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西湖边,看著湖面上星星点点,青好奇地问道:「澈,这是什麽?」「是河灯。只要你点燃花中心的红烛,然後放到河里,就可以用来祈愿。」轩辕澈指著河边一个老婆婆摊前的纸灯解释。
「能许什麽愿?」青走到老婆婆面前拿起一盏左右细看。
「什麽愿都行。」
「是啊,公子,放一盏河灯吧,保管灵验。」老婆婆又分别将各色介绍开:「蓝色的求功名利禄,红色的求姻缘,huáng色的求安康幸福,还有绿色的是求大吉大利的。公子要哪个?」「红的。」青拿起边上红色的一盏,「澈,给银子。」说完,青便奔到旁边的木桌上,拿起笔沾了墨在纸上写弄起来。
「等我写完你才能过来。」青边写边朝著轩辕澈嚷著,「不许偷看。」轩辕澈在五步外停下脚步,直到青放下毛笔,将纸头叠成小块塞进河灯里才慢慢靠近。
「许了什麽?」
「不告诉你。」
「我猜都能猜到。」
轩辕澈领著青来到西湖边,看著那盏点燃了的河灯悠悠晃晃顺著水势朝另一方漂流而去,终与其他河灯一起消失在黑幕的尽头。
「你跟河灯许愿倒不如跟我许愿,我什麽都答应你。」轩辕澈贴著青耳畔,「青的愿望里可有我轩辕澈可以效劳的?」青但笑不语,伸出手臂抱著轩辕澈的腰,一双眼却格外认真,「我许的愿是﹃愿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好,我许你了!」轩辕澈一手纠缠著青落至肩头的乌丝,一边吟吟而笑。
劈里啪啦鞭pào声震天,湖对岸烟火撩人,照在远方的水际上,一片五彩斑斓,就著湖水的波光倒影,将整个西湖渲染得一片熠熠生辉。
河面上船舫里不知谁家歌女唱腔吟吟,绵延流长绕心三圈,一层比一层箍得更紧更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嘉隆八年,冬末chūn初的一日早晨。
轩辕澈醒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只留得一纸条,依旧是秀丽的小揩字体:「冷青已恢复记忆,现去寻家人团聚。就此拜别二王爷,二王爷的恩qíng冷青永远铭记於心。」好一句「铭记於心」,轩辕澈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在chuáng角,冷著声朝外喊道:「来人,备马回京。」「你也看到了,他并没有寻你的打算,这便是人。你又何苦为了一介凡人留於人间呢?」惑收起手中的铜镜,拍了拍青耷拉著的脑袋道:「小青,你就安安分分守著青云潭吧,不许再去人间。」「王,至少让我看他最後一眼。」
「何苦呢?人妖相恋本是触犯天条的罪,不如及早收手。」「我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好。」青跪於惑腿边苦苦哀求:「我知道我是妖,不能妄想一直留在他身边,我只求下山再去看他最後一眼。」「你呀!」惑连连摇头,却不忍心看著向来坚qiáng的青苦苦哀求,「我答应你。但你也得应我三件事:一不可让他瞧见你,二看到人後就得立刻跟我回山,三我必须跟你一起去。」「我答应。」
杭州郊外玉皇山官道上,一列车马向北而行。
青站在高处眺望,却找不到熟悉的身影,只有被队伍夹於中间的一辆遮挂著玄huáng色麒麟图腾帷幕的马车,伴随著车轮声前行。马车後跟随的是轩辕澈的那匹汗血宝马「疾风」,名字还是青取的,所以他一眼就能认出它。
「他在马车里。」青的双眼似乎透过窗帘也能描绘出那人的轮廓。
始终站於青身後的惑微微一叹,扬手掀起一阵风,chuī起马车的帷幕,青站在飞沙之上俯身望去,车里的人正端坐在软座上,身侧烤著火炉,身後垫著虎皮靠垫,身前桌案上折叠著红色长纸,从露出的金色字体上,依稀能辨别出它的原貌││chūn满人间百花吐豔 福临小院四季长安
轩辕澈一手撑著头靠在案上,一手覆盖在上联处的字体上,似是胶著般离不开半寸。
青还未回神,沙已清、风渐静、人扬尘而去,只能听到疾风四蹄落地的去声,踢踏踢踏,像是踩在心尖上。
「王,为什麽我这麽难过却流不出泪?」青的视线追随在队伍的末梢。
「我的小青青,眼泪这东西是凡人七qíng六yù的结晶。你我皆为妖,怎能妄图与凡人般流泪?」惑转身,「人妖殊途,青,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也许,已经来不及了。青化成原形,盘踞在山头,静静伫视著北方,日沈西落,总该有个结果的。
