事。”
我随口“嗯”了一声,起身步向门外,到得门口却看到这屋子两边都还有厢房,犹豫了一下,转回头问道:“请问,哪间是西厢?往左往右?”
那人脸上肌ròu忽然抖了一下,眉头微皱,沉吟一阵,不知怎么又心平气和下来:“下回与本座回话,记着叫主人。右手那间便是西厢,去吧。”
哎哟,他是那个魔教教主啊?诶,不对,我明明见过他好几面了,是长这样吗?怎么觉着一点都不像呢?
我又向屋内看了一眼,才顺着墙拐到旁边屋里。那里还真早摆好了一个浴桶,还有屏风挡在外头,浴桶旁摆了个凳子,上头有个托盘托着一叠衣服和一块大浴巾。
我也觉着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汗味不轻,脱光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回,连头发也解散了用皂角洗过,清清慡慡地踏出浴桶,换了新衣裳。
将托盘中衣裳一一穿上身后,我才看见托盘最下方还有一块布。是一块白色生绢,宽有不到半米,长两三米吧,围身上能围好几圈了。这东西看着不像腰带,也不像是垫托盘的垫子,能是gān什么的呢?
捧着丝绢想了许久,我脑中灵光一闪,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是上吊用的那种带子!给我送这东西的人,其实是暗示我上吊自尽?我看了看头上横梁,屋中确实也有够高的椅子,那个自称教主的让我洗澡……
不对,他还说了让我洗完澡回正屋去啊?那这东西,难道是有人特地给我留下的?让我借着这绳子dàng、dàng出这间院子?这也太扯了吧?
到底我也没想出那块白绢是gān什么用的,便给它叠好了仍放在盘中,披着头发回到正屋。屋里有个人正坐在我昨晚睡的榻上喝茶,被子倒不知被扔到何处了。我估计他应该是魔教教主,也不等他开口,先叫了声:“主人。”
他顿时抬起头来,目露jīng光,盯着我问道:“你有什么要问的么?”
有,我老实地点了点头:“我以后留在这儿是做什么的,一个月工资多少,上保险吗?”
他把手中茶盏放在炕桌上,摇了摇头:“不是这等小事,你方才……沐浴之时,应当也知道了吧?不问本座为何如此安排么?”
方才沐浴之时……那条白绢果然是他给我的!这人思维太九转十八弯了吧?他要是想要我命的话,趁我失忆时一刀砍死我不就得了,怎么还能把我带回自个儿家来再让我上吊?
我心中顿时生出一阵荒谬感,倒退两步,与他相峙而立:“你若要杀我,不过是一刀一剑的事,我也不能反抗,何必暗示我上吊自尽?”
他被我戳中痛脚步,神色也不如一开始那般淡定,挥手关了屋门,皱眉问道:“我何时要杀你?你看见我给你裹胸的那条白绢了?不问我为何不叫你恢复女装么?”
我……我穿来的这身体难道还是女装癖么?不过胸不是应该垫才会大吗,没听说过裹的啊?我惊恐地睁大眼睛,警惕地往周围看着,生怕有人听见他这句话。
教主神色间颇有几分怅惘,淡然说道:“你不记得了,我当初见到你时已知道了你是女子,只是你后来所托非人,以至身败名裂。本座念及旧日一面之缘,特赐你新生,引你入教。总坛这里希见女子,你做男子装扮也方便些,再过几年我当择佳子弟为你婚配,免得你再为人所骗。”
我果然是穿到了易装癖身上了!我绝望地抬起头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其实是男的,至于穿女装什么的,我都不知道,不记得。我……至少我有意识之后,一直都是男装,我是真的纯爷们儿,纯的!”
最后两句话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的。那位教主还淡定地一手扶在茶几上,抬头看着我,面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我低叹一声,坐倒在桌边一个圆墩上,也不知再和他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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