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李御医把了脉後说只是脱水和寒热,养上几天便好。
青被热醒时已是半夜时分。烛台里的蜡烛燃掉大半,轩辕澈正趴在桌上睡著了。
青犹豫著要不要叫醒他,谁想一个动作碰到了chuáng侧的纱帐,引得上方的琉璃珠挂钩发出轻微的声响。
轩辕澈即刻清醒,一转头正看到坐起身的青,赶紧走上前摸著他额头道,「冷青,你可算是醒了。」一声「冷青」叫得生疏隔阂,青敛起刚想展开的笑容,表qíng有些尴尬,想了两天的说词到这时也用不上半句,只得看著轩辕澈手足无措。
「怎麽到京城来的?你不是回苏州和家人团聚去了?」「我回到苏州才听说,家里人以为我被劫匪所杀,於是变卖了家产迁居北方,所以我一路北上寻亲,可始终渺无音讯。想到你就在京城,就找来见你。」「想让我帮你打探消息?」轩辕澈问。
青摇头:「我只是想见你。」
轩辕澈哑然,盯著青看了良久,才道:「见我一面?然後呢?你又要去哪?」「我想留下来。」
「你上次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这次呢?想待多久?是不是找到家人又要留张纸条,然後消失不见?」「你生气了?」青默默低下头道:「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所以才悄悄离开的。」「冷青,我王府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我知道了,我这就走。」冷青委屈著就势下chuáng,却被轩辕澈一把抓住。
「如果你这次真的决定要留下来,就再也不许走!」「嗯?」青以为自己听错。
轩辕澈看著青瞪起双眼吃惊的模样,还是软下心来,伸出手臂搂住他道:「留下来吧,我养你。」「你不生气了?」
「嫁给我我就不生气。」轩辕澈抱紧青,贴著他脸说:「你愿意麽?」「嗯。」青涨红著脸使劲点头。
轩辕澈选了个huáng道吉日,敲锣打鼓地将青娶进门。青并不懂什麽妻妾之分,只知道自己是按著礼数被娶进门的,跟他听书时的场景一样。只是到了第二天起身,轩辕澈带著他来到东面庭院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身分只是个男妾。
而且辕澈早有一名女妾叫娉玉,是轩辕澈无意中救下的歌jì,当初因著轩辕澈见她与青的模样有五分相似,一时冲动便收了房,入门已有半年之久。
这一个认知让初入人世的青心里凉了半截,但好歹也是历练过来的蛇妖,当下腼腆著表qíng,可心里却暗自盘算,定要将这女人撵走。
妖终归是妖,眼珠一转,腰间一拧,俏魅之态楚楚,七分qíng来三分媚去,轩辕澈的心上哪还顾得上别人?一回头抱著青又回了主院屋子,滚上榻颠鸾倒凤,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下地。
青住的小院是他自个儿取的名,轩辕澈书的匾,青云院,与玉隐山里头的青云潭一样。按规矩,青云院自然也落在东面庭院一隅,左临一片茂密紫竹林,右隔娉玉的锦瑟院。只是青鲜少住回青云院,和轩辕澈同住南面主院,日日同吃同睡同起同乐,与人间一般夫妻无二。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月有余,青看似无变,心里头却早已学会了人世的一个「妒」字。比如轩辕澈偶尔陪娉玉用晚膳的时候、比如轩辕澈在锦瑟院过夜的时候、比如轩辕澈沾著一身胭脂香粉由外头回来的时候。
青总是不动声色的皱著眉,尖利的牙狠狠咬著盆里香喷喷的jī腿,一双黑眸时不时闪过星点妖绿,遍是狠厉,好在收得快,妖气不过一现也就散了。
这夜,轩辕澈应尚书大人之约去了怜香楼,席间少不得名jì作陪,更有几名未开苞的青jì在堂上献舞,盈盈腰肢如柳摆动,随著丝竹乐音褪去薄纱外衣,只留得一方豔紫肚兜遮胸,腰胯下围垂著淡紫轻纱,玉腿若隐若现,稍一动作,便跳脱出纱外,直入腿根。
几名青jì不过十五、六岁模样,俏娇的面容,有的瓜子脸,有的鹅蛋脸,柳叶眉下清澄双目,含著些娇羞,却比一般姑娘家多了点未成气候的豔魅,可一舞一动下又是姿态万千,撩人之色醉了一室男子,纷纷流连,尚不知月上了树梢,家中娇妻已换了一根又一根红烛痴等不归郎。
青不是红尘凡俗里中规中矩、克守妇道的女子,他是妖,还是雄的,这屁股自然坐不住。灭了烛火,他呼地一下幻成绿光冲著窗外而去。
到了怜香楼,变成一条小青蛇盘踞於屋瓦之上,透过被搬开的瓦砾间fèng隙将屋内一片绮丽媚景收於眼中。嘶嘶嘶,他气得吐著分叉的红舌,恨不得一口咬死倒在轩辕澈怀里的人。
