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侧之十年心_天娜【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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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两三个月,突厥方传来密报,可汗过世,而失踪的大王子曼陀突然回朝,正式继承可汗之位。贺兰捏著密报冷笑三声,这才明白自己是被曼陀那贼láng利用了。

  而今他趁著曼赫领兵在外,顺利夺得大位,又给曼赫这个眼中钉盖上一个叛乱之名,真真是一举两得!

  曼陀一上位,立刻差使者送来突厥降书,主动示其结盟之意,并命人缉拿战败的曼赫,将其头颅随降书一起献上。

  贺兰拿到降书的同时又得到另一个消息,楚少将军由於伤口久未愈合导致高烧不退,因此大军班师回朝需要再待些时日。

  贺兰压下怒意皱著眉沈默了片刻,转头对小林子吩咐道:「传丞相及中书省各位大臣进宫。」没等多久,一gān人等都到了御书房,贺兰当著众人的面,宣旨道:「楚少将军退敌有功,因负伤耽误了回朝的时辰,朕决定亲自去接朕的将军,也就是朕的楚贵人回京,这段时日相关内务和摺子就劳烦各位商议後决案,若有决断不了的大事,快马加鞭送给朕批阅。」於是,楚贵人,成了人们茶余饭後常挂在嘴边的三个字。他的军功、他的得宠,让有的人称颂,也让有的人恨得牙痒痒。

  而贺兰若明,早已在这些还没有蔓延开时,就踏上了北上的路,亲迎他的楚熙然。

  许是大半年没见,又许是因为受伤未愈,此刻的楚熙然,让贺兰忽然觉得陌生。

  好在那人终於睁开眼,扑闪著睫毛,湿润的眼里漾著惊讶的神采,脱口唤了声「若明」,贺兰这才恍然,这是自己的熙然,是那个可以揉进他身子里,每每抵死缠绵在他怀中呻吟哭泣的人。

  摸著他青色未尽的下巴,似乎粗糙了不少的皮肤,贺兰心疼道:「辛苦你了,熙然。」楚熙然坐起身,摇了摇头,「能上战场已是我的福气。」贺兰闻言,狠命把人抱在怀里,低声道:「对不起。」「没事儿,我并不怪谁,何况,这不是已经做了一回楚少将军了麽!」楚熙然的笑透过贺兰的胸口传进了心,颤动著。

  「伤好点没?听说久久未愈?让我看看。」贺兰伸手要去解他衣服,却被一把抓住而停顿了下来。

  「军医看过了,说已经好得八九不离十,还是别看了。」楚熙然突然红起的脸,久违得让人怀念。

  「害羞了?你哪处是我没瞧过的?」贺兰不由分说解开他衣裳,眼睛盯著那右肩上的伤口看了半天,才怒骂道:「哪个王八羔子gān的!朕要宰了他!」楚熙然噗嗤笑出了声,劝道:「您可是皇上,怎麽可以说市井的粗话,给大臣们听到还得了!」「这不就我和你麽?我心疼一下还不行?」

  像个被人委屈的孩子般的贺兰,可爱得让楚熙然措手不及。

  「幸好结痂了,回到京城找太医弄点药来,包你恢复成以往皮光ròu滑的样子。」贺兰抚上那开始愈合的伤口,可以想像过去那里血ròu模糊、惨不忍睹。

  「敢qíng你把我当猪了?还皮光ròu滑呢!」楚熙然好笑地瞟了身边状似卖狗皮膏药的人一眼。

  「你知道我会心疼的。」

  贺兰火般的注视让楚熙然低下了头,随之的吻彷佛惊动了天地,让人晕眩下,忍不住回手相拥。

  如果时间只是停止在这一刻,也许,他们真的会以为,彼此是如此深深的相爱著,爱到可以jiāo付自己的所有。可错了,天还是会亮,当彼此再度平静下来,前一刻jiāo缠的汗水,已是过去激qíng。

  贺兰望著外头蒙蒙亮的天,看著怀里累坏的人,眼神从温柔到冰冷,又从冰冷到无奈。几番jiāo战,终还是把人搂得紧紧地,放不开手。抚摸著那人手臂上的伤口,想到奏摺上所谓的伤口恶化,又看看明明结痂了的伤,笑不禁更冷。

  怀里的人动了动,悠然醒来,战後放松的心qíng让他恢复了之前的慵懒,磨蹭了半天才睁开眼,看著搂著自己的人傻笑。

  「今儿个就要班师回朝了,居然还睡得跟死猪一样,嗯?」「哼,也不知昨晚罪魁祸首是谁,这麽爱折腾,回头找你的三宫六院去,别大老远跑来爬我的chuáng!」「你不就是我的三宫六院麽?还有,回去你得把这半年欠的还我!」「欠什麽了?」楚熙然瞪著眼一眨一眨。

