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到了慕千夜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做朋友,好过做qíng人……
如果他与刑昊天是另一番相遇,或许真能成为知已。爱人不一定是一生,友qíng却可比爱人长久。
照这样说来,他与刑昊天今生算是错过了吗……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在心里自嘲着,等到回过神,话已经出口。不过不要紧,这正是他想问的。
但刑昊天闭着眼并未回答他,半晌之后,眼也没睁地反问:「你不想留下来?」
「为什么要留下来?」他发现他真的挺想知道。
刑昊天没再说什么,静静躺着像是睡着了。
玉寒宫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第九章
深夜,漆黑茂密的树林里,偶尔响起几道不知名的鸟shòu叫声,让长年不见阳光的林子多了一股yīn森。
一阵踏过糙丛的细碎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把扯掉挡在前头的藤蔓,玉寒宫咬牙暗骂了一句,伸手抹去下巴上的水珠,盯着黑漆漆的前方……除了树上落下的露水外,四周明明一片yīn冷,他却止不住的冒冷汗。
算算时间,他在这片林子里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仍然没有看到出口。
按着明玉给的指引,他成功避人耳目的出了天刑教,顺着一条偏僻小道一路直走,终于进了这片树林。身上没有武器,林子里水气太重,他唯一带的火折子也湿了,头上几乎不见半点月光,脚下的泥土杂糙很快打湿了鞋和裤,双腿冷得直打颤,甚至还有什么东西割破了他的腿,虽然不算疼,但火辣辣的,他没停下来看,继续在看不到尽头的林子里穿梭着。
临走前明玉给了他一张简单的地图,他记了好几遍,确定没走错方向,只是什么时候能穿过这片树林,却是未知。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回头,不能停下,既然选择了这一步就不能后悔,更何况停下来,也许等不到有人来抓他回去,就先死在这林子里了。
又翻过一个小山坡,玉寒宫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茂密枝叶中露出一块空隙,几缕月光照了进来,让人莫名安心了一点。
有什么东西在他脚边爬过,他皱起眉,一瞬间寒毛都竖了起来,应该是一条蛇爬到他脚上,他没有动,连呼吸也停了下来,感觉沉甸甸的蛇从他脚背上缓缓爬过去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继续往前走。
慢慢地,他开始怀疑他能不能走出这片林子,明玉未免对他太有信心了。不过就在他已经要做最坏的打算时,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像是灯光一样的火光。
他胸口一窒,盯着那火光,原本迫不及待的他,此时却下意识地放慢脚步。
靠近之后,才看清那是有个人拿着灯笼。那人站在树下,旁边树上拴着一匹马,对方也看到了他,挥了挥手。
走到那人跟前,玉寒宫这才看清对方是个大约四十上下的男人,身形看上去比一般男子稍显魁梧,但打扮却有几分像儒商。
男人先开口,「公子辛苦了,我真担心你出不来了……」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下玉寒宫。
此时的玉寒宫因露水弄得一身湿、满腿泥泞,衣服破了不说,连头发也乱糟糟的,不是一般的láng狈。他摇了摇头,「我也觉得自己差点出不来了。」
「你是吉人自有天相。」男人笑了笑,抱拳行礼道:「在下周伯年。」
玉寒宫抱拳回礼,「玉寒宫。」
「尉城玉家的三少爷,」周伯年转身从马上拿下一件披风递给玉寒宫,「我早有耳闻。」
他这「风流làng子」的名声还传得够广的……接过披风,玉寒宫点点头,「又劳了。」
「玉公子客气了。」周伯年说,转身去牵马,「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吧。马只有一匹,马车在几里之外的地方等着,要委屈你跟我共骑了。」
恰到好处的寒暄,听上去没有不妥之处,但正是这种滴水不漏,让玉寒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猜到了什么,却又理不出头绪。
趁着月色,周伯年一路快马加鞭。玉寒宫坐在后头一阵颠簸,见所经之处偏僻荒凉,想问这是哪里却又累得不想开口,索xing先闭目休息。
周伯年所说的马车停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他们到了之后,赶车的人迎了出来。周伯年低声同他说了几句,随后招呼玉寒宫一同进了车里。
马车里比外面暖和许多,披风也让身上的寒意消了不少。待两人坐定之后,一声鞭响,马车飞快跑了起来。
周伯年和玉寒宫一正一侧坐着,玉寒宫问这是何处?