青闷著头恹恹地将脑袋搁在瓦砾上,双眼一刻不停地抓紧轩辕澈的一举一动。
他亲了那女子,他抱著那女子,他对她笑了,他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夜深得发沈,雾水又湿又重,青只觉得鳞片上沾著薄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透出来的寒意。混沌间,他看到轩辕澈抱起那青jì出了堂,他赶紧悄悄跟在他们身後。
顺著花沿长廊转过弯到了後厢,轩辕澈哗啦一声推开门,又砰地从里头紧紧关上。门上的木挂牌微微震颤,几个字儿晃在青眼前││「秋月」。
原来这青jì叫秋月。
青嗖一下顺著门fèng底穿进屋,沿著墙壁爬上屋檐,以小青蛇的样子掩藏在屋檐悬梁上,吊著个脑袋看向屋里的轩辕澈。
chuáng榻上,轩辕澈正和秋月打得火热。秋月毕竟还是青jì,虽然平日也经过教导,可还是会有少女的无措和羞涩。待到轻解罗衫,双腿绕上轩辕澈的身子,红晕染两颊,在波làng起伏中轻吐呻吟,随著一声声jiāo合的撞击声充斥整个房间。
梁上,维持著小蛇形的青歪著脑袋,瞪著眼睛看著chuáng上的二人,心扑通扑通跳得紧涩,而原本黑色的眼珠也渐渐燃起绿光。
他晃了晃脑袋,觉得头有点晕,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忽而痛裂忽而沈闷,彷佛是有人正揪著心尖上的一片血ròu,来回撕扯拨弄。这感觉,简直比吃了雄huáng酒还要难过。
青沿著墙面慢慢滑下一直爬到chuáng尾,形体也随著每一次扭动而逐渐变大,到全身落地,支著粗圆的尾巴绕过几圈盘地而起,下半身早已恢复一条巨型青蛇的原形,而上半身却是著绿纱薄衣,披散著一肩乌发的人形。
秋月正沈迷於qíng事,一睁眼看到轩辕澈身後突然多了个人出现,刚想惊呼,却又被青一个笑容迷惑,她呆呆看著眼前腾空出现的美男子,再看看伏在自己身上大汗淋漓的轩辕澈,突然一个冷颤从痴迷中清醒,还未来得及反应,又见那张美男的脸孔在瞬间已化成一个巨大的青蛇头,朝她吐出腥红的舌头,似要一口将她咬死。
秋月「啊啊啊」地尖叫,一把推开yù火烧著一半的轩辕澈,发抖著连连後退。
「怎麽了?」轩辕澈被忽然踹到一边,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朝秋月手指的地方看去,只燃著一盏油灯的房间里昏huáng一片,虽看不清全貌可至少也知道屋子里并无他物,「秋月你怎麽了?」秋月魂魄未定看向轩辕澈,正yù解释,眼角瞄到那消失了的巨蛇又显形在原处,这回他居然是从蛇头变成人脸,还是那张漂亮到极致的男子的脸,可从粉色的双唇间不断吐出的是一根红色分叉的细长舌头。
秋月将脸埋进被子里,「蛇!蛇!蛇!」地尖叫不止,轩辕澈被这麽一搅局,什麽兴致也没了,看著自己可怜的老二兄弟,气呼呼地穿上衣打道回府。
回房前轩辕澈特地先沐浴更衣,因为早先他发觉青并不喜欢他从外归来时带著的胭脂香味。虽然青并没为此提过一字半句,可轩辕澈疼他,自是一番小心体贴不必多说。
进了屋,房里灯火已灭,青正侧躺在chuáng上熟睡,静静的呼吸声让人心安。
轩辕澈脱了衣,轻手轻脚上chuáng,躺下後盖上被,一手搂著青的腰,将他贴近自己。
外头的jì、倌再是可爱娇媚,又怎比得过家里的青呢?
都说野花香,可轩辕澈每回从外头回来,都还是觉得自家这朵才是最香豔最惹人喜欢的,好像怎麽疼都不够似的,害他在外总不能尽兴,往往想起家里还在等他的青,愧疚更深,总是酒上三巡後就急急回家,再也没在外头过夜的习惯了。
今夜是被秋月的新鲜感迷上,可没想到做到一半竟然这样糟糕,轩辕澈估摸著自己会有段时间都不想再去怜香楼。开玩笑,哪个男人喜欢做一半被人莫名踹开的?
轩辕澈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泄,可看著青的睡颜又不愿意吵醒他,於是辗转反侧,终决定还是去锦瑟苑找娉玉。
才一揭被,边上的青却醒了,见他黑幽幽的眼眸里闪著欣喜,拉著轩辕澈的腰带说:「澈,你回来啦,我等你等到睡著了。」「嗯,回来一会了。」轩辕澈著地的脚又缩回锦被里。
「去哪儿了?怎麽这麽晚?」
「尹尚书开宴请我去,所以才晚了。」
「噢,外面冻不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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