  「你说呢?」

  贺兰环在他腰间的手指头用力一掐,惹得楚熙然失声连连尖叫「疼疼疼」。

  两人小闹了一阵,这才起身更衣,洗漱用膳完了,才正经八百地出了营帐。

  皇上按惯例抚慰著众将士,赏赐也随之赐下,不乏获得军功、受封升职,甚至连跳几级的拔尖将领。可这些中,却完全没有楚熙然,这个本该获得最大封赏的人名。

  楚熙然知道,带兵打仗,许是可以破例,可一个後宫嫔妃要想在这前面的朝堂上获得认同和封赏,那却是绝不可能的。回了宫,他还是他的楚贵人,当然,也不排除因为这次战役的胜利,而被赐封胜於贵人头衔的嫔妃称号。

  苦笑著,却不得不认命,更何况,从今往後他还得更加小心谨慎。这次的摺子本就是他执意如此写的,探的就是贺兰的反应。

  若按一个帝王的骄傲,一个嫔妃的病与否,并不真能让他抛下朝政的一切赶来军营;可按一个帝王的警惕,一个将军手握著兵权却不归,却能让他立马抛下朝政赶来一探虚实。

  他终是疑他楚家的,在听闻皇上亲临的那一刻,他就绝望的意识到楚家的未来将是如履薄冰、步步艰难。叹口气,抬起眼,不期然对上了贺兰看向他的双眸,有那麽一瞬,楚熙然恍然抓到了里面幽深的压迫和冰冷,可下一刻,又变得如往常般平和温柔。

  这戏,是否将越发的难堪了?

  可无论如何,他依旧还要装作什麽也不知的楚熙然,由著他去宠,算计著他去宠。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枉当初奋不顾身地往这深宫里跳,一头栽在了这个有著温柔笑容的男人身上。

  有些事,真假已难辨,也毋需再辨了。

  这一路回京,贺兰是极尽温柔,含在口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疼了,宠得楚熙然就差没要了天上的月亮。也许是不在那红墙里的缘故,楚熙然显得异常开朗率直,彷佛回到了还未进宫时的自己。

  他和贺兰一起策马狂奔,一起打著滚在糙原上嬉闹,抑或者趁著月色皎洁,双双下了温泉在里头厮混个把时辰。两人彼此胶著的身影也在各地留下了痕迹,糙原上的以地为席、以天为被,温泉里的暧昧纠缠、醉生梦死。

  贺兰总是牵著他的手,喃喃著一声声他的名字,在每一个拥抱著他而入眠的夜。

  楚熙然想,不管将来会怎样,至少这一刻,是真心满足著的,哪怕幸福看起来如此不真实,却还是活生生的存在著。

  半夜,他靠在他怀里,看著他熟睡的脸庞,终是忍不住,轻声的自言自语:「若明,我怕终有一天,你的眼里不会再有我,就好像死掉的林凤。」闭上眼,放任自己蹭著他的胸口而眠,似乎这样才可以踏实那麽一点点。

  却因此忽略了腰上那忽然微微收紧的力度,更是错过了那人睁开漆黑的眼眸时,深深望向他的复杂而矛盾的挣扎。

  终还是回到了京城。那红墙彷佛是个无形的罩子,让人不由闷得发慌。

  如所料,楚熙然被封为了正二品的妃,赐封号楚,整整比贵人高了四个等级。

  可这又怎能高兴?在他离开的半年里,慕容昭华早由贵人变为容妃,而那倍受宠爱的李美人也早已是婕妤,就连被皇上搁了热qíng的如意,也都是个容华了。

  收著那一堆堆的赏赐,看著它们摆满了一屋子的空地,不得不故作高兴的点头问道:「皇上呢?」「回主子,皇上正在承gān宫,听太医说,李婕妤怀上龙种,两个半月的身子了。」楚熙然的笑僵在原处,明明想说这是好事,值得高兴,可不知怎的,话卡在喉咙里转了半天就是吐不出来。

  「既然这样,那就用膳吧。」楚熙然吩咐著小顺子,自个儿回了里屋换了件简单的白色袍衫。片刻後,才刚坐稳动筷,却听到太监传报,皇上驾到。

  尚未起迎,已见贺兰的身影进了屋,拉起楚熙然的手笑道:「楚妃用膳都不等朕了?」屏退众人後,贺兰才乐呵呵的把楚熙然拉进自己怀里唠叨起来,「熙然,我要做父皇了。」贺兰的笑有些刺眼,楚熙然收回目光,看著自己的手,浅盈道:「恭喜皇上!」「熙然不高兴?」贺兰扳过楚熙然的脸颊,让他不得不直视自己。

  「哪有,就爱乱猜。」楚熙然笑著放软身体靠上贺兰,道:「这是好事,我替你开心都来不及呢,怎麽会不高兴?」「熙然?」

  「嗯?」

  「若你是女子多好,生下的孩儿我一定让他做未来的储君。」「乱讲,我是男子,怎麽生?看你是高兴到傻了吧!」楚熙然小心地替贺兰收著场,可心里却因为这一句话而平静了许多。

  虽然明知道这是谎言,可是,就当作自欺欺人吧,去相信不可能的事qíng,反而能让人觉得是一种微妙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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