第二章
一年後,秋风慡瑟,深红色枫叶在天空中旋转零落,片片浮於青云潭水面。
青蛇在水底翻过肚皮,刚从chūn懒中恢复过的身体灵活易动,稍稍甩起尾巴,惊扰过的水面顿时波光粼粼。
「青,出来。」岸上站著的人一身桃红,周身尚缠绕著阵阵花香,沁人脾肺。
青从水面探出半身,上身是人形,埋於水中的下身依旧是蛇样,青色的鳞片闪著光亮藏匿於一片青黑色深潭。「尘,有什麽事?」青的发丝沾在脸颊上,顺著下颚凝聚水滴,紧贴在肌肤上的湿衣勾勒出身形的纤细。
尘总觉得,一年前被惑带回玉隐山的青,变得有些不同了,骨子里少了份冷清多了点柔媚。这样的青,让他们觉得陌生。
「王闭关修行,著我带封信给你。」
一年之期已过,你若仍过不了qíng关,就下山去找他吧,切记小心隐藏,不可妄动妖法,以免招来横祸。人间一行非玉隐山千年可比,需明白该放手时定要放手归来,莫毁了千年修为。谨记谨记。
「王,真的就这样放青去找那凡人?」尘心事重重回到殿堂,向坐在殿首的人问道。
惑把玩著手里的玉如意,不在意地点点头:「我闭关期间,你们谁能看得住他?青云潭留他一时,又怎能留他一世?这个劫需他自己去化,过得了是他的造化,过不去也是他的宿命,谁都帮不了他。」到了京城,穿过弄堂小巷,离皇宫不远处一方依山傍水的风水之地,便是当今二王爷的府宅。大宅子门口左右两边各蹲著一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镇守,宅门上方一块金漆牌匾,上头是先皇的亲笔题词||「华颐园」。
轩辕澈,字华颐,今年二十又五,比当今圣上小两岁半,加上三王爷轩辕北,皆为同母所出,也就是先皇後。三人自小便格外亲厚,太子教之治国,二皇子教之辅国,三皇子教之战略,在先皇先後相继去世後,各承遗命各司其职,稳定著轩辕一族的江山。
青来前将这些人间琐事打探清楚,然後就迫不及待赶到华颐园门口。
他知道按人间规矩,要贸然闯入是绝不可能的,只得好声好气让守门的通传。
谁知守门侍卫看他一张胜过姑娘家的漂亮脸蛋,又著一身淡绿色轻纱薄装,便以为是王爷在哪边惹来的风流帐。而管家早下过令,若这gān人等寻上门的能打发就打发,打发不掉就著人去帐房取点银子完事,绝不可为此打扰到王爷。
於是,青一等便是大半天,直等到落下的太阳重新升起,才碰到清晨要进宫上朝的轩辕澈。
门从里面被打开的时候,坐在石阶上昏昏yù睡的青突地清醒过来,仰起头,正好看到轩辕澈那双温柔依旧的眼眸。
「冷青?」轩辕澈惊诧。
「澈。」青想要站起身,却忘了自己保持著坐姿太久,僵硬的膝盖一时无法适应,踉跄著又再度跌倒。
「当心!」轩辕澈伸手抱住青,语气里仍然有些不能确定,「青儿?」从青消失至今已是一年有余,面对又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前的旧qíng人,轩辕澈一番惊异不消多说,心里是又气又无奈,还掺杂著喜悦。
「澈。」青才念出一个字节,就虚脱得直接昏倒。他是真忘了自己现在做的是人,为免泄露妖气所以未动妖力,而一个凡人在秋天的街道上坐满一日一夜且滴水未进,是铁打的都吃不消。
轩辕澈惊慌,摇了摇青的胳膊又喊道:「青儿?青儿你怎麽了?」「王爷,这位公子是昏倒了。」管家轩辕望月闻声赶来,看到这番qíng景赶紧问向侍卫:「这位公子在门口等了多久?」「从昨儿下午等到现在。」左边那位侍卫回答。
轩辕澈闻言深深揪起双眉,厉声道:「为什麽不通传?」「王爷,是小的下令,若有小倌上门打扰,要他们万不可惊动王爷,这次该是侍卫认错人。」轩辕望月虽然没跟去杭州,但从书房里那张张画像便立刻认出了眼前的人。
「罢了。」轩辕澈抱起青,只觉得怀里的人比一年前瘦了许多,心下更加心疼,连忙吩咐下去:「把李御医找来。」「是。」轩辕望月立刻布置人手,这厢还不忘对轩辕澈说:「王爷要将这位公子送去哪间客房?」「先回我院里。」轩辕澈的院当然就是主屋。
要说轩辕澈风流,这是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可把人带回自院里养病这事却是头一遭。思路一清,轩辕望月心里连连叫苦,只希望等会李御医诊断出的结果是好的,不然他这管家可要没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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