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_那只狐狸【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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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蘅点了点头。

  梅子七一笑,问到:“对了,叶大哥,你师承何派?习武多久?告诉我听,我也好帮你掂量掂量胜算?”

  先前叶蘅听梅子七唤他姓氏,本以为殷怡晴早已将自己的一切告知给梅子七,但如今听这话,梅子七分明是只知了姓名。他不知该不该答,抬眸看了殷怡晴一眼。

  殷怡晴会意,促狭道:“看我做什么,你不想说就别说呗。”

  叶蘅无奈,低声道:“不谈这个。”

  梅子七眉头一皱,“哎?看来是什么了不得的门派了……”他回头望了望殷怡晴,“师姐,你可别玩过了头,引火烧身哪。”

  “呸!本姑娘是在玩么?去去去,你赶紧回房去!”殷怡晴不耐烦地撵他。

  梅子七却不走,反倒大大咧咧地往chuáng上一躺,道:“师姐啊,你那封信可是将我置于险境,我单独一人岂不危险。反正我不要跟‘叶蘅哥哥和香雪姐姐’分开,我今夜就睡这儿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殷怡晴本还想反驳,却见叶蘅下了chuáng,全然妥协。她无话可说,只好由得梅子七去了。

  以防万一,三人皆待在房中,连晚饭也是托人端进来吃。待到夜里,梅子七让出了chuáng铺给叶蘅,自己跑到榻上去睡。方才之事,殷怡晴一心想要报复回来,她便也挤上了榻,偏不让梅子七好睡。师姐弟俩好一番闹腾,直到三更时分才消停下来。

  殷怡晴半梦半醒地睡着,忽觉身旁一动,似乎有人将梅子七移走了。她乍然惊醒,想要起身之际,却见是叶蘅将梅子七抱上了chuáng铺。眼见叶蘅又走回来,她忙闭上眼睛装睡。而后,她的身上被轻轻盖上了什么,平添温暖。她等了片刻,小心地睁眼,就见自己身上的,是叶蘅的外衣。她微微抬眸,就见他走到了桌边,chuī熄了烛火。房内一下子暗了下来,阻了她的视线。黑暗之中,她依稀看见,他的身影移到了窗前,而后再无举动。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她曾与他“借宿”在某个大户人家一夜,第二日一早,他也是这般倚在窗边。那时,她只当他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东西,如今想来,他是在替她守夜啊……

  心头,忽生出融融暖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唇角。她缩了缩身子,头一低,将自己埋进了他的外衣里。顷刻间,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踏实将她全然包覆。她再无思虑,含笑入睡……

  ☆、第十五章

  这一夜,殷怡晴睡得香甜。第二日,她早早醒来,还未起身,就抬眸望向了窗边。晨光温润,微透暖意。他站在那片融融的光辉里,沉静得近乎疎逸。她不由想起了梅谷深处的那一支孤竹。chūn来满谷花开,不见它抽几枝新绿。秋末万物萧条,它犹自葱翠独立。夏雨,濯它叶青如碧。冬雪,凝它骨秀神清。小时候的她常常会想,兴许等百年之后,她离了世,它却还立在那里,静静守着四季更迭……

  不知为何,她心中一瞬忡怅,慌忙坐起了身来。他听到动静,转头望了她一眼。这一眼,安和淡然,却偏又温柔。如受了怂恿一般,她轻快地下了榻,走到了他身边。她冲他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探头望向窗外,循着他先前望着的方向。轻云、花木、鸟雀、蜂蝶……入眼的景物无不可爱,但她却蹙了眉,回头问他道:“你在看什么?”

  他摇摇头,应她道:“没什么。”

  这番对话,似曾相识。但今日,她却生了不依不饶的心念,追问道:“我不信。一定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告诉我。”

  他被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已说了实话,也不愿再改口敷衍,便径自沉默了下来。

  她微微有些失落,蹙着眉,嘟哝着道:“我想知道啊……”

  她的话里有着孩童般的任xing,又搀着近乎柔弱的婉转,不容人拒绝。他只好认真地再答一遍,“我没看什么……站久了,出了神。”

  她得了这答案,却又问道:“那你在想什么?”