「何处都不是。」摇摇头,周伯年解释说这附近几十里内荒无人烟,地势又陡峭险峻,沼泽悬崖多不胜数,林中还有沼气弥漫,所以几乎无人踏足。
「三不管的地界,至今也没能说清楚是归哪里,看起来又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没人抢着要,只可惜……」周伯年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声,又好像充满讥笑之意,连眼中也有丝得意。
这种商人的jīng明表qíng玉寒宫再熟悉不过,他随意附和一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再侧过头掀起旁边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算算时间已将近破晓,外头天色却好像比那林中还要暗上几分……
马车颠簸了一下,玉寒宫猛然睁开眼,心里讶异自己竟然睡着了。
周伯年仍然坐在那里,见他醒了,说:「刚好你醒了,我们到了。」说着先一步掀开布帘下了车。
玉寒宫晃了晃脑袋,待彻底清醒之后才跟了出去。
外面天刚亮,一股凉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马车停在一处宅院门口,玉寒宫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匾额——周府。
「玉公子请。」周伯年在前头为他带路。
「有劳。」
进门之后,有下人上前招呼,周伯年吩咐了几句,带着玉寒宫一路进了内厅。
玉寒宫跟在周伯年身后,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四下。作为普通人家的府邸并没有什么特别,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些家丁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到了内厅,周伯年让人奉上茶,和玉寒宫相对而坐。
周伯年说:「现在玉公子可以放心了,我这里虽然算不上什么奢华地方,但你尽管放心住着。」
「有劳周兄了……」玉寒宫点头,心里却已另有打算。
这一路过来,周伯年没有问一句关于他家里的事,到了这里之后,也没说何时送他回家,更没提要替他送信,反而有让他长住的意思。
周伯年见他不语,问:「玉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可没等玉寒宫开口,一个壮实的家丁又端了碗热气腾腾的汤上来。
「玉公子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吧。」
家丁将汤放到玉寒宫面前,他低头看了一眼,说了声多谢,等那家丁下去之后,看着周伯年半开玩笑地问:「周兄,你这些家丁都是练家子啊?」
周伯年微微一愣,随后笑着说:「如今世道不太平,多几个会功夫的看家护院也能安心些。」
「的确。」玉寒宫点点头,伸手拿汤喝了起来。
大半碗热汤下肚,胃里有了些暖意,四肢也渐渐暖和起来。觉得差不多了,玉寒宫放下碗,突然问:「周兄是个生意人?」
周伯年有一瞬犹豫,最后还是点头,「不错。」
「那这次,你想同我做什么生意?」
「玉公子何出此言?」周伯年笑问。
老狐狸!明明早有打算,却偏要他说出来。玉寒宫看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明玉同你说了什么,况且他人在天刑教里,你们要见上一面怕也是不容易,即便如此你还能跑这么远的路冒险去救我,我与你素不相识,和明玉也不过是一段不值一提的旧qíng,你们如此费心……生意人不求回报,可不是件好事。」 听到这里,周伯年不再装下去了,点头道:「不错,天下哪有不想赚钱的生意人!玉公子可是觉得我是想挟持你向玉家索要赎金?」
「如果是这样倒方便了,不用你开口我也会给你。只是……」玉寒宫顿了一下,「一个普通的生意人能知道天刑教所在,并且把自己的人送进去做内应,恐怕不是要一笔赎金,就能说得过去的吧?」
周伯年哈哈大笑起来,「玉公子果然聪明,虽然你是千金之躯,但我并非为钱而来。明玉也是我千辛万苦送进天刑教的,原本还有两人,却都不像他一样待得长久。」
玉寒宫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你既然问了,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停了一下,周伯年上身向前倾,盯着他压低声音说:「我要你画出天刑教总坛的地图给我。」
玉寒宫一愣,万没想到他要的是这个。反应过来之后,他缓缓开口道:「我就不问你要地图gān什么了,但这地图也不是说画就能画得出来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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