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敏悄然抹掉眼泪:“四叔走吧,天涯海角,总比郭府好,若有来生我娘会去找你的。”
说着再不犹豫,转身面对着走过来的郭守义:“爹爹要知,你几次三番来信要翻修院子,母亲都按照你的意愿修了,扩了,可朝廷俸禄就那么多,家中并无余款。郭家现收租田地当铺所有都是在徐家所用,所以,她贴补你的,你理当奉还才是。”
他闻言顿足,眼中尽是伤痛。
她想起表哥的话,终于狠下心肠来:“其实也不用还,毁了就是。”
说着叹息一声:“这件事也jiāo由你去做,四叔,我娘的阁楼庭宇,我娘的百花百糙园,我娘的凤尾琉璃池塘,我娘的所有东西,都毁去吧。”
郭守义有苦也说不出,只双目赤红,看着她几乎流下泪来。
你看,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郭敏心中烦闷,这才拿了葡萄和小酒,登了天台。
天气寒冷,她在上面足足chuī了一个时辰的北风,已然觉得自己晕乎乎的了。
李靖说什么,她说李刃死活要退婚,正被按在地上打?
恍惚跟着她进了皇宫,一进玉贵妃的柔心殿,小宫女们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恳切的,地上真就趴着个人,不过似乎来晚了,这打似乎挨完了。
李刃衣衫凌乱,昨晚被她弄伤的手臂直直的在身侧放着,后臀上裤子已有破损,看起来是打得不轻。
她一走近,他回头看见,顿时双目冒火。
玉贵妃还揉着心口,见是她,忙招手叫她:“敏敏?快过来姨母这看看,没事啊,李刃这小子犯混,你别恼,什么事都没有,啊。”
对她招手了,可她却退后一步,站了李刃的面前。
李刃刚挨了打,这副样子在她面前是万分不愿,可要是自己爬起来,又是不肯。
郭敏晃晃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地上十分láng狈的那位,就是她的小未婚夫,今日平了母亲的庭院,她心qíng复杂,低头看着他笑:“喂,小刀,你还站得起来吗?”
李刃咬牙:“gān什么?你别太得意,这婚事……”
话未说完,她已然对他伸出了手来:“你起来,我和你一起去,你想退婚么,我去殿上说了就是。”
她秀美的手就在眼前,她说什么?
鬼使神差的,李刃这就伸出那没受伤的手抓住了她的,然后借力站了起来。
他真听话,郭敏笑,这就回头:“姨母别为敏敏担忧了,这婚事我也不大愿意,退了也好。”
她说什么?
李刃立即甩开了她的手:“郭敏!”
她听见他的声音就像打雷一样,震得脑中嗡嗡作响,郭敏想要回头对他笑笑,可刚一转身这就头重脚轻栽了下去。
李刃也是吓得不轻,下意识伸手去抱,可他一只手还伤着,非但没抱住,还彻底被她压在了身下,做了ròu垫。
郭敏连呼吸都是灼热的,他贴着她的脸,忍不住大叫起来:“快叫御医!”
☆、第5章青梅笑
第五章
窗前,是洒落一地的皎白月光。
空中的繁星点点,即使那么遥远,也似乎能看见那人的脸。
外面洋洋洒洒,似乎又下雪了,女子坐在木制轮椅上面,一动不动,看着夜空怔怔出神。
多么清亮的天空,一丝乌云不见,却又能见雪花,她眼中泪水早已gān涸,手中还拿着针线活,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男子率先而入,后面跟着个小丫头急得直跳脚:“主子快看,夫人还在那坐着!”
他大步到了她的近前,蹲下来时候,已经满脸柔色:“映真,这么冷的天气开窗,不冷吗?”
椅子上面,被他称作映真的女子一身妇人打扮,她的脸还很年轻,也就只有二十岁左右,可坐姿却有些老太太的萎靡。
她弓着身,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
男人依旧温柔:“我帮你把窗户关上,你要是想看雪的话,我推你去院子里啊!”
她不动,忽然怔怔道:“你去哪里了?”
他蓦然睁大双眼,双唇动了动却硬是咽下了欣喜:“我去郭府探望郭将军去了,怎么?睡醒没见我,害怕了?”
他知道她时常怕黑,这会实在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来,可笑容刚现,却见她直勾勾盯着他的眼,淡淡问道:“郭家?见着留白了吗?”