  他忽然觉得,这句话由他来问才合适。她究竟在想什么?为何要问这些?他看什么、想什么,与她有何要紧?好奇如此,莫非又是试探?他虽这样想着,却依旧如实相告:“什么也没想。”

  她听了这话,趴在了窗台上,轻声自语一句:“什么也没想啊……”

  她说完这句,便安静了下来。她不开口,他也无话。耳听得这般沉默,她悄悄侧过头,望向了他。他早已将目光重投向了窗外,神色依旧漠然。她静静看着他,耳畔,暖风温柔,牵着几缕发丝轻轻抚过,微微有些痒。心上,似乎也有什么正轻轻挠着痒,惹得她心绪不宁。她只恨自己没有透见人心的本领,不能将眼前这男人看个一清二楚……

  正当她的脑海被种种古怪的念头占据之际,孟觉生领着几个丫鬟端了早饭来。她忙收了心,唤了梅子七起身。几句寒暄之后,孟觉生便又说起了送信的事儿来。昨晚梅子七的举动,让他有了忌讳,出言愈发小心,只说事不宜迟,应早早准备,府上的车马人手,他们若需要,皆可随意调度。又说自己接了几个重要的病人,脱不开身,只怕不能同行。但其仆从之中,有阿瑞阿祥等人,武艺尚佳,可护他们一路无虞。殷怡晴早已料到这般发展,自然满口答应。孟觉生满面笑意,又嘱咐几人好生休息,自己出去张罗起来。

  几日之后,车马妥当,人手齐全。众人便起身上路,不在话下。有了先前那胡诌的关系,殷怡晴三人自然顺理成章地乘同一辆马车。一路上,梅子七坐在殷怡晴和叶蘅的对面,手捧着蜜饯,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们,全然是看戏的架势。殷怡晴见状,索xing挽起叶蘅的手臂,头枕上他的肩膀,满面挑衅地回应梅子七。眼看这师姐弟俩如此较劲,叶蘅满心无奈,也无法阻止,只好随他们去了。

  走了大半日,马车突然一个震颤停了下来,还不等众人出去询问,那名唤阿祥的仆从便挑起车帘,道:“对不住,马车裂了轴了。还请几位先下车,等修好了再上路。”

  三人依言下了车,便被请到一旁休息。此时已近huáng昏,虽在官道上,却少有行人,甚是荒僻。殷怡晴心中了然,对梅子七使了个眼色。梅子七会意,收起了蜜饯,打着“小孩子天生好奇”的幌子,跑去看他们修车轴。片刻之后,又本着“小孩子天生没耐xing”的常理,小跑着回来了。

  殷怡晴抽出一块帕子,一边替梅子七擦汗,一边“温柔”问道:“可有趣?”

  梅子七点点头,笑着应她:“嗯,有趣极了。”

  不过两句话,二人便已心领神会。殷怡晴不再多问,转而凑近了叶蘅,低语道:“车轴是人为弄坏的,只怕是修不好了,看来是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他们好动手。总之一切小心,饮食也不可大意,我这儿有一颗避毒丹,你先服下,别着了道。”

  叶蘅刚点头应下,就见殷怡晴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取了一颗药丸,递到了他唇边,似要喂食。叶蘅有些尴尬,退开了一些,伸手接过药丸,自行塞入了口中。

  殷怡晴叹口气,轻声道:“说好扮夫妻的,你这样见外,被人看出了破绽可如何是好?”她说着,带着一脸狡黠,将荷包捧到他面前,道,“给你个机会补救。喂我吧。”

  叶蘅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捉弄之心,正色道:“即便是夫妻,也该守礼避忌。”

  “呀,原来是这样么?我从没与人做过夫妻,不懂这些,看来要向你好好讨教呢。”殷怡晴语带促狭,如此笑道。

  叶蘅无语,只得沉默。

  殷怡晴见他如此反应,自是满心欢愉。她正要再逗他几句,梅子七却凑了进来,道:“那喂我呗,我这边不用守礼避忌的。”

  殷怡晴眉一挑,道:“对不住了,避毒丹只有两颗,没你的份儿了。”她说完,取了药丸出来服下。

  梅子七眉一皱,哀怨道:“同门之qíng呢?爱幼之心呢?师姐你这样,叫我qíng何以堪?”

  “我的师弟何其聪明,自有办法解决的嘛。”殷怡晴笑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那彼此不屑的讥嘲之中,却分明透着默契。叶蘅看在眼里,不由心生笑意。但这笑意尚未显露在脸上,便已轻悄逝去。他心里明白,他不该亲近他人,更不该纵容自己沉溺。人qíng温暖,与他却是奢侈。近一分,便灼烫一分,只怕一不小心,便焚尽了自己。

  又过了片刻,阿瑞过来说话。正如殷怡晴所料,那车轴果真修不好,众人只得在此地露宿一夜。众人分作了两拨,一拨继续修车,另一拨起火做炊。众人敬殷怡晴三人是客,也不曾喊他们帮忙。野外简陋,不过做些米粥,gān粮小菜皆是现成,倒也便易。待到炊成,众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殷怡晴与叶蘅皆有准备,自是安然。梅子七却是满怀无奈,捧着粥碗,只是不喝。殷怡晴见了,装腔作势地关怀一句:“小少爷,怎么不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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