即使他再不耐烦,可也只能对她歉意地笑笑:“没有。”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留白好久没来看过我了。”
似是对他解释,又似自言自语地轻叹。
他笑,温柔摸着她的脸:“好,下次遇见她,一定叫他来看你。”
她弓着的背脊突然松懈下来,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身上:“我累了,江流。”
她叫他名字都是那样的温柔,他心中欢喜,这就亲手抱了她放置了chuáng上,丫鬟桂圆已经关上了窗户,赵映真紧紧抓着被角,眼睛已经闭上。
沈江流知道这是她抗拒的表现,赶紧退后,让桂圆来伺候她脱衣服。
他两个人自从成亲以后一直分房睡,这在江家无人不知,前面还有事qíng商量,他也不宜久留,这就赶紧退身出来。
桂圆见自家夫人总算肯离开窗前了,这可松了口气,可只待沈江流一走,赵映真又是睁开了眼睛,她就用她那双病态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把灯chuī了,把窗户打开。”
吓了她一跳,沈家长庶子沈江流娶的这个病夫人,总有令人恐惧的本事,赶紧跑去开了窗,又chuī灭了灯。
她的声音幽幽的:“你走吧,不用人伺候我。”
小丫头到底还是记着自家主子的话,犹豫着不敢动:“我陪你吧夫人,大人也不在,若是有事……”
话未说完,她已恼怒:“出去,一会儿留白该来看我了。”
她有病症,总说留白来看我的话,谁也不当真。
桂圆不敢再留,赶紧出去关好房门,在外面站了会儿听着里面没有动静,这就径自去歇着了。
平常这位夫人就极其容易睡着,都习以为常了……
夜空当真,还飘散着雪花,赵映真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一丝丝的异动,一个人影这就从窗口跃了进来。
她欣喜,轻声问道:“留白,你来看我了吗?”
那人一身雪衫,这就在黑暗当中到了chuáng前:“嗯。”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来人按住:“别动。”
她听话,这就又躺下了去:“好,你别走。”
来人又嗯了声,片刻问她:“你按时吃药了吗?”
她乖乖回答:“吃啊,现在我好多了,能记起好多事qíng来。”
屋内一片漆黑,来人带了丝丝的笑意和宠溺:“哦?是吗?那你说说看,你都记起了什么?”
赵映真笑声犹如少女:“我啊,记得好多事,比如,今天是他的生辰呢!”
她说的是他,而不是你。
来人默然,随即拍着她的肩膀:“好映真,睡吧,有空我再来看你。”
她高高兴兴应答一声,这就真的闭上了眼睛:“那说好了,等我生辰时候,你再来看我。”
他说了声好,这就再不言语了。
她入睡很快,他回头看见夜空难免难过,悄悄抽身出了这屋子,这就上了他沈家的屋顶。怀中还有来之前带的高粱酒,回身坐在房顶,任雪花飘洒在他的肩头,眼底泪痣犹如致命梅花,带着妖娆的分外美丽。
仰头饮酒,耳中也听着风声到了身侧。
沈江沅负手而立,脸上一片肃然:“徐留白,你不该再来沈家。”
来人正是徐留白,他微微扬脸,嗤笑一声,这就将酒壶往他身上一扔,随即飘落在地,大摇大摆地从后院他的园子隐去了身形。
沈家有三子,长子江流,地位尴尬,原是通房丫头所生,还未等娶进新妇就有了庶子。
江沅则是嫡子,若说那沈江流之母也有些手段,不仅当了妾侍,还在有了嫡子之后,又产一子。
俗话说得好,大的疼,小的娇,中间夹个受气包。
沈家正室,一心向佛,从不争宠,对待儿子也并无太过亲近之意,沈江沅若不是靠着自己少年得名,不定会有怎样的待遇。
他沈家江流,已然娶妻赵家女。
老三沈江南,才满十八,不知争名夺利是两耳只有书上事,深得沈家祖宗喜爱。
三月前,他带着书童去游学,才刚刚回还。
这一回来,就听着大哥与父亲闲说话,说去了郭府,他立即就竖起了耳朵,别的也没在意,就听着说郭敏她那几年未归的父亲回来了,还带着一双儿女和娇柔美妾,一下就给她气病了,这会郭家可是一团乱糟糟。
52书库推荐浏览: 半袖